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35年三月上旬,青青的嫩草才冒出了尖,春意剛剛回到了北方大草原。遙遠的草原西方,卻沒有任何春天的感覺。
西部各部落被早早聯盟在一起,在強大的契丹二十萬王庭軍隊到來之前便已經被集中退守到更西方。草原上,戰意肅然,殺氣取代了春意,讓氣氛緊張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他奶奶地,李大人,咱們各個部落聯合在一起也有近十五萬大軍,爲什麼咱們不跟契丹硬碰硬的拼了?”
看着身後一望無際的騎兵大軍,刀疤覺得自己一方完全有實力與契丹王軍硬拼,哪裡需要先退守到更西方。
李昊天明白刀疤的心情,但他卻自有他的考慮,輕輕一聲嘆息,李昊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刀疤,你當真以爲憑咱們這十五萬人就能與契丹王軍硬拼了嗎?契丹王軍,調度統一,訓練有素,戰力極強。再看看咱們,雖然人數衆多,但十五萬人分屬不同人指揮,來着不同部落與民族,在統一指揮戰鬥上存在很大不足。而且,那些個小部落中,甚至咱們自己人中,還有不少人是對這場戰爭不抱樂觀態度的。真要打起來,咱們這十五萬人還不如對方五萬人好使,所以我們不得不先避其鋒芒。”
“李大人說得有理,刀疤,咱們還得先忍忍。”
一旁的陸千鶴也插了進來,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同意李昊天的說法。不止是他,莫玉麟也是這個意思。刀疤鬱悶的一跺腳,臉上無奈的表情很明顯。
“忍忍吧,刀疤,至少目前大家還能團結在一起對付契丹軍。如果這種團結能維持下去,咱們這場仗一定能勝!”
李昊天拍了拍刀疤的背,看向遙遠的東方,眼中沒有擔憂與失落,反而閃過一絲興奮與期待。
“大人,厄爾丹族長差人來請您到大帳議事。”
親衛的報告,打斷了李昊天的遐思。整了整衣冠,李昊天在親衛的帶領下向營中大帳走去。
“看來是要決定總指揮權的歸屬了,希望不要出現什麼內訌啊!”
李昊天的心中,始終對厄爾丹存在一絲擔憂。他總覺得厄爾丹如同毒蛇一般,而且是一條有野心的毒蛇。他可不想這個時候厄爾丹會爲了貪圖指揮權而跳出來做些舉動,這樣,整個聯盟只有被瓦解而被契丹王軍擊破的命運。
“李兄弟,你的智慧已經得到大家的承認,這次戰鬥,我們大家一致認爲交給你戰鬥最好!”
李昊天沒有想到一進大帳,從厄爾丹嘴裡首先冒出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句話。李昊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擡起頭,雙眼直視厄爾丹,對上了厄爾丹的目光。
“他,真的就這麼簡單的願意把指揮權交給我?還是我真的誤解他了?”
李昊天有些不明白,但厄爾丹給了他一個和善的笑。李昊天也不再多想,既然獲得了指揮權,眼下還是帶領大家將契丹王軍擊退最爲重要。
“對於如何應付契丹軍,我已經有了些辦法。”
李昊天一開口,臺下衆人的眸子明亮了起來。
“不愧是最具智慧的人,選李兄弟當首領,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一名與李昊天親近的小部落族長立馬出言讚道,其他族長也有不少出聲附和。尤其是比古秋的附和讚歎,頗有份量,瞬間增加了李昊天在諸人心中的份量。
“那麼,請李小兄弟爲我們安排任務吧!”
金巴里的語氣很平和,雖然他年長李昊天數十歲,卻沒有絲毫作爲長輩的架子。李昊天在他心中,已經被他擺到了梟雄的位置。
李昊天向着帳中衆人行了一禮,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的辦法很簡單,簡約點說,就是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咱們的人數雖多,但訓練與裝備都趕不上契丹王軍,所以我們不能和他們正面對抗!”
帳中的族長首領們都是一愣,大帳安靜了下來。過了片刻,消化領會了李昊天這十六字箴言精神的族長首領們再次活躍起來。
“不愧是李兄弟,這一招妙啊!契丹人的補給都要從遙遠的東方草原運送過來,而且我們草原人向來是打到哪兒搶到哪兒,若是我們先撤的遠遠的,光是軍需,就有的契丹人受啊!”
金巴里由衷讚歎,厄爾丹也深覺這十六字真是精闢,眼珠一轉,厄爾丹又補充道:“若是契丹的王軍大量從東面運輸軍需糧草,我們察哈爾部的勇士會組成敢死隊去切斷他們的補給線!”
“好!”李昊天一拍掌,道:“這樣一來,或許我們還沒與契丹人交手,他們就已經被自己拖死了。大家趕緊下去準備吧,務必要把自己的部落搬遷乾淨,不要給契丹人留下一頭牛一隻羊!”
西部大草原上,一支數量龐大的部隊正在艱難前行。
“阿齊兒,還是沒有發現一個部落嗎?”
一匹高大白馬上,身材健碩,長相英氣逼人的耶律阮顯得很是疲倦。長途跋涉,契丹二十萬王軍的日常消耗極大,又加上從遙遠的東邊運輸,十擔糧食,光是在路上運輸就要被消耗六七擔。契丹軍的軍需本就吃不消,又加上察哈爾部對契丹補給線的侵擾,契丹的軍需保障已經成了巨大問題。
禍不單行,草原民族作戰,本來是以戰養戰。但耶律阮一路走來,竟然沒有發現一個部落,更談不上獲取物資。二十萬大軍,出發的時候還都是英氣勃勃,而此刻,一個個如霜打了的茄子,萎靡不振。
阿齊爾是耶律阮的心腹大將,面對大王子的提問,他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耶律阮很是擔憂的望向了前方,那裡,是更往西的地方。耶律阮很擔憂,自己繼續往西,不僅不能獲取物資補充,反而會讓自己的運輸線拉的更長,讓補給更困難。但思考了一會兒,耶律阮也想不出個更好的辦法,他只能下令繼續前進。因爲如果就這樣返回,雖然會保住二十萬契丹王軍,但契丹再也不會有物力來支持這樣一次遠征,耶律阮只能咬牙堅持。
夜深了,雖然是初春,但草原深夜的寒冷依舊讓人無法小覷。
“媽的,沒有吃的就算了,那些能抵禦寒冷的衣服也沒有,這讓老子怎麼睡。睡不好,沒精力,老子又怎麼去打仗!”
塔桑力是一名普通的契丹王軍,多日來的跋涉已經讓他覺得無比疲倦,恨不得倒頭就睡。然而草原的夜晚是如此寒冷,契丹王軍的補給又受到了敵軍侵擾,塔桑力已經三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更沒有禦寒的衣服,飢寒交迫,他又難以入睡。
“該死,但願神靈保佑,明天會有足夠的食物與衣物送到!”
塔桑力努力的把自己龐大的身軀縮到臨行前隨手拿下的一張小毛毯中,他心中真是感謝自己當時的無意之舉。過去作戰,他們契丹王軍何曾帶過這些東西,都是一路搶過去。此刻,他們卻遭受到人生中首次搶不到物資的尷尬。塔桑力還有一張小毛毯,而大多數人,卻只能什麼也不蓋的睡着臨時搭建的小帳篷裡。
“神啊,您一定要爲我們帶來食物與衣物,我塔桑力回去後會殺上數十隻牛羊來供奉您的!”
塔桑力再次祈禱,渾渾噩噩中,他終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