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廳裡一個人也沒有，地面上卻多了一道由門口延伸至角落那扇門的血跡。
莫知道那個被庫洛洛點名的男人已經被抓住了，也早就被折磨死了，這些血跡，大概就是他所留下的最後的痕跡吧。
莫望着那些血跡發了一會兒呆，站起身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並不喜歡呆在狹小的空間裡。
但儘管是坐在高高的垃圾山頂，也能聽見從那座小屋裡傳來的嘶啞的哀嚎，以及打碎東西的劈啪聲。偶爾，還有窩金低沉囂張的大笑聲。
莫凝望着遠方的視線忽然下轉，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不遠處的瑪奇。
“團長讓我來叫你下去。”瑪奇面無表情的說。
即使是面無表情，瑪奇對莫的態度也明顯比幾天前好了許多。這必須歸功於莫安分的表現以及近乎作弊般的能力。
莫對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從高高的架子上跳了下來，輕巧的落在稍微乾淨一些的地方。說來也奇怪，明明流星街裡到處都是污穢，莫卻始終保持着一身純白，連腳趾都沒有灰塵的痕跡。
“你不走嗎？”莫回頭問。
瑪奇很好的收斂起那一絲驚異，用極快的速度出現在小屋門前。
“五天在這裡集合，離開流星街，現在，自由行動。”庫洛洛說完這句話，便上了二樓。
其餘等人各自散開，莫看了看走掉的人，轉頭想回到剛纔的地方，卻被派坦諾克拉住了。
“不要離這裡太遠。”這位酷似職業秘書的小姐仰着下巴，冷冷的看着莫，“我可沒工夫去救你。”
這裡由於幻影旅團的存在，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隨意靠近。莫只要呆在這附近，就是安全的。
莫從她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我知道。”
莫打開門走出去，很禮貌的關好了門。
派坦諾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皺起了眉。通過肢體接觸讀取記憶是她的能力，可是剛剛她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連一瞬間都沒有，就好像根本沒有接觸到一樣。
俠客也說過，他對莫使用能力的時候，天線沒有起作用。他的天線也是要接觸才能生效的，那麼，是她用什麼東西把能力隔開了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便不足爲慮。
派坦諾克放下手，轉身走上二樓。
所謂收藏品，就是有興趣的時候拿出來觀賞一番，沒興趣的時候扔在一旁的東西。想要就搶過來，不想要就丟掉，這很符合流星街人的思維方式。
第一次收藏活物收藏品，庫洛洛覺得自己養了只不需要餵食愛撫的小鳥，雖然有些安靜，卻省心省力。
或許……是太過安靜了一些。
庫洛洛從書中擡起頭，隔着窗望着遠處那個黑髮飄揚的背影，有些抑鬱地想，太讓人省心的寵物，總是讓人得不到成就感呢。
他放下看書。
莫感覺到了另一個不算陌生的氣息出現在自己的身旁，側頭，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看向下方那場屠殺。
不錯，就是屠殺。
一羣人在蒙面矮個男子的追殺下一個個倒下，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沒有聲音的上帝視角，簡直像是網遊的過關視頻。
可那不是。
傷口是真的，流下的血是真的，逝去的生命是真的，那個男子刺出手中武器的暴戾殘忍毫不猶豫，也是真的。
庫洛洛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突然說。
“覺得殘忍嗎？”
沒等莫回答，他便自己說了下去。
“你似乎對所有事情都不感興趣，殺人也好刑訊也好，似乎都不能讓你產生一點觸動。如果不是這雙眼睛，”他用手捏着莫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如果不是這雙眼睛太乾淨，我會以爲你是流星街的人。”
莫平靜的看着他的眼睛，直到仰起的脖頸泛起痠疼，才掙開束縛轉過頭，卻答非所問，“我不喜歡別人追問已經確定的事實。”
而且殘忍什麼的，她已經見得太多了。她所生活過的那個世界或許不像這裡這麼□□裸，卻是同樣黑暗。既然人類的本性沒有變，也不會變，那麼這樣的黑暗無論是在哪裡，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實，不管被披上多少次華麗且冠冕堂皇的外衣，都是一樣。
頓了頓，她說，“如果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問。我不喜歡猜啞謎。”
任性的小動物。庫洛洛輕笑了一下。不過直白得可愛。
“那麼，你爲什麼出現在流星街？”
“是因爲一個人的能力。”莫擡起左手腕向他示意了一下，那裡已被繃帶包好，形成了如庫洛洛額上的逆十字般直白的僞裝，“跟念類似。他的能力是傳送。”
莫的說法頓時引起了庫洛洛的興趣。
“可以具體描述一下麼？關於那種能力。”
“這種能力是那個世界的特殊能力。相當於這裡的念。不分系別，能力沒有強弱之分，每個人的能力沒有重複，開發能力的決定因素大概包括家族遺傳、外界強烈刺激、個人願望等。擁有能力天賦的人非常少。”
“如果你對那個世界好奇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更多。不過這沒有意義。因爲除了他的能力以及概率極小的未知因素之外，沒有能到達那個世界的途徑和方法。”
庫洛洛用手捂着嘴，說，“那麼你的能力是什麼？”
莫看了他一眼，“我說過了，我不喜歡跟別人兜圈子猜啞謎。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問我。”
庫洛洛魯西魯，莫決定把這個名字與林子青放在一塊，列在內心討厭名單的前排，因爲這兩人一樣的喜歡反覆問一些無聊且有既知結果的事實。
“看來果然是這樣麼。你能準確回答出所有人的問題，無論是旅團的人還是隻剛剛見面的，甚至是沒有見過面的。但是前天窩金問你哪裡有可以打架的人，你的回答卻是‘明天出現在二街區的可能性比較高’，看起來你的能力並沒有包括未來……知道所有已發生的事情，這樣的能力還真是……”庫洛洛手一翻，盜賊秘籍遞到了莫的面前，“試一試。”
莫擡起手按在上面。預料之中的，什麼也沒有發生。
庫洛洛的表情帶上了一絲遺憾。
“那本《華倫帝國興衰史》在哪裡？”
“左起第二個書架，第三排倒豎第九本。封面被換過，是《第三次約會》。”
庫洛洛摩挲着下巴，“難怪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