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廣場的路上，金一直沉默着。莫也不說話，坐在金的肩頭上好奇的左看右看，偶爾扯扯金的頭髮讓他去其他地方。小黑一路安靜的跟着，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天色漸漸黑了，入夜，小鎮開始安靜下來，路旁各色霓虹燈開始閃爍。
莫看着身旁一家家旅店，扯了扯金的頭髮。
毫無反應。
莫又用力扯了扯，這回金擡起了頭，給了她一個疑問的眼神。
莫有些生氣，指着旁邊那塊巨大的“旅業”的牌子，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累了！”
金揉揉莫的腦袋，抱歉的笑了笑。
莫坐在浴缸裡，氤氳的水蒸氣薰得視野都模糊起來。她慢慢划動指尖玩着水，一邊用手揉着浴缸裡一堆一堆的泡沫。
“莫。”
金模糊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莫擡起頭看向門的方向，沒有說話。
“我想了很久，我果然還是無法做到像你那樣。”
金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有種罕有的沉重感。
“那個魔術師是真的要殺了那個小丑，他根本不是在變魔術！我想阻止他，卻沒有阻止他。這是我的錯。下次見到他，我一定會阻止他的！”
莫在裡邊聽着，從浴缸中站起身來，用水沖掉了身上的泡沫。
“莫，你的父母呢？我想見見他們。輕視生命是錯誤的，殺戮更不能被當做遊戲……”
莫面無表情的抓起浴巾圍上，刷的一聲打開了門。
金愣愣的看着她，見她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不禁有些侷促。他忽然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教……”
“金富力士。”莫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你在試圖說服自己認同我。”她那雙空洞的眼直直的望着他，“爲什麼？”
金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父母，你所看到的並不是別人教給我的，而是我自己的想法。我覺得西索很有趣，他的魔術也很有趣，這不應該是你無法認同的東西嗎？”
金吶吶的說，“可是……你只是個孩子……”
莫搖頭，“你又在爲我找理由。”
“那是因爲……”因爲什麼，金自己也說不出來。
莫盯着他，過了一會兒，轉過身去，走到自己的牀邊躺下。
“晚安。”她關了燈。
這天晚上，金躺在牀上，一夜沒閤眼。
“莫！莫！”
一大清早，剛剛睜開眼的莫就被吵得頭疼。她坐起身來揉着眼睛，隱約看到金的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
“莫！我知道了！”金興奮的說，“你可以堅持你的看法，我也堅持我的，想法沒關係不要緊，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啊！”
莫愣了一會兒，問，“那如果再發生昨天那種事你打算怎麼辦？我是不會讓你殺了西索的。”
“殺了西索？”金的眼睛有一瞬間變成了豆豆眼，他大笑着擡起手來揉了揉莫的腦袋，“我可從來沒那麼想過！我要告訴他，殺人是不對的！”
莫的表情放空，看起來似乎在發呆。金伸出手在莫眼前晃了晃，卻被莫一把推開。
“隨你。”莫嘆了口氣。她發覺她終於可以理解林子青經常說的，對隊長的無力感。
“莫，”走在大街上，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你說你沒有父母，你是哪裡人？”
金想起最開始見到莫，她是跟流星街人在一起的，那個流星街人還說什麼“背叛”之類的話。他有種讓他自己都覺得驚訝的猜想，莫該不會是流星街人吧？
“我不是流星街人。”莫聽到金明顯得舒了口氣，“可是我沒有身份證。”
“這樣啊。”金倒沒有繼續問爲什麼不是流星街人卻沒有身份證，對於他來說，只要莫不是從那個混亂的黑色地帶出來的，就可以了。
“那我們去獵人公會吧。我要去交那個哈比斯王朝的任務，也可以順便幫你辦個身份證。”
“好啊。”莫無所謂的說。
金帶着莫走到飛艇乘坐處，登上了飛艇，他纔想起來。
“莫，你說要給我的拓文呢？”沒有這個，他回獵人公會可交不了差。
莫回過頭來看着他，“你現在就要嗎？”
看到金點頭，莫問服務生要了紙筆，一手握筆，一手按紙，閉上眼，手腕慢慢動了起來。
金看着那紙面上漸漸成型的圖案和文字，睜大了眼驚歎道，“好厲害……”
“吶，給你。”莫丟下筆，將紙張推給金。
“這真的是……原來是這樣的……”金很快就沉迷了進去。
服務生送來冰沙，莫吃着冰沙欣賞着窗外的景色，愜意的搖晃着小腿。
“喵……”小黑跳上桌子，趴在莫的手旁。
莫看了看小黑，拿起冰沙頂部那顆櫻桃放到小黑嘴邊。
“要麼？”
小黑看了莫一會兒，張嘴叼起那顆櫻桃，慢慢咬了起來。
獵人公會人很多，莫坐在依然全身心沉迷在那張拓文上的金肩上，時不時拉拉他的頭髮指示方向。
“這邊。”
“嗯。”金頭也不擡的左拐。
“按七樓。”
“嗯。” 金擡起手，按下電梯按鍵。
樓道里的人都用奇異的眼神看着這兩人。
莫指示金在獵人公會的前臺停下的時候，前臺的工作人員伊坦已經看得眼睛發直了。
“……金？” 伊坦有些遲疑的喚道。
金毫無反應。
莫看了金一眼，對伊坦說，“我們是來交任務的，還有辦一張身份證。”
伊坦看了看金，還是坐回了電腦前邊，噼裡啪啦地敲打起來，“任務的話……金一個月前接了哈比斯王朝之謎的任務，是指這個吧？”
“嗯。任務已經完成，你先登記一下吧。相關資料之後金會親自交給你們。”莫頓了頓，說，“金現在不方便。”
伊坦看了金一眼，嘴角抽了抽，不方便，是啊，走神走得好不方便啊。
“對了。”伊坦的視線在金和莫之間來回了幾圈，“你和金是……什麼關係？”
莫注意到，這句話說出來後，大廳裡起碼四分之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和金身上。
金在獵人當中的知名度很高，特別是在遺蹟獵人和珍獸獵人當中。
莫歪了歪腦袋，“你很想知道？”
伊坦遲疑的點頭，“如果你方便說的話。”
“那就是不想知道了……”
“想！當然想！”嘴快的說出這句話之後，伊坦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臉上不禁尷尬起來。
莫忽然笑了起來，“既然你那麼想知道……”
伊坦和大廳裡其他人一起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莫話鋒一轉，笑得更燦爛了，“那我就不告訴你了。”
伊坦和其他人：“……”
或許是他們的怨念太強大，金終於從那走神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只是一醒過來就看到這麼多對怨念的眼神，強大如金，也不禁覺得有些心頭髮憷。
“怎麼了，怎麼了？”金左右看了看，又驚呼起來，“已經到了？莫，你知道路啊，好厲害！”
伊坦無力的趴倒在桌子上，“金，你走神也走得太厲害了吧……竟然還敢讓她給你帶路……”
金憨笑着摸着腦袋，“沒關係，莫一定會把我帶到這裡的！”
伊坦木着臉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從嘴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