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斯塔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比較好了,她所有的一切,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被夜殤說了出來,他的話彷彿一把刀子,一點一點將她名爲赫里斯塔的外殼一點一點的剝開,露出她的本質。
她確實如夜殤所說的是貴族羅德·雷伊斯和陪酒女生下來的私生女,但這卻是不容公開的真相,她甚至不可以以希斯特莉亞這個身份活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名爲赫里斯塔的身份,變成了另一個人,但現在她的僞裝被夜殤無情的除去。
甚至她得知了自己的父親,羅德·雷伊斯並不是普通的貴族,而是人類最高的統治者。自己也並不是普通人,身體裡竟然流淌着王的血脈,這些事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的……我不是赫里斯塔,我是希斯特莉亞,一個不被需要,孤獨而空洞的存在。”彷彿自暴自棄一般,赫里斯塔終於卸下了僞裝,臉上再也沒有那彷彿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原本秀美柔和的面容變得清冷漠然,眼神中的黑暗彷彿被喚醒一般,顯得空洞而孤獨,聲音中更是透漏出一種對萬物萬事都漠不關心冷漠無情,一如寒冬中的冰霜。
“可是這樣又有什麼用呢?你們所需要的王應該是赫里斯塔那樣溫柔善良肯爲他人着想的人,那樣子肯定會被人民所接受,可我並不是那樣的人,赫里斯塔只是我根據小時候看到的書籍中創造的人格,真正的我,希斯特莉亞是一個從小不被人需要,不被任何人所期待,甚至連她自己都未曾期待過自己的未來,正如你所說的,她一心求死。”
“呵呵。”赫里斯塔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是赫里斯塔的話,她會爲別人的死亡而傷心,會爲別人的受傷而擔心,會去幫助別人,會是一個愛戴別人的人,但我,但希斯特莉亞並不會,她不會爲了任何事或人而感到傷心,她不會關心人類的存亡,世間的任何事都跟她無關,這樣一個空洞而冷漠的人,你真的敢讓她成爲王麼?”
“爲什麼不呢?”出乎赫里斯塔的意料,當她說完的一瞬間,夜殤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爲什麼?”赫里斯塔簡直不敢相信,“我這樣一個不被任何人需要的,不關心任何人的人,我加入調查兵團也只是爲了死而已啊,我這樣一個求死的人,你爲什麼會想要我當王?”
“嗯。”夜殤點了點頭,“確實如你所說的話,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我估計也沒什麼辦法了,不過我說過……”
夜殤走進了兩步,赫里斯塔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不過夜殤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眼睛注視着她碧藍色的雙瞳,自己的雙眼也漸漸開始變成了猩紅色。
“你……真的想要去死麼?爲什麼我看不出你的決死之心,如果要是死的話,上吊,跳崖,服毒,割腕。死亡的方式是如此多種多樣,爲什麼你還是活到了現在,如果要是一心想死的話,這幾年的時間裡你有無數的機會死去,可你竟然活了下來,你真的想死麼?”血瞳緩緩散發出淡淡的紅光,注視着夜殤的雙目,赫里斯塔又彷彿被看透了內心一般。
“爲什麼,你一定要爲了他人活着,如果你想要,你可以找到不少被需要的理由,一時間的痛苦不可能代表永遠,活在過去的痛苦中的你,已經看不清身旁關心你的人了麼?”夜殤忽然一把將少女扛在肩膀上,背後忽然伸展出血紅色的雙翼。
“你要幹什麼?”赫里斯塔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特別是夜殤的雙翼展開的時候,她彷彿猜想到了夜殤的做法。
夜殤沒有管身上少女無力的拍打,背後雙翼一振,帶着赫里斯塔從窗戶中飛了出去,轉瞬間就已經離古堡有了一段距離。
“我一直認爲,比起言語勸說,不如讓對方親身體驗一下,現在就讓我看一看你的決心吧!”夜殤瞬間飛上了天空中,大約離地將近七八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雙手扶着赫里斯塔的腰間,讓其懸空。
冷風呼呼的吹着兩人,赫里斯塔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她下意識伸手抓着夜殤的衣服,生怕自己掉下去,眯縫着雙眼看着面前背對着月亮懸浮在空中,在月光下她只能看見夜殤那一對冰冷的赤紅雙瞳,他正冷漠的看着她。
“告訴我,你真的希望死亡麼?”在夜風之中,夜殤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忽不定,但眼睛卻死死的注視着手中的赫里斯塔。
“嗚,我……”被夜殤那麼注視着,赫里斯塔心裡不由得又委屈又生氣,雖然懸空的感覺讓她害怕,因爲強風而顯得搖晃的身體更是讓她臉色發白,不過她還是嘴硬道,“我……想……去……死!”
“是麼……”夜殤低下了頭,冷風吹拂着頭髮不斷飛舞,頭髮下一雙血瞳若隱若現。
“那麼,就來死一次吧!”夜殤一把將少女甩了出去。
強風吹拂着夜殤的衣服,嬌小的少女開始極速下落。
“啊!”赫里斯塔下意識發出了尖叫,她萬萬沒有想到夜殤竟然真的將她從空中扔了下來,他還以爲夜殤只是在嚇唬她,呼嘯的風吹過她的臉龐,下方是一片林間空地,正是他們白天訓練的地方,堅硬的地面已經清晰可見。
以這個高度摔下去,沒有立體機動裝置的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而且沒有任何人有可能來得及救她。
怎麼辦……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驀然間想到了這一點,少女的內心中忽然被恐懼所充斥,一心求死的她卻從來沒有直面過死亡,當她真的即將親眼目睹自己的死亡時,她卻發現自己不想死!死亡原來是如此的恐怖,恐怖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冰冷、顫抖、恐懼、孤獨、無助……以及那一絲對生的留戀。
赫里斯塔眼前忽然出現了曾經共度三年時光的各位……莎夏、康尼、尤彌爾、萊納、貝特霍爾德、阿尼、三笠、讓、艾倫、愛爾敏還有……她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對血瞳,還有……夜殤。真是的,爲什麼要嘴硬,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吧……
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少女內心中發出了無聲的吶喊,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呼~”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緊接着赫里斯塔只覺得身體一振,但想象中的疼痛和死亡並沒有來到。
她輕輕地睜開了眼睛,入目是夜殤的臉龐,一對血翼扇動着,以公主抱的姿勢帶着她再一次飛上了天空。
“少女,還想體驗一下蹦極的感覺麼?”夜殤臉上露出了溫柔地笑容,漆黑的雙眸盯着赫里斯塔那一張驚慌失措的臉,這樣子她應該就沒有那種想法了吧。
“哇~嗚嗚嗚嗚嗚……”夜殤的話好似將愣神的赫里斯塔叫醒了,只見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崩壞,宛如一個小女孩一般將頭埋在夜殤懷中放聲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