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醬, 莫醬!”
遊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莫從牀上坐起來,揉着眼睛迷茫的往外看。
透過半透明的紗簾, 遊子和夏梨站在大門處正與卡索交談着, 遊子手裡還拎着一個小籃子, 看起來是裝着吃的東西。
牀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莫回過頭來, 看到林子青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臂,四處摸索着,隔了一會兒, 才停了下來,然後整個人從牀上坐起來, 一臉倦色的打着哈欠。
“你的朋友?”林子青看向窗外, 問道。
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 好像大病初癒的人一樣沒有血色。莫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纔回過頭去看向下邊朝屋子走來的遊子和夏梨。
“嗯。”看到兩人進入了屋子, 莫掀開被子下了牀,走到衣櫃前拿出一條裙子,兩手抓住睡裙邊沿,卻頓了一下,轉過頭來衝林子青說, “轉過去。”
林子青好笑着舉起雙手擺了擺, “是, 是。”
“莫醬, 吃飯了嗎?我做了早餐哦!”遊子將籃子提起來放在桌上, 可看了看卡索端上來的精緻點心,眉飛色舞的表情卻一下子沉鬱了下去, 抖動着眼睫毛泫然欲泣,“可是沒有你家的好……”
夏梨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塊蛋糕放入嘴裡,安慰道,“你做的已經很好吃了。”
“是荷包蛋和烤麪包片?”莫揭開蓋在籃子上的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第一次在黑崎家吃早餐的時候,就有荷包蛋。
“莫醬……”遊子紅着臉伸出手去搶籃子,莫卻飛快的把籃子抱到懷裡護着,“我最喜歡遊子做的荷包蛋了!”
“……那,那明天再做給你吃吧!”遊子興奮的說。
“嗯!”
夏梨看着那兩人興奮的樣子,一雙死魚眼半眯着盯着叉子上的糕點,然後冷不防張開嘴一口吞了下去。
雖然她看到莫也挺高興的,不過,像遊子那麼激動她還真是有點接受不了……
“唔?”含着叉子的夏梨忽然看到了從樓梯走下來的陌生人。
她並不是第一次來莫的家了,可是這個男人,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她記得二樓只有一個房間,是莫的臥室,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呢……不過看起來挺帥的,如果是遊子的話,一定會……
“好帥……”遊子星星眼的望着那個男人,不自覺的說出了口。
——她就知道。夏梨把叉子拔出來,木着臉嘆了口氣。
“主人,需要現在用餐嗎?”卡索替林子青拉開椅子,恭敬的問道。
“嗯。”林子青坐下不一會兒,卡索就將紅茶和三文治送了上來。林子青端起紅茶,看了看一興奮一冷淡的姐妹兩,笑了笑自我介紹道。
“我是林子青,你們就是黑崎家的女兒吧?多餘的禮節我就省去了,今後作爲鄰居,要好好相處哦。”
“你好,我叫黑崎夏梨,初次見面。”
夏梨用手巾摸了摸嘴,看向莫,“遊子今天要去商場採購,莫一起去吧?”
遊子也立即說,“是啊,一起去吧,莫醬,星期天早上去super最合適了!”
莫看了她們一眼,然後轉過頭來,看向林子青。
“去吧,莫。”林子青笑了笑,“但要記得早點回來。”
“嗯。”莫從椅子上跳下來,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我們走吧!遊子,夏梨。”
要真說起來,莫還真的很少到商場之類的地方去。遊子拉着莫的手防止她被人羣衝散,一邊和夏梨一起隨人羣擠向商場大門。
星期天早晨趕早市的人非常多,其中很多是來買菜和日常用品的家庭主婦,莫三個孩子擠在中間,非常奇怪。遊子早已習慣了,莫左看看右看看興奮好奇的跑來跑去,只有夏梨被那些目光看得不自在,伸手將帽子壓下了一點。
“莫醬,”遊子忽然注意到莫手腕上綁着的繃帶,“你的手受傷了?”
“沒有……那是火鍋食材,今天吃火鍋好不好?”莫拉着遊子朝冷櫃跑了過去。
“啊,慢點啊,莫醬……”
於是這一天的午餐變成了兩家人的火鍋聚餐。穿着白大褂的黑崎一心時不時對着滿桌食物發出怪叫,黑崎一護躲避着黑崎一心的忽然襲擊,對着望着電磁爐一臉驚奇的露琪亞嘆着氣,遊子不停的給夏梨夾着菜,直到夏梨的碗裡堆起高高的一座小山還不停下……
“怎麼了,莫?”林子青拍拍走神了的莫,“怎麼不吃了?”
莫忽然回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子青的臉,她的嘴脣緊閉着,想要傳達的東西卻絲毫無誤地通過那倔強的直視傳遞了出來。
林子青愣了一下,爲這出現在莫身上的幾乎從未有過的強烈感情。他將手放在莫的頭頂,嘆着氣,卻是笑着說,“對不起吶,莫。”
對不起,將你拖入這場無目的的流浪。
對不起,我無法立即將這一切停止。
對不起,每一次剛剛產生感情之後,你都必須離開。
“嗯。”莫回過頭去看那些笑着鬧着假裝哭喪着臉的人們,合上眼,而後睜開,“我知道的。”
包括林子青,組織裡的人總是覺得她太小,太不懂事,可是她其實早已懂得許多。每個人必須要做的事,所有人心裡明白卻不能說出口的事,大人的世界總是遵循着某種古怪的法則,她不明白爲什麼,可卻知道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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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在當下離別的時刻,過去的相互懷疑和矛盾芥蒂都似乎全部從人們腦海裡抹去了,沒有人提起,所有人也都當它不曾存在。
可是說到底,當時的懷疑,到現在依然存在。裝作這樣歡樂熱情,又有什麼意義呢?
莫站起身,扯了扯林子青的手,“走吧。”她小聲的說。
林子青擡起頭朝桌子對面瞥了一眼,笑着應道,“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陽臺,拐過樓梯的時候,莫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着笑鬧成一團的黑崎三兄妹,無法說出口的希冀在心裡一遍遍流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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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回去了嗎,莫?”
忽然出現的夏梨讓莫嚇了一跳,她說的話更是。
“你的家在哪裡,可以的話,留下地址,我和遊子會給你寫信的。”
莫抿着嘴,搖了搖頭。
夏梨卻似乎早料到了一樣,朝前走了兩步,神情有些彆扭的抱住了莫。
“沒關係的,我,遊子,還有一護哥都會一直記得你的……下次,下次你來這裡的時候,也要來找我們啊。”
莫紅着眼眶點了點頭。
白色的光柱將兩人籠罩,莫與林子青的身影消失在陽臺上。夏梨望着莫剛剛站的地方出神了片刻,忽然轉過身來,“遊子,出來吧。”
“哇——”遊子從門後撲到夏梨身上,夏梨往後倒退了好幾步才站位身體,看着遊子有些無奈,“遊子,你太大力了啦。”
“夏梨……莫醬她……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啊……嗚嗚……”遊子在夏梨懷裡哭得稀里嘩啦,夏梨擡起手拍了拍遊子的肩膀,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