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李昊天護着蕭氏母女終於來到魏州城下。這城池,高約四五丈,兩邊綿延不見盡頭,當真是雄偉壯觀。
進了城,事先已經得到消息的蕭遠山親自趕來迎接。李昊天將蕭遠山細細打量了一番,只見他身軀高大,長相平凡卻透露出一股軍人特有的威嚴。不愧是是統領天下強軍的大將軍啊,我要是能混到跟他一樣也是不錯了!李昊天心裡暗暗感慨。
蕭遠山沒有立刻同蕭氏母女說話,而是探查了莫寒的傷勢,確認並無大礙後才向這蕭氏母女走了過來,真是一個愛兵如子的將領!
“未曾想到那王大虎從山裡跑出來重新聚衆爲禍,讓夫人和菡兒受驚了!”蕭遠山眼神裡含着歉意,愛憐的摸了摸蕭澤菡的頭。
“呵呵,夫君不必自責,兵荒馬亂的總會出些意外。此行還好有李昊天李少俠,夫君,要是沒有李少俠的保護,我們此行恐怕凶多吉少。”蕭夫人很體貼丈夫,同時也身懷感恩之心,立馬將話引到李昊天護衛的事兒上。
蕭遠山這時將目光投向李昊天,半晌才點了點頭,似是覺得李昊天確實不錯。向着李昊天走了過去,蕭遠山一抱拳,厚重的聲音響起:“多謝李少俠搭救!那周天霸一事,我在得了夫人快馬傳書之時便已經立刻着手調查,就目前所得來看,那周天霸該殺!”
“啊,這麼說,將軍肯爲我等脫罪?”李昊天心頭一喜,一施禮,恭敬問道。
蕭遠山摸了摸自己長約一尺的鬍鬚,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李少俠既然救我妻女一命,這點小事,我自然是要爲李少俠辦的!”
李昊天連同身後諸人一聽,臉上皆是面露喜色。雖然是亂世,盜賊強盜多如牛毛,可哪個正常人會生來就喜歡這麼高風險的職業?由李昊天帶頭,大家一抱拳一低頭,向着蕭遠山施了一禮道:“多謝蕭將軍!”
蕭遠山笑呵呵地眯着眼受了這一拜,開始打起李昊天的主意來。這年輕人,爲百姓怒殺惡霸,可見是心念百姓有擔當的人!他又力抗馬賊救我妻女,於我有恩,也說明這年輕人有仁有義!那手頭有上百好手的王大虎竟然被這年輕人以十多人擊敗,這說明他智勇雙全。在我麾下,這李昊天未必不能成爲一員大將啊!戰亂年代,一將難求啊!
想到這兒,蕭遠山走過去拍了拍李昊天的肩膀,表情和藹。
“李少俠,可願意帶着衆兄弟到我麾下做一名都頭?”
李昊天聞言心中一驚,這奶奶地,黑白轉換也太快了吧!啊呀呀,我這就是要當一名軍官了麼?雖然官職不高,這可是哥的輝煌人生第一步!
李昊天心中各種念頭不斷浮現,一時間嘴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你可願意?”蕭遠山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又出聲相詢了。李昊天趕緊回過神來,領着衆人,朝着蕭遠山便是一個軍禮。
“李昊天願意追隨蕭將軍,爲我大唐建立不世之功!”
“好好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蕭遠山看李昊天是越看越順眼,想了想,又接着說:“李昊天,我升你爲正八品上宣節校尉,領都頭銜,即日起即爲我霸衛都都頭。你可要好好幹,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啊!”
“是,將軍!”李昊天答應的趕緊利落,又同蕭遠山閒聊了幾句,便辭了蕭遠山往驛館去了。第二日一早,打發了侯三去置辦一處宅子,李昊天自己先帶着衆人興沖沖地朝霸衛都去了。
霸衛都,我即將統領的第一支部隊啊!是不是那傳說中有“長安天子,魏博牙兵”之稱的彪悍軍隊了?想到這些,李昊天奔馬的速度更快。
一馬飛至城東霸衛都大營,沒有想象中的旌旗飄展,營內殺聲陣陣,整座大營給李昊天的感覺卻是像極了一座鬼營。更讓李昊天意外的是,這大營門口竟然連個看守放哨的衛兵也沒有。
這他媽是軍營?帶着滿肚子疑惑,李昊天領着大家進了大營,迎面卻見一個兵士穿着散亂的鎧甲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他的右手邊還抱着一個酒罈。
“他奶奶地,這羣鳥兵居然大白天的不去操練,反而喝的寧酊大醉在這兒大睡!”曾大牛眼神很是鄙夷的看着那個士兵道。
一向沉默的獨孤風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道:“這霸衛都,蕭將軍怕是故意把這霸衛都交給天哥兒整治的吧!天哥兒,這可是蕭將軍在考驗咱們了!”
李昊天眯起眼,又把這整個大營打量了一遍,猛然一個翻身下馬來,一腳踢在那醉酒大睡的士兵身上。
“哎呦!”一聲嚎叫,那士兵猛地睜開雙眼,一翻身坐了起來。
“是哪個不要命的敢踢你大爺?”
“呵呵,是新任的霸衛都都頭踢你大爺的,有什麼想法?”李昊天陰陰一笑,右手不停地揮打着馬鞭。
那士兵聽的一愣,奇怪道:“都頭?咱霸衛都有新都頭了?”
“蕭將軍剛剛任命的,怎麼了,有什麼不對?”曾大牛躥了出來。
那士兵沒有顯出任何惶恐之色,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斜視李昊天道:“都頭?是都頭就先把欠兄弟們半年的餉銀給發了!”
這次卻是輪到李昊天一愣了,旁邊的士兵看見他這副表情,一擺手就欲轉身離去。
“等等,你這鳥廝,見到都頭就是這副德行麼?看你家曾爺爺不打得你半年下不來牀纔怪!”曾大牛見不得別的人對李昊天不尊敬,一擼袖子就要上來。
那士兵身形比曾大牛矮小許多,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只是輕蔑地笑了笑。下一刻,一陣響徹大營的呼聲從那士兵口中發出:“兄弟們,來人啦!有人挑事了!”
“轟轟”聲不斷傳出,整個先前安靜地聽的到鳥叫的大營猛地震動起來。一瞬間,無數衣甲不整的士兵從帳篷裡面鑽了出來。沒過一分鐘,李昊天周邊已經圍滿了士兵。
“怎麼了,老洪,這些人是幹什麼的?”一個滿身肌肉,身高九尺的大漢粗聲問道。這大漢,臉上一道三寸長的刀疤從左眼劃拉到右下巴,端的是猙獰之極。
先前那醉酒的士兵一聽這話,呵呵一笑,指着李昊天道:“兄弟們,這就是新來的都頭。可是新都頭不僅發不出餉銀,還要治我的罪,你們說這怎麼辦?”
“幹他孃的,不給錢給老子,還想在老子面前耍威風,門兒都沒有!”一個士兵出聲,整個兵營都吵吵起來。被稱作老洪的醉酒士兵一臉戲謔的望着李昊天,看的曾大牛是心中火冒三丈,正要出手,卻被李昊天攔下了。
“老洪,是吧?你說說,你們這餉銀是怎麼回事?”
老洪撇了撇嘴,道:“大人可知道我們霸衛都的兵都是些什麼兵?”
李昊天一攤手,搖了搖頭。
“我們霸衛都的兵,可都是各部隊上的刺頭,都是被那些個不要臉的軍官趕到這裡來的!”老洪說完這話,特意觀察了下李昊天的表情。
李昊天面無表情,淡淡地問道:“刺頭?你們犯了什麼事?”
老洪一聲冷哼,道:“我們能犯什麼事,只是看不慣那些當官的剋扣我們糧餉就在營中頂撞了幾句。那些當官的,本想把我們扔出軍隊,可弟兄們都是每戰衝在前頭不怕死的好漢。把我們扔出軍隊,那些當官的卻怕犯了衆怒,於是想出個損招把我們扔到這霸衛都來了。”
都是些打仗不要命的好漢子啊!這些人若能讓他們服服帖帖,倒是一股極強的戰力,那些個軍官真是瞎了眼。不過,聽老洪這話的意思,這霸衛都好像是很不得意的一支部隊啊!
“這霸衛都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如其它部隊麼?”
老洪又是一哼哼,一抹嘴,惡狠狠的說:“不如?豈止是不如!我們霸衛都的兵,完全就是被廢棄的一都。就因爲我們大家都得罪過那些個將官,我們的武器裝備不如別營,餉銀也從來沒有按時按量的發過!”
“那你們還待着這裡幹嗎,直接罷工回家得了!”李昊天忍不住道,心說你們就不能罷工給當局施加點壓力嗎?
“罷工回家?”老洪把這詞唸叨了幾遍,卻是重重的搖了搖頭。
“弟兄們都習慣了這軍營生活,哪裡捨得離開!再說,弟兄們都是家裡沒了田地沒了活路纔來當兵的,離開又能去哪裡?”那刀疤男也是一臉傷感。這些個老兵,多年來的軍旅生活讓他們的人生已經與軍營緊緊聯繫在一起。
“呃,那你們沒有去鬧事?”李昊天一愣,心想這些個大兵這麼兇悍,鬧一鬧總是會讓上頭乖乖就範吧!
老洪等人又是搖了搖頭,苦着臉對李昊天說:“都頭你不知道,這管着餉銀軍需的,是宋王麾下的重要謀士盧仁佳那個老貨。盧仁佳與蕭大將軍一向不對付,我們鬧事,只會給蕭大將軍添麻煩,那盧仁佳倒是樂於看到這些的。蕭大將軍爲人,我等敬佩異常,不敢爲他添麻煩!”
原來這些漢子倒是有情有義啊!不過,又一個疑惑卻從李昊天心中升起。
“那你們怎麼不請蕭大將軍調你們去其他部隊?”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不是沒有請求調任。可每到一個新地方,那新將官同樣是不待見我們。我們也懶得受那鳥氣,還不如在霸衛都待着混日子。”老洪說到後面,臉色漲紅,情緒還激動起來。
“原來如此,你們不必擔心。既然我做了你們的都頭,我自然會爲你們討回公道。我這裡有些錢銀,你們先拿去能分多少就分多少,其他的,我現在就去找盧仁佳那孫子討債去!老洪你可知道他人在何處?”李昊天把之前殺周天霸時獲取的些金銀拿了出來,翻身上馬,就要找人去要債。
老洪一躬身,行了個軍禮道:“多謝都頭!我聽說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會到城西的風雅閣去飲酒作樂,可以去那裡尋尋他!”
“好,我這就去尋他,你們且等着,最遲明日,必有餉銀髮出!”李昊天一揮馬鞭,便飛馳出大營。
“看來我們遇到了一位好都頭啊!”望着李昊天的背影,老洪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