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皇上讓你練兵,你倒好,跑到觀州來,就不怕皇上給你安個抗旨大罪?”霍白川姿態悠然的顧左右而言他,甘草在手裡一甩一甩的,聽不懂他話中有話的人,定以爲他是在閒話家常呢。
然,衛廷司握劍的手猛的收緊,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一擲,信便直奔霍白川而去,當信將到霍白川臉上的時候,多姿伸手一夾,信便被她那雙青蔥玉手夾住,確定沒問題後,才遞給霍白川。
霍白川揚了揚手中的信,揣進懷裡,“我生平最恨有人威脅我,衛老弟確定要這麼做?”
“我生平最喜威脅別人,霍兄若是覺得還不夠,這裡還有。”他做勢要從懷裡取東西。
霍白川楊手,“好,你贏了,咱們不說這個問題,永王家的那檔子事,你何必插手?你好好練你的兵,將來還有個善終。”他收了臉上的不在意,極爲嚴肅誠懇的說。
“宋天和與霍家並無干係,霍兄又何必插手?我插手自有我插手的理由,霍兄與我近日無仇往日無怨,你今次擋我去路,不知該做何解釋?”衛廷司並不想與霍白川爲敵,明德帝已然給他定位,是掌兵權的人,他也想掌兵,與霍白川一文一武,雖偶有文武之爭,卻不是生死大仇。
只是霍白川卻搖搖頭,“霍家的事不便奉告,區區宋天和還不足以讓我在此處攔你,我也無心攔你,只是想奉勸你一句,你若插手,朝廷失衡。屆時天下大亂驟然降臨,我只問,可有兵來平定戰火連綿?”
“我之事,不涉及朝政,還請霍兄放心。”話說出口,他面色變得更冷峻,掩飾了眼中的不自然。
然。霍白川是誰。他敏銳的發現衛廷司的不自然,想起小胖的話,皺眉。“你不會別有目的吧,嘖嘖嘖,就一小破孩,你……”
話未說完。便接收到了衛廷司要吃人般的目光,他愕然。“你看,連害羞也這樣乾巴巴的,沒戲。”他搖搖頭,對衛廷司一臉的嫌棄。“勸你趁早歇了心,這女羅剎,娶回家有你受的。”
話剛說完。一個圓球飛來,氣勁之大。破空而來的聲音,壓住了寒風呼嘯的聲音。
多姿和小胖見勢不妙,帶着霍白川迅速避開,不敢硬碰硬,霍白川在椅子上,不慌不忙的道:“當你是兄弟,才勸你,你若憂心娶不到娘子,我給你介紹一個,保證比那小破孩可愛一百倍。”
衛廷司不善言辭,但是怒了,五顆圓球一灑,便朝霍白川飛去,五顆之後,又五顆,多姿和小胖帶着霍白川,快速躲避,饒是如此,霍白川坐的椅子,還是被其中一顆圓球擊碎了。
小胖嚇得黃疸都出來了,忙與多姿二人一左一右護住他,站得遠遠的,兩人不敢指責霍白川,但極爲默契的在心中祈禱,公子,求您別說了,這尊殺神不會因爲您是霍家嫡長子就手下留情的,發起狂來,他估計連自己都怕。
衛廷司冷冷的看着他,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換成了:“還不讓?”
“讓,讓讓讓,走吧走吧,真是的。”霍白川看了一眼碎成塊塊的椅子,痛心疾首的道:“我上輩子定是造了不少孽,今生纔會受如此折磨。”
衛廷司遙遙對他點了點頭,幾個縱身,消失也茫茫夜色中。
衛廷司走後,小胖焦急的道:“公子,您惹他作甚?他本就不好對付。”
“你懂什麼,若讓人知曉他在背後幫永王府那小郡主,而小郡主與太子又太過親厚,屆時,別人都以爲他是太子的人,便好玩了。”他彈了彈袍子上的木屑,真是的,用那麼大力氣,要他的命啊這是,至於嗎?
小胖撇撇嘴,“以前,衛大人還去永王府幫忙整治府兵呢,別人早便知曉衛大人與永王府有關係了。”
“那不一樣。”霍白川懶得解釋,煩躁的道:“痕跡都清掃乾淨了嗎?”
“公子請放心,已清掃乾淨,沒人會知曉。”小胖忙稟報,但心裡還在想着霍白川的話,哪裡不一樣?
“如今觀州不太平,也太能惹事了,宋天和的事,如何了?”他前言不搭後語,還嘆了口氣。
小胖低頭,公子嘆氣的時候不多,但自從入京後,便常有了,“尚未,不過奴才發現江月已不在行宮。”
“去哪兒了?”霍白川雙眼猛的迸出一道冷光,就這一眼,小胖嚇得抖了一下,忙道:“郡主方纔入了府衙,想來在府衙。”
他只是猜的,這些日子,他早已摸清趙淑的脾氣,江月此人她怎會放過?無緣無故出了行宮,去了一直未去過的府衙,說與江月的失蹤沒關係,他第一個不信。
霍白川聽了他的話,若有所思,“府衙不必去了,密切關注郝貴妃的人,哼,成敗與否,全看今夜了。”
“啊?”小胖不懂,不應該去府衙嗎?江月與郝貴妃不過最近才認識,以江月的心計,怎會將宋天和的藏身之地告知郝貴妃?他不懂。
不過公子的命令,他還是要聽的。
霍白川掂了掂從懷裡取下的信,想扔掉,但還是慢慢打開,當信打開,他冷笑一聲,“哼,以爲我不在京中,便治不了你了是嗎?”
“怎麼了公子?”小胖問。
“回府。”霍白川冷冷的說,再也無方纔那悠然姿態。
此時,趙淑感到身後有風襲來,她回頭,卻見全身罩在黑色斗篷下的衛廷司已來到她身後,“大人,不知我的侍衛可還活着?”
衛廷司有些不滿意這句話,但還是點點頭,“已送到彭太醫院子,還請郡主放心。”
“多謝大人,謝大人的救命之恩。”趙淑深深鞠躬。方纔若非是多姿救她,那麼便是衛廷司,且她也是被衛廷司送到這裡的,救命之恩該如何還?她此時在想這個問題。
衛廷司虛扶,“權當還郡主人情。”
“人情與救命之恩,怎能對等,還是要謝的。大人若有什麼需要。還請儘管開口,我只要能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言語間。她已想到該如何報答衛廷司的救命之恩。
只是,沒等她將話說出來,衛廷司便道:“郡主若非要報答,不如答應我喚你淑淑?”
趙淑……答應吧。自己覺得彆扭,不答應吧。顯得太無情,畢竟他剛還救了自己。
“郡主若實在覺得爲難,可再次拒絕,我能理解。”這話說得冷冰冰的。但聽在趙淑耳裡,卻有種心酸之感。
見她乃不說話,衛廷司又道:“獨一無二的稱呼。是別人教我的,但我是真心實意的。”
難道這便是。套路是我學的,但撩你是真心的?趙淑竟找不到話來說,她張了張嘴,幾次都沒能把話說出來。
對面衛廷司彷彿等了一個世紀般漫長,手心全是汗。
“小郡主,你又要做什麼?”這時,原本折身回府的霍白川突然出現,在小胖和多姿的保護下走進來,姿態悠然的走到趙淑身邊,努努嘴問。
視線在衛廷司和趙淑的身上來回掃,趙淑轉向他,“霍先生怎來了?”
“聽說你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府衙散步,所以跟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好玩的。”霍白川找了把椅子坐下,自言自語的道:“也不知椅子結不結實。”
他一進來,便敏銳的感覺到空氣中似乎散發着某種氣息,而後迎上衛廷司的眼,心中不妙之感更盛了,總覺得衛廷司要殺了他一樣。
多姿和小胖給趙淑行了禮,便一左一右站在霍白川身邊,戒備的看着衛廷司。
趙淑不知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也懶得管,這兩人目前尚未妨礙她,沒必要與之敵對。
初春三人終於煎好藥,端過來,猛見堂上這麼多人,還嚇了一跳,急忙走到趙淑身邊,戒備的看着衛廷司,只因他全身罩在黑衣之下,分不清是敵是友。
趙淑示意初春,“將江月放出來。”
“哎。”初春不放心的一步三回頭來到江月身邊,解開系在袋口的繩子,將江月放了出來。
江月手腳都被綁住了,嘴也被一團布堵住,但人是清醒,恨恨的看着趙淑。
“剛纔我說的話,你是不是都聽到了?你放心,就算你聽到了,待會也會乖乖的將實話都說出來。”趙淑自信的笑了笑,這笑容看在江月眼裡,卻像染了血般讓她害怕。
“喂吧。”趙淑輕聲吩咐。
初春拔下江月嘴裡的布,布被拔下,她瞬間大聲呼救:“救命……”
初春捏住她下顎,一碗藥便灌了進去,她咽不及,咳了好幾聲,藥灌進去後,乃用布堵上她的嘴。
恰在此時,永王灌她的藥發作了,她痛得暈了過去。
“解開繩子,將她帶到外面去,將衣袍拿來。”暈了好,省了一棍子,待會醒來,便什麼也都變了。
盛夏和晚冬以及初春三人不動,她們不放心趙淑,多姿和小胖不動,她們不放心霍白川。
趙淑話說完,竟無人響應,頓時便覺得哪裡不對,衛廷司走幾步來到江月身邊,人連袋子一提,便將江月提出了院子。
初春三人一看是自己人,這才鬆了口氣。
時間差不多,鄭洪生也過來了,他與初春等人一樣,來到大堂,見到霍白川一喜,這可是霍家嫡長子,以前是不認得,便是最近,霍家人不知發了什麼瘋,嫡長女和嫡長子都到觀州來過年,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他見過一眼霍白川,還是那日永王入城,遠遠看一眼而已,沒想到今日竟到他這府衙來了,“霍公子,霍公子果然如傳言般好風采,數日前在城門前遠觀霍公子,便被公子風采折服,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他姿態擺得低低的,極爲謙卑。
霍白川好笑的看着鄭洪生身上的衙差衣袍,“鄭大人爲何做此打扮?”
“讓公子見笑了,下官做此打扮,實屬無奈,郡主要下官扮作懲惡使的模樣,怎奈懲惡使身着紫袍,怒目圓睜,下官平日裡貪那二兩酒肉,長膘了,眼睛都掩了,這邊讓師爺代下官假扮懲惡使。”說到這裡,他轉身對趙淑揖禮,“還請郡主恕罪,微臣實乃力不從心。”
趙淑視線落在他身後的師爺身上,一身紫袍,抿着嘴,見趙淑看他,還做了個怒目圓睜的表情,“無礙,大人費心了。”
“郡主不怪微臣自作主張便好。”鄭洪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視線不經意瞥了刻意忽略的衛廷司,嚇得忙縮回了視線,此人氣場好強,一身黑衣,只露出一雙眼睛,竟能給人一種此處是他地盤的感覺,與之霍公子的如沐吹風不同,兩人簡直就是一個暖風徐徐的春天,一個是寒風呼嘯的隆冬。
隨着鄭洪生的到來,數位衙差也打扮完畢,臉色慘白,凶神惡煞,趙淑看了暗暗點頭,雖假了點,但大半夜的看到這樣一羣人,也還是極爲嚇人的。
“霍先生,我想借多姿一用,不知可否?”趙淑突然道。
霍白川看了一眼多姿,撩眼看向趙淑,“做什麼?”
初春已取來白跑,趙淑將白袍拿到手裡,道:“扮一下我母妃的陰魂。”
原本是打算讓小郭子或者小朱子扮的,但他兩都受傷了,在知曉他兩受傷後,她便打算讓衛廷司來扮,但誰知霍白川自己闖進來,這重任,自然要落在多姿身上了。
多姿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沒有,霍白川聽了趙淑的話,笑起來,“沒問題,借給你。”
趙淑示意初春將白袍交予多姿,“無需說話,只需慢慢在江月面前走便是了。”
多姿將白袍披上,趙淑又示意初春,“給多姿姐姐打扮。”
霍白川假笑幾聲,“小郡主,盜用我的創意,就不向我說聲謝謝?”
趙淑白了他一眼,“先生想要我怎麼謝?拿掉三顧齋兩層股份如何?”
霍白川馬上抗議,“做人不能這樣,得知恩圖報。”
趙淑不再言語,她悲催的發現,霍白川也救過她,大仇未報,恩情卻是欠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