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整個人都懵了!
青州黃巾轄區初見聞,給了他極爲深刻的印象,都不知該如何形容纔好。
可有一點他算是看清楚了,青州黃巾別出心裁把作爲核心手段的符咒,融入了生活和生產的方方面面。
具體效果如何還不得而知,可以他的眼光來看的話,應該是相當有用的。
起碼,四輪大車的速度和運載能力,以及相應的機動能力就叫他心生讚歎,儘管對軍事瞭解不多,卻也明白符文四輪大車在後勤調度方面的巨大作用。
就算不提軍事意義和作用,若是糜家商行有符文四輪大車這等厲害的運輸工具,怕是糜家的影響力和實力都將更上一個層次,絕對不會弱於天下第一豪富的中上甄氏,甚至可能更甚一籌。
而遍佈整個青州黃巾領地鄉鎮甚至村莊一級的通訊符,以糜竺的眼光看來,作用可不僅僅只是早上催促童子們上學堂那麼簡單,還有更爲重要和關鍵的作用。
上情下達!
這是困擾每一個統治者的頭疼問題,就糜竺所知,很多時候上頭的政令,到了下面不是變了味就是徹底沒了聲息,其中自然少不了地方豪強和官府的故意曲解和隱瞞,反正只要有利於地方的事情,阻擾或者歪曲朝廷政令,又或者直接將之屏蔽,真算不得什麼,在哪都能遇到。
要不每每遇到盛世王朝,描述的修飾詞中都會說上一句政令暢通呢?
而有了遍佈整個轄區鄉鎮村莊的通訊符,青州黃巾大首領雷虎的每一項決策,都能第一時間叫最底層百姓知曉,而不是通過層層官府傳達,這其中少了多少的麻煩,想想就能明白。
這可比大漢帝國最鼎盛時期,完善的鄉亭制度都要更進一步,起碼在針對最底層百姓的政策上,有通訊符作爲宣傳工具,不會給下面的基層官吏胡作非爲的藉口和機會。
這些舉措,對青州黃巾的實力提升看起來效果不甚明顯,可糜竺心中卻是明白,有了能夠直接宣傳到最底層村莊的能力,青州黃巾對轄下的掌控力度可是非同一般,一旦有事能夠動員的力量和資源將極其驚人。
坐在符文四輪大車上,糜竺腦子裡亂哄哄的一直靜不下來,在青州黃巾轄區內的所見所聞,給了他太多的驚訝和思考,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此時到底是個什麼情緒。
一直到中途停在臨近路邊的村莊休整,看到大羣童子嬉鬧而過,他猛然反應過來,沉聲問道:“怎麼看村裡的童子,也能上學堂麼?”
“那是自然!”
陪同的黃巾軍士笑道:“糜先生不知,大首領有令,但凡年歲在五至十歲的小童,不管家中是窮是富都得上學堂,不然後果可是相當嚴重的!”
“不會吧!”
糜竺吃驚道:“貴部有這麼多教書先生麼?”
這可是普及教育啊,虧青州黃巾大首領敢這樣胡作非爲,難道不知這樣的行徑,犯了世家豪強的大忌麼?
“這有什麼?”
陪同黃巾軍士不以爲然道:“學堂不過教授童子們認字寫字而已,他們又不學儒家那一套需要花費大量精力的四書五經,而是數術以及符咒還有武藝軍略等等有用雜學,聽聞學堂裡的老師教導起來並不困難!”
話說得輕鬆,裡頭的內容卻是叫糜竺大驚失色。
青州黃巾這邊搞普及教育已經相當犯忌諱了,沒想到教的竟然還是雜學,而不是正統的儒家四書五經?
消息要是傳揚出去,青州黃巾軍就等着全天下的世家豪族聯手絞殺吧。
作爲徐州豪強的一份子,他此時心中就很有些不爽,青州黃巾所謂簡直大逆不道,不知道知識的重要性麼,還搞起了普及教育,簡直莫名其妙。
同時,糜竺心中又隱隱擔憂,若是叫青州黃巾搞成了,以後可就不得了啦。
不管是數術還是符咒之學,還是武藝軍略又或者與實際相關的雜學,一旦學出名堂那就是妥妥的人才啊,這方面的雜學人才數量一多的話,還真不可小覷。
帶者各種複雜心虛,經過半月跋涉糜竺一行抵達青州黃巾老巢,報上劉使君的名號還見到了青州黃巾大首領雷虎。
不過也就是見了個面罷了,之後便由青州黃巾政事堂接待並與之交易。
當他被帶到青州黃巾軍巨大的工坊時,其中的水力鍛造一些看不懂的鍛造方式,再次給了他極爲深刻的印象。
而當青州黃巾政事堂的人,將他帶到軍械倉庫,看到整個倉庫擺得滿滿當當的各種軍械器具時,目不轉睛之餘已經徹底麻木了。
雖說這裡的軍械裝備全都以簡單甚至簡陋爲主,可在糜竺看來裝備劉使君的人馬消耗已經足夠,要的就是量大管飽,真要是給了太過精細的軍系裝備,他帶來的那筆錢財還真不一定買得了多少,那玩意太貴了。
可以說,青州黃巾對於這次和劉使君交易相當看重,不僅在軍械裝備的交易價格上給出了折扣優惠,之後更是調集上百輛符文四輪大車幫忙運輸,只用了和來時相同的時間,就將這次採購的大量軍械物資,運送到了最邊緣的關卡那裡。
“不好意思糜先生,出了我黃巾轄地後的道路情況太差,這些軍械器具以及物資就只能送到這裡了!”
陪同的青州黃巾政事堂文官,滿臉歉意拱手道:“可惜由大首領親自抓的木牛流馬還沒研發出來,不然這些東西完全可以直接送到徐州劉使君那!”
“愕,用不着這麼客氣!”
原本還打算好好感謝一番的糜竺臉色一僵,對於青州黃巾陪同官員隱隱的得意,只得無奈笑道:“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送到這裡,已經相當不錯了!”
尼馬,要不要這麼得意啊?
只是心中隱隱的羨慕嫉妒卻是騙不了人,想來陪同官員口中的‘木牛離馬’,一定是比‘符車’更好的東西了。
一時間,他都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了,尼馬在青州黃巾轄地走了一圈,這裡的一切看得他都差點懷疑人生了,這還是流寇一般的黃巾麼?
送走了青州黃巾政事堂的陪躺官員,糜竺並沒有急着離開青州黃巾最外圍的這處關卡,而是先派遣手下心腹趕赴徐州請劉使君派兵過來護送。
沒想到一個月後,張飛統帥十萬精銳呼嘯而至,顧不得風塵僕僕和滿身疲憊,當他看到關卡倉庫裡堆放的軍械器具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聲震百里。
和糜竺簡單交流,知曉了他心中的疑惑後,就是一向粗豪的張飛都忍不住沉默良久,最後才苦笑出聲:“某家也不懂,總覺得青州黃巾自從換了一位大首領後,變化太快根本就摸不着頭腦!”
不說由張飛親自率領十萬大軍押送採購的軍械器具,回到劉備在徐州的老巢後,又是如何議論青州黃巾的變化,這邊幽州老大公孫贊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此時也陷入了對青州黃巾的認知障礙中。
這還是黃巾麼?
得到手下傳回的青州黃巾轄地的具體情報,田楷一臉懵比。
話說雷虎自從擔任青州黃巾大首領後,直接改變了黃巾軍流動作戰,或者說極不穩定的流寇作風,開始內部挖潛佔地屯田。
不說整頓黃巾內部秩序和挾裹民衆秩序的那段混亂時期,等一切調整妥當後,青州黃巾已經從流寇變成了佔地爲王的小軍閥勢力。
雷虎一點都沒有斷絕青州黃巾轄地,與外界連通渠道的意思。
按他的說法,只要遵守青州黃巾制定的規矩,對於外來人員的進入沒有設置多少障礙,一切都擺在明處沒有玩什麼虛頭巴腦的把戲。
如此,自然方便了離得最近的田楷手下探子,他們將青州黃巾轄地遊走一圈,然後將所見所聞全部報于田楷,當然最後全都加了句‘不可爲敵’提醒自家老大。
看到內容詳實的觀察報告,田楷的腦子徹底蒙了。
怎麼也沒料到,不聲不響間青州黃巾已經大變了摸樣。
尼馬,照情報裡說的那樣,青州黃巾的實力不說橫掃青州,起碼將他這個青州刺史趕走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吧,怎麼沒見這幫黃巾賊子動手?
只是稍稍一想他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惱恨,不爽怒道:“混帳東西,還想着置身事外怎麼可能?”
眼下的局勢,對於幽州滾孫贊可是很不友好。
其手下的天下精銳白馬義從敗給了冀州袁紹手下精銳,由剛開始的如火攻勢一下子變成了被動挨搭的守勢。
田楷作爲公孫贊任命的青州刺史,在這等局勢下日子自然也變得極爲艱難,以其手頭掌握的力量,想要將冀州袁紹的人馬趕出青州根本就不可能。
正焦頭爛額的當口,突然發現窩在旁邊,之前看不上眼的青州黃巾變了摸樣,叫他都摸不着頭腦,又怎麼可能放着青州黃巾這麼一股勢力不好好利用利用?
“嘿嘿,要倒黴大家一起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