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此前的最壞的猜測被推翻了,但眼下這種情形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啊,林木死死的盯着狂三露在頭髮外的紅色眸子,希望從中看到戲謔、揶揄、調笑………之類的情緒,可惜,他沒能發現任何一點對於自己的感情,他所看到的只有最真實的淡漠。
“狂三… …”林木張了張嘴,再次呼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在---”
“… …”林木眼簾低垂,半晌說不出話,只不過抓着狂三肩膀的手,卻是緊緊不放。
可是,面對狂三那久久不語,就這麼波瀾不驚的望着自己的表情,終於,林木鬆手了:“… …呵,抱歉,是我自作多情… …”如果說之前狂三那對自己高達百分之百的好感度,可以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下降到現在這樣對自己幾乎沒什麼感情的地步,那隻能說明,自己對於狂三來說,並沒有多重要,那所謂百分百的好感度也不過是當時因爲一時間的情緒劇烈波動而達到的例如“吊橋效應”之類的產物… …
看着狂三那並沒有因爲自己的話產生任何情感波動的模樣,林木不由得自嘲一笑:“沒事了,再見… …”
他現在連打開系統查看一下狂三對自己好感度的心情都沒有了,畢竟事實就擺在眼前……
話音落地,林木便緩緩的轉過身,準備落寂的離去。
結果這時,他的身後卻再次響起了狂三的聲音:“啊啦,看您的樣子,似乎是誤會了某些事呢---嘛,真是的,何必爲難我一個在【我】認識你之前的分身呢?”
“… …!?”如果說之前狂三的反應讓林木猶如墮入失落深淵的話,那麼現在他所聽到的一番話,就讓他忽然有種峰迴路轉的感覺。
“你說什麼!?”林木瞬間轉過身,臉上再不見那濃濃的失落情緒,轉而浮現一抹柳暗花明的喜色。
“啊啦,您沒有聽清嗎?那那算了,當我沒說過吧,再見---”這次輪到狂三轉身準備離開了。
可是,現在林木怎麼可能放她走,只見林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捉住了狂三的手:“等一下啊,剛剛你說… …”
“林木先生---”林木的話未說完,便被狂三帶着些許危險氣息的聲音給打斷了,只見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林木抓着的手,雖然很不滿,但卻意外的沒有什麼抗拒的感覺,可即便是這樣,她也還是抽出了被林木抓着的手,眯起眼睛說道:“林木先生,我記得我走和你說過,我是在【我】認識你之前所誕生的分身吧?”
“啊---抱歉… …”林木有些尷尬的收回手,撓了撓臉頰,接着帶着幾分希冀問道:“既然你是她的分身的話---那麼你知道本體在哪,對嗎?”
“唔---”面對林木直言不諱,沒有絲毫拐彎抹角意思的詢問,狂三不由得眨了眨眼美麗的眸子,然後猶豫的說道:“我知道喔,不過您確定要和我在這裡說這些?雖然我是無所謂啦… …”
說着,狂三用眼神示意林木稍微看一下週圍的人,然後林木就照做了,結果他便看到,周圍不少人都在用一副惋惜不已的神色看着他們,似乎是在惋惜… …年紀輕輕還長的這麼好看的兩個人竟然有精神病… …
讀懂了周圍行人眼神的林木,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然後他二話不說,拉着狂三的手腕就跑向了一個無人的小巷… …
“啊啦,林木先生把我一個柔弱的女生帶到這種地方是想幹什麼呢?”狂三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些許林木熟悉的揶揄了。
“… …”果然,就算是不同時間段的狂三,性格也是沒有變的。
鬆開拉着狂三手腕的手,林木搔了搔頭髮,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那個,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她?或者告訴我地址,我自己去找她… …”
“唔… …”林木的話似乎讓這個狂三有些苦惱,她伸出食指點了點下巴:“可是如果我這麼做了,很可能會被【我】處理掉的喔---”
“…這樣啊,抱歉。”林木有些失望。
看見林木的這個樣子,這個狂三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的笑了起來,不過很快,笑聲戛然而止:“啊啦,反正我只是某一個時間段上的分身罷了,就算不被處理掉,我的時間也快用完了,不如就告訴你好了---畢竟相愛的人不能相見,光是想想就很痛苦,姑且我也算是一個‘自私’的人啊,可不希望【我】承受那樣的煎熬。”說着,她便轉過了身,向巷外走去。
林木看着這個狂三離開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愣神,伸了伸手,但最後還是沒有叫住她,只是微微一咬牙,便跟了上去。
… …
另一邊。
“小木哥那傢伙到底去哪了啊?真是的,說一句‘有事’就跑沒影了---”一開口就是老黑色緞帶了… …
“哈哈… …大概是真的有急事吧。”相當瞭解林木爲人的士道眼神躲閃的幫林木打着掩護。
“唔……總感覺你們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琴裡抱着手臂,盯着士道狐疑的說道。
“哈哈…哈你想的太多了啦。”士道一邊撓着頭髮一邊笑着說道。
看着這副模樣的士道,琴裡更加確信這兩個傢伙有事情瞞着大家了… …
然而這時,不遠處帶着夜夜和四系乃走的有些遠的十香忽然回頭對這這邊招手大喊道:“士道,琴裡,你們快過來啊,那邊有表演呀!”
被十香這麼一打斷,琴裡不由得頓了一下,不過旋即眼睛一轉,隨之開口道:“嘛,算了,反正晚上還是要回來的。”說着,便走向了十香她們的位置。
… …
“這裡是… …”
林木看着眼前的一棟破敗的建築,不由得有些愣神。
“沒錯喔,【我】就在這上面。”身後傳來狂三分身的聲音。
聞言,林木不由得深吸了口氣,然後轉頭看向那個分身的狂三,想向她道謝,結果他一轉頭,看到的卻是那個狂三已經融入她腳下的影子裡了。
見過狂三的類似操作的林木,不由得晃了晃腦袋。
“是想讓我一個人去找她嗎… …”
… …
噠噠噠噠… …
空曠的建築內,馬丁靴踩在地面上的清脆聲音從一樓開始,一直響徹到最頂層。
此刻,林木已經站在了通往天台的大門前,只要推開這扇門,大概,就能夠真正見到那個身影了,可當林木真正站到這裡時,他卻猶豫了。
推開它之後,直面狂三,那麼,接下來會怎麼樣呢?經歷過之前遇到分身狂三時的“大起大落”,林木已經不想再想象了。
“但… …我不就是爲了見她,纔來到這裡嗎?”林木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眼神無比堅定的,伸出了手,準備一把推開了這扇對於他來說,只能起到阻隔視線作用的大門。
“誰!?”在他的手觸碰的那一瞬間,林木就聽到了這麼一聲熟悉的警惕聲。
“… …”林木現在確定,門後,狂三就在那裡,而且是本體。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狂三,而是奮力一推大門,將這扇阻隔了雙方的大門給推倒了。---畢竟這棟建築廢棄已久,門也理所當然的腐朽了一些。
“啊啦… …”在看清這位不速之客的真容時,狂三是微微愣神了一下的,只不過很快,她便回過了神,面對這對面靜靜地看着自己,沉默着的少年,就算是狂三也有些說不出話了。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雙方始終就這麼靜靜地注視着對方,沒有人說話,彷彿都在檢查對方這一個多月以來的變化一般。
終於,狂三動了,只見她微微垂下了眼眸,緩緩的轉過了身,視線望向了下面熱鬧的天宮市。
而林木,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狂三久久無言,他想說的話太多了,可當他真正見到狂三,話到嘴邊時,卻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口。
他想問狂三:待在我身邊不要離開好不好?
他想對狂三說:我會解決所有問題,給我一些時間可以嗎?
他想上去抱住狂三出聲:我喜歡你。
可所有的話到嘴邊,最後竟然成了一句:“這些天,過得怎麼樣?”
話一出口,林木就後悔了,然後在心中痛罵那些肥皂劇,自己這絕逼是因爲陪着四系乃她們看肥皂劇看多了,不然這種話怎麼會從自己的嘴巴里面說出來!?‘肥皂劇害人不淺。’林木心道。
不過,狂三可聽不到林木的心聲,只是,就算她聽到了林木的問題,也依舊沒有出聲,而是向前慢慢的走了過去,一直走到天台的邊緣,走到了再向前一步,就要墜樓的地步。
“等一下,狂三… 那裡很危險啊---”林木忍不住對狂三喊了一句。
似乎是林木的話奏效了,亦或許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到這裡時,狂三忽然轉過了身,面對了林木。然後她笑了:“林木君還是這麼溫柔啊… …”
但,話音一落,狂三就在林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向後直挺挺的躺了下去,沒錯,就這樣在天台的邊緣躺了下去。
“狂三!!!”林木在關心則亂了一瞬間直後,就明白了狂三的用意---她想逃… …
反應過來了的林木二話不說,直接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然後在正仰面極速向下墜落的狂三的錯愕目光下,直接跟着跳了下來。
三十層的高樓,說高,很高,說矮,也就百米左右。
問:一個人從一百米的高樓跳下來,多久會落地?
答:約4.47秒… …
狂三比林木要先跳了大約一秒,那麼根據伽利略的鉛球實驗換算,狂三要比林木早落地大約一秒… …
然而在狂三落地的一瞬間,她便毫髮無傷的落入了下面的紅黑色陰影中,仰面向下沉去。
一秒鐘---完全足夠狂三關閉陰影,但慢慢陷入其中的她看清了在她上面正極速墜落的林木的神色,雖然對方沒有說話,但狂三卻不知爲什麼,可以讀懂林木的表情。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有兩個選擇。
一:關閉陰影,自己遁走,而林木將死於跳樓自殺,但自己可以斷了最後的念想,甚至可以吞噬林木,一心完成自己的目標。
二:敞開陰影,迎接林木的擁抱---
狂三沒有動,她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在陰影中下沉,而沒有動,那麼就代表着,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 …
在林木接觸到陰影的時候,沒有任何響聲發出,他只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了泥潭,沒有任何因爲從高樓墜下而帶來的痛覺。
此刻,陰影內部像是一個大水池,狂三像是溺水的女孩仰面下沉,而林木則像是爲了救回女孩而拼命去接近她的男孩… …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林木來到了狂三的面前,面對着狂三無喜無悲的表情,林木卻當做沒有看到一般,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腰間。
狂三沒有掙扎,就這麼任由林木抱住,然後兩人一起向陰影的深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