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真相·離去(一)
迦月,你就這麼放棄了嗎?
迦月,你就那麼想死嗎?
迦月,你怎麼忍心?
塞巴斯蒂安上前幾步,一把推開擋在迦月面前正在做最後工作的醫生,俯下身去,在氣息已然斷絕的迦月耳邊一字一句的說道:“在我沒讓你死之前,如果你死了,我會讓你唯一的親人愛德華和你最重視的越前一家的那兩個臭小子爲你陪葬!”
話音剛落,便聽“滴——滴”幾聲。衆人目光隨之轉移,原來是一邊的心電圖又有了絲絲的反應。
“醫生,傷者的心跳恢復了!”
“血壓也上升了,天啊!”
幾個助手率先喊出聲來,真是上帝保佑,他們的小命保住了!
“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搶救!”經驗豐富的專家回過神來,呵斥道。
塞巴斯蒂安最後望了一眼迦月,然後才擡腿走出了搶救室。一出門,便看見跪坐在地,雙眼無神的碧眸少年。深邃的鳳謀閃過一絲不耐,不過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文爾雅。擡腳邁進幾步,俯視着低頭不語的少年,低聲說道:“請回吧,龍馬少爺。”
“塞巴斯蒂安”龍馬擡起頭,稚嫩的臉上佈滿淚水,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薄薄得嘴脣被咬得沒有一絲血色,往日如同撒了碎鑽似地清亮眸子此時也黯淡了不少,“迦月她……”龍馬還是一個孩子,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曾出現過在他的人生。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俊秀男子垂下眼簾完美地斂去眸中的情緒後才冷冷地說道:“小姐會沒事的,你還是請回吧!”
“塞巴斯蒂安,你這是在做什麼?龍馬只是關心迦月而已!”剛剛得知一切的便匆匆趕來的越前倫子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見塞巴斯蒂安在下逐客令,不由有些不悅。
“小姐,現在需要的不是關心,而是安靜。”塞巴斯蒂安針鋒相對,即使是面對越前倫子說起話來也沒留一絲情面。
越前倫子理虧,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害得人家的孩子現在還在生死線上苦苦掙扎,此時無論說什麼都顯得矯情。
身後大大的紅燈熄滅,傳來搶救室開門的聲音,塞巴斯蒂安連忙回身看着被推出來的迦月。大量的醫生魚貫而出,塞巴斯蒂安連忙向主刀的醫師詢問迦月的情況。
“子彈我們已經取出,心臟修復後手術縫合的也比較成功。現在只要度過了這段磨合期,耐心的等待她的甦醒便可以了。”
“會有後遺症嗎?”
“關於這一點我很遺憾,她有後遺症的可能爲100%。手術時我發現這位小姐在母體時就有先天的發育不良,出生後心肺功能也很弱,現在又捱了完全可以致命的一槍,日後……”享譽世界的權威醫師此時也是欲言又止,這位先生很關心傷者,這一點在搶救室裡他便有所領教,如果他知道他將要說的話,不知這個男人又會怎樣。
“您有話可以直說。”
“這個女孩日後不能進行任何的劇烈運動,必須靜養以便時刻保持心情的平靜,切
勿大喜大悲。而且飲食方面也不要接觸太冷或者太熱的食物,以免受到刺激。反正以後的日
常生活中一切小心爲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的心臟不能最受到任何重創,否則就是神蹟降臨也是回天乏術啊!”塞巴斯蒂安平靜的點了點頭,沒有表現的過於激動。這倒讓做好心理準備接受他發飆的醫師有些無措。
待醫生走後,塞巴斯蒂安轉身對站在他身後的一大一小說道:“你們應該聽清楚了,小姐沒事了,請回吧!”
越前倫子見塞巴斯蒂安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了逐客令也不好意思久留,拉起蹲在牆角的龍馬的手就準備離開。可沒想到,龍馬毫不猶豫地甩開她的手,雙眼充滿認真地對着塞巴斯蒂安低聲道:“我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任何人都不能將我從她身邊趕走!”
說完,他不待塞巴斯蒂安反應便利落地一個轉身向門口走去,看似瀟灑決絕的背後,只有龍馬自己知道他多麼希望看見迦月的甦醒,可此刻的他沒有勇氣也沒有資格。
見自家的拽小孩離開了,越前倫子連忙追了出去。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還沒有問清楚,等回家了,她要好好審審她的老公和兒子。
塞巴斯蒂安注視着龍馬遠去的背影,脣角譏誚的彎了彎,不在意地繼續去爲小姐去辦住院手續。他很忙,沒工夫理會一個小孩子的妄言。
晚上,終於處理完大部分緊急事務的愛德華千里迢迢的從英國趕到了美國。一下飛
機便匆匆趕到霍普金斯醫院,到了住院部門口,便看見那個陪伴、保護他數日的俊秀的年輕人等在夜風之中。
“塞巴斯蒂安,月兒怎麼樣?”
“小姐的情況穩定下來了,現在就等她甦醒了。”塞巴斯蒂安領着愛德華向最高層樓的VIP病房走去,順便讓愛德華懸在高空中的心安定下來。
站在隔離室前,隔着透明玻璃,愛德華心疼地看着仍昏迷未醒的迦月,再一次確認自己討厭醫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白色牆壁都是讓他所厭惡的。
“唉——都是我的錯,我要是早點讓你回到她身邊就好了。”悲傷刻在那滿是皺紋的臉上,訴說着一陣陣懊悔。要不是五年沒見乖孫女,一知道塞巴斯蒂安五年貼身照顧月兒便欣喜地拉着他了解月兒的情況捨不得放人,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您就是同意,沒有主人的召喚,我也不能呆在她的身邊。”抑鬱在猩紅的眸中一閃而過,他不明白那個少年對她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她可以不顧一切挺身爲他當過致命的一槍?
“事情到底怎麼回事?”愛德華欣慰的看着自家孫女找來的人才,不,應該是精英中的天才,然後神情嚴肅的問道這件事最關鍵的問題。
“與休斯管家還有您未承認的女兒有關。”塞巴斯蒂安點到即止,他知道這個縱橫天下大半生的長者應該很清楚一切的緣由。
“不可能!”愛德華下意識的斷然否認,“休斯那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也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他的能力品格是毋庸質疑的。不過,你要是說與那個女人有關,我倒相信。”
“但就目前的情況事實的確如此。”塞巴斯蒂安淡淡的陳述。
“你的情報可靠嗎?”愛德華心中有些動搖,畢竟,凡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是休斯告訴小姐您有危險的事!”的確,這是最有力的證據之一。愛德華如此珍愛他唯一的孫女,不可能主動要求休斯將自己處於危險之中的事情告訴迦月而讓她擔心。
“也許是休斯關心則亂。”愛德華不願相信自己當初將他放在迦月身邊的舉動等於是引狼入室,如果真是這樣,他怎麼對得起月兒母親的在天之靈!
“但卻是他將我從小姐身邊支開派到您身邊,再加上小姐自覺有靈力護體和一向不喜周圍有暗衛跟隨便讓休斯有了可乘之機。”小姐不清楚藍英斯迪奧家族暗中的隱藏實力,但休斯確是略知一二的,就算沒有塞巴斯蒂安,愛德華的安全也是有一定保障的,不會像休斯說的那樣似乎不堪一擊。
“如果真是這樣,我不會放過他!”愛德華終於認可了塞巴斯蒂安所說的話,溫和而的眸子露出嗜血的光芒,任何威脅到迦月的存在他都會一一毀滅。
“不是說月兒是爲救一個少年而受重傷的嗎?那少年人呢?”看着渾身插滿管子的迦月,愛德華突然想起間接害她孫女變成這樣的“幫兇”。
“知道您要來,我讓他回去了。”
“你怕我遷怒嗎?不會,月兒難得那麼重視一個人,我倒是挺想看看是何方神聖!”
“是,下次我會注意!”塞巴斯蒂安恭謙的彎了彎腰。豔紅如寶石的眸子蘊藏着嘲諷,他,可不是爲了那個少年呀!頂多,是怕那少女傷心。
“好了,休斯在哪兒?”
“在絳月邸,我已經讓暗衛好好看守了。”
“那好,月兒這麼信任你把你派在我身邊,現在你就在醫院好好替我照顧她,有什麼情況就立刻打電話回來,等我處理完這件事,我就會到醫院來。”
“是,您請放心。“
塞巴斯蒂安低低的應了一聲,目送愛德華走出醫院。
愛德華一進絳月邸的門,沒來得及休息便連忙召喚僕人將休斯帶到書房,疲倦的撫了撫額。這些天,所有的事情都上趕到一起了,忙得他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
片刻之後,門外響起沉悶的敲門聲。
一見休斯,愛德華強壓一切情緒深吸幾口氣,讓內心的猜忌平靜,但那翻騰的懷疑好似即將噴涌的火山一般只接受毀滅的結局,最終,一記響亮的耳光拍在了正低着頭如認下所有罪孽的人的臉上,接着便是狂風暴雨般的怒罵。而休斯始終低垂着頭一聲不吭的默默接受着。
“你說,我這麼信任你,把我唯一的親人交給你,你怎麼可以背叛我?你知不知道月兒是我的命根子啊!”暴怒的愛德華只要一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有可能成爲差點害死自己最重視的人時,他就一陣後怕。在他眼中,月兒的身邊他絕不容許有一絲不安定的因素存在着。即使只是嫌疑也不可以。
“對不起!”休斯的頭頹廢的埋着,陰影中的表情明明暗暗模糊不清。
休斯的不辯解讓愛德華更是怒火中燒,眼底的火光炙烈的燃燒着。原來真的是你嗎?
“對不起?你以爲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粉飾太平嗎?要不是因爲你父親曾經救過我一命,你現在該呆的地方就不是絳月邸而是刑堂!”
“……”
“說,你的理由是什麼!這些年來我帶你不薄,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要向月兒下手?”
“我,我,那個,我……”
休斯支支吾吾着,他想解釋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的理由再站得住腳,大錯都已釀成,什麼都晚了,也什麼都完了。
見他吞吞吐吐半天卻依然沒說清一個字,愛德華吼道,“不說是嗎?很好,那就什麼也不要說了!現在你立刻給我……”愛德華話還沒說完便被聽清楚了他的話而激動不已的休斯一把抱住了腿,休斯整個人匍匐在地,痛哭流涕。
“老爺,我對不起您,對不起小姐!你就原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也再也不會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此刻的休斯絲毫不顧及在外人眼中是那麼沉穩無比的管家形象。
“不需要!還有,現在立刻把整件事給我說清楚!”一腳踢開,愛德華憤怒的吼道。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當初馬瑞莎來找我時,我猶豫過,不說對不住老爺您,就是小姐,她也幾乎是我帶大的啊,我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我怎麼下得了手……”
“可你最後還是答應了馬瑞莎,那個我從來沒有承認過的不成器的女兒,不是嗎?”
“因爲我曾經在我母親面前發過誓,當有一天,她拿着母親的手鍊來找我時,無論她提什麼要求,我都得答應。”
“你母親?”
“馬瑞莎的母親是我母親的救命恩人,我母親一直對沒有報答她而縈繞於心,所以臨死前要我發誓替她回報他們。”
聽到休斯的理由,愛德華不禁愣住,他從來沒想過他背叛的原因如此簡單!但這可以成爲傷害月兒的理由嗎?不,不能,不可原諒。
他對自己的母親有着承諾,但同樣,五年前,他也在自己面前許下諾言,會替他好好照顧月兒……
“我知道我錯了,我有罪。不論老爺怎樣處置我,我都會接受。”抹乾眼淚,休斯跪在地,沉聲道。
“馬瑞莎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們怎麼聯繫?”
“她說只要幫了她這一件事,她以後都不會來打擾我。”
“所以你想擺脫她,就出手了?”
“沒有,老爺!雖然我與他們取得了聯繫,但我一拖再拖沒有發給他們行動的信號,而是想等着塞巴斯蒂安回來後,在讓他們行動,這樣有了塞巴斯蒂安的保護,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可我沒預料到,因爲龍馬少爺的原因,他們陰差陽錯的綁走了小姐。”
“你真是會打如意算盤。”愛德華諷刺道。
休斯將頭低低垂下,沒有辯駁。看着休斯如落水狗般的可憐樣兒,愛德華一時也說不話來,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心中不停地涌上無限的煩躁。站在窗邊,他想了又想,才草草的讓暗衛將休斯帶了出去,來回在房間中踱着步,一圈,兩圈,一根菸吸盡,也沒理清腦中混亂的情緒。無奈,只得吩咐一直在外候着的暗衛安排車前往霍普金斯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