通常遇到這種事,膽小怕事的,兩條路可走,一喝酒認罰,二哭泣裝可憐。
若是魯莽強勢的,則便要理論出個長短來。
兩者,皆非趙淑之願,她輕笑一聲,與孫雲一起微微福身,“見過四嫂。”
孫雲則喚了聲四皇子妃,這一聲四皇子妃讓孫四頗爲受用,雖她掩飾得好,但趙淑還是能從她眼中看出絲絲得意來。
孫四乃孫家長房嫡女,嫁於皇子在如今來說實不算高攀,若以身份而論,她不至於露出得色來,那麼唯一解釋的便是,他是真心心悅趙弼。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飲酒本是作樂,怎到了四嫂這裡便成了罰?我這杯罰酒喝下去倒是沒什麼,怕只怕其他姐姐妹妹們心中有微詞,屆時四嫂便不好招待了,你說呢?四嫂。”她起身站直,淺笑道。
說完,她不等孫四接話,便轉頭佯裝憂心的樣子,對孫雲道:“不知可有其他閨秀晚於咱兩,若晚於咱兩,怕是不但要罰酒,更是要罰做詩詞。”
孫雲聽罷,賊賊的對趙淑挑眉,裝作極爲疑惑的模樣,“詩酒茶本是雅事,四皇子妃卻非是要用作在罰上,阿君,客隨主便,不管來早來晚,咱們便喝罷。”她一聲聲四皇子妃,並未稱爲四姐,而孫四也不糾正,可見兩人關係已達冰點。
不過,孫雲未說,她也並不打算過多詢問,孫雲也非是那溫室裡的小百花,若是小百花,此時該是給臉色了,不會與孫四在此處虛與委蛇。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均是未將孫四放在眼裡,她面上雖一直掛着笑顏,然寬袖裡的素手早已握成拳,“瞧二位妹妹這話,本妃也便是與二位妹妹開個玩笑。
豈能罰二位妹妹?殿下他早幾日便一直叮囑,要照顧好二位妹妹,我這做嫂子、姐姐的豈能不應?”
她還真怕趙淑與孫雲沒臉沒皮的把事情鬧大,左右不過是想給個下馬威罷了。沒給成,時間還長着,還有機會。
“玩笑啊,四嫂真會開玩笑,嚇得我手心兒都出汗了。我生平最怕飲酒,一飲酒手便會比腦子快,常常不經大腦便打人。”她半玩笑半認真的道,繪聲繪色的,直將孫四說得一愣一愣的賠笑。
她以前從未接觸過趙淑,多是聽的傳聞,這些年趙淑的名聲好了許多,在京中也是響噹噹的閨秀,初次交手,她不過是試試趙淑生前罷了。
領着趙淑與孫雲來到山澗的一處亭子裡。此處亭子建於水潭之上,周圍全是疊石假山,百年巨木摻雜其間,鬱郁蒼蒼。
在假山上,也立着亭子,似乎有人在上面,四皇子妃將趙淑二人領到亭子坐定,吩咐下人布了果品茶點,“二位妹妹便在此稍等片刻,其他姐妹在瞻景亭觀景
。想必不多會便要下來了,若二位妹妹有興趣,也可上去一觀。”
“不了,天怪熱的。”趙淑反口便拒絕。抿了口茶,茶是上好的碧螺春,並無任何問題,想來孫四也不是蠢人,不會在茶裡做手腳,若真使些下三濫的手段。也不會這般早。
“那二位妹妹在此稍作歇息,先失陪,待會再來向二位妹妹賠罪。”她還需得去招呼其他賓客,疊石假山隔着,其他地方亦是有歇息的亭子,隱約還傳來幾聲笑語。
“四嫂去忙罷。”趙淑回以微笑,並不介意,孫雲則裝作了木頭人。
孫四領了丫鬟婆子下去,亭子里人一少,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只是方放心的品了一口茶,便聽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姐姐文采真好,妹妹怕是不及萬一。”
趙淑循着聲音看去,只見其中一小徑上走來三兩閨秀,她們身後各自跟了兩丫鬟,三位閨秀中,趙淑認識關玉榮,她正被另外兩閨秀簇擁着,極爲享受她們的恭維。
自然,她依舊會做出謙虛的模樣來,“妹妹莫要妄自菲薄,姐姐也無妹妹說的那般好,不過是多念過幾本書罷了。”
說完,見趙淑與孫雲似乎沒看到她般坐在亭子裡飲茶,頓時心口鬱氣凝結,趙淑以前是什麼樣子她無比清楚,如今趙淑的名聲竟比她的還要好,心中那口氣快要藏不住了。
“夏風徐徐,碧樹蔥蔥,潺潺流水,景如夢幻,郡主拜了位學通曉古今,飽讀詩書,學識淵博之老師,想來郡主之文采亦是我等所不能及的,不知郡主可否賞臉作詩一首,讓我等開開眼界。”她款款行至趙淑身邊,禮貌福身行禮。
孫雲起身回了個平輩禮,便又一言不發的坐在趙淑邊上繼續飲茶,只是心中已暗中思量,諸如此類之事,想必一整日皆是不會少。
她頗爲爲趙淑擔憂,此次是趙淑回京後第一次與人來往,若稍有差池,以往立起的好名聲,怕是要付諸東流了。
然,趙淑卻是挑眉看了一眼關玉榮,“賞臉如何?不賞臉又如何?本郡主拜了個好老師,便要見一個人做一首詩給她聽嗎?關姑娘這幾年怎也不見長進?”
關玉榮面色微怒,不過卻控制住了,並未表現太過,緊接着說:“郡主莫不是腹內空空不敢罷?”
趙淑皺眉,關玉榮以前也非是這種咄咄逼人之人,沒想到幾年未見,她竟變成這番模樣。
只是,她不知曉的事,如今她名聲變好,年輕的小輩和年長一些的,均是對她印象不錯,而那些一開始與她‘走得近’的,自然是最‘瞭解’她,她名聲越好,她們便越覺得趙淑此人虛僞,沽名釣譽。
關玉榮便是如此,覺得趙淑虛僞,名聲是霍家硬生生扶起來的,她本人則乃是那個仗勢欺人刁蠻任性的主,且趙淑還拜了個好老師,她極妒忌
。
“不賞臉便是不敢?非要作詩才能證明自己腹內有墨水?那麼關姑娘,本郡主說你父親關大人欺世盜名,你要如何爲你父親證明?”她輕笑一聲,她還未出大招呢,讓你證明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這樣的邏輯亮出來,看你如何證明!
孫雲剛抿一口茶,聽了趙淑話,差點沒噴出來,將茶杯放下,擡頭對關玉榮說了幾年前說過的那句話,“人蠢便少說話。”
關玉榮大怒,她脾氣還如往年那般的容易動怒,只是她還未說話,便聽:“原來大夥都聚在此處,我以爲妹妹們都不來了呢,翻過前面山坳,便是花海了,快隨我去一睹爲快。”
來人是謝錦環,如今她梳了婦人頭,只是衣着素白了些,比之趙淑與孫雲今日的衣裙更素。
她話音剛落,便聽孫四的聲音傳來,“阿雪來了。”
該來的,都來了,這臺戲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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