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凱從小也曾學習過一段時間的八字步,但因爲其姿勢古怪、模樣難看,很快就被追求潮流和帥氣的他所拋棄。
不過,他到現在還隱約記得師父曾經說過,八字步不是前進用的,而是轉身用的,一旦敵人從從正面攻來,就可以使用八字步迅速轉身,一下子移動到敵人的後側面,從而佔據地形優勢轉爲主動。
沒想到,剛剛那一幕恰好驗證了師父所講授的內容,女孩靈活的步法似乎是已經將八字步融會貫通了一般。
有那麼一瞬間,胡大凱腦子裡冒出了一絲後悔的念頭,爲什麼當初他竟會捨棄掉在實戰中如此有效果的傳統步法。
但是下一秒,胡大凱卻是怒吼一聲,猛地一個熊抱就撲了上去。
步法再靈活有什麼用,用十足的力道封住她的步法不就行了。
本來兩人相距就不遠,再加上胡大凱一副賭上榮譽戰鬥的勁頭,速度極快,當林簡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然近在咫尺。
下一刻,胡大凱如同鐵箍一般的雙臂已然牢牢地控制住了林簡。
後者短時間內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畢竟胡大凱自小習武,練到如今雖說形意拳並未習得精髓,但基礎的力道還是非常驚人的,加上其超然的天分,其實力不容小覷。
而如今胡大凱以全身的力道環抱着林簡,後者就像被困在了四處都是牆壁的城堡之中,苦苦無法掙脫。
不過這一幕在少年們看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他們此刻就像是一對久未見面的情侶,衝破阻礙總算相會之後,二人抑制不住情緒而緊緊相擁在了一起。
不過與之不同的是,胡大凱的面目卻是猙獰顫抖的,而林簡則因爲氣息受阻而面色緋紅,眼神也是愈發的嚴峻起來。
這是形意拳之中的“熊”式。
擅長此道者,不僅僅是形體,就連全身的力道就和那熊瞎子相差無幾,一旦施展開來,尋常人等幾乎無法近身,稍微強硬一些的,都會被那股大力勒得筋骨盡斷七竅流血而亡。
如今胡大凱對她使出如此殺招,本就違背了武學互相切磋點到爲止的宗旨。
這般招數一旦使出來就很難停手,除非林簡本人求饒。
只是,都已經戰到這般地步,她又怎麼能向他這種人投降。
眼看那雙臂越勒越緊,胸腔內的氣息不斷被擠壓出去,林簡整個人的呼吸都快要被停滯了一般。
而在這生死一瞬間,她似乎整個人一下子回到了剛剛跟師父學武的那一刻。
一開始,她並不明白爲什麼師父會教她五禽戲。
華佗五禽戲“有體無用”,全是煉體之法而無技擊之法,說白了,就是不會任何招數。
師父卻並沒有解答,只是讓她將其熟練貫通。
武館裡的同年齡的其他弟子一到閒暇時候就會過來嘲笑林簡,林簡想反抗,可每次都被輕鬆反制而無力還擊,有的人甚至動手將她打得頭破血流。
她找師父想要學習厲害一點的招式,師父卻對她說,你要麼繼續練五禽戲,要麼離開武館斷了師徒情分,自己選吧。
林簡無法,只能加倍努力地練習五禽戲。
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突然有一天就有了領悟。
那是一種很玄妙的狀態。
因爲她每天都在模仿動物姿態,一虎,二鹿,三熊,四猿,五鳥。
近千遍練下來,她似乎已經徹底融入了那些她本以爲無用的動作當中,每一招每一式並不拘泥於一開始師父所教授的那些套路,而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有了自己的理解,即便擺出原本招式裡沒有的動作,竟也有了五禽各自的感覺。
師父見了以後就說她已經懂了。
至於懂了什麼,林簡併不明白,可是從那一天以後,當她再看到師父練武,印象與之前頓時有了天壤之別。
以前學拳,無非就是照葫蘆畫瓢,學得好一些的弟子,能夠大差不差地模仿師父的動作角度、位置和軌跡,但是想要學到師父的神采,弟子們自以爲沒個十年八年是辦不到的,這和功力的積澱有關。
但在林簡看來,卻是觀察不仔細造成的。
所謂模仿學習,那就是全方位的,要將整個身心投入進去。
這和高層次的表演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也是林簡重生後爲什麼會對錶演無師自通的根本原因,以前在幻影公司上的那些表演課,只不過是幫她理清了一些思路而已。
武功練到極致就到了哲學的範疇。
而哲學則是一門包羅萬象、囊括萬物的科學,所以,武功能和表演聯繫起來並沒有任何問題。
拳姿的風貌,在林簡看來是一個綜合性的東西,沒法分門別類學,更沒法一點點的描繪,而只能會意象形地去學,照相似的,剎那間記下整個形象。
在完全模仿的基礎之上,加入自己的理解。
這套拳法就真正成了自己的東西。
林簡甚至還學會了在生活中練功,一棵樹、一隻貓、一片雲甚至是一個盛飯的動作、汽車拐彎的姿勢,都成了他去意會的對象。
林簡只跟着師父學了一個星期的拳法,武館內除了比他年紀大上二三十歲的師兄們之外,已經沒有人能敵得過他了。
只不過後來林簡進入地下社會之後,專門練拳的時間不斷地被壓縮,全靠吃老本,當了老大,更是被俗事纏身,武功修爲也在不斷降低。
甚至在某些時刻捨本逐末,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學拳的。
如今,她被胡大凱逼入絕境,藏於心底裡的那份覺悟瞬時間爆發了出來。
目前這種形勢,胡大凱的胳膊將她緊緊勒住,她身體自然的反應就是不斷掙脫,因爲給了他一個相反的刺激,他向內的力道會更大。就如同羽毛球飛來的越猛越快,球拍子拍上去就越狠。
所以,決不能和他硬抗。
林簡一想到這個關節,立馬不再掙脫,反而一頭向他的胸口撲去。
而在圍觀少年們的眼裡,此刻二人的姿勢就更顯曖昧了。
師父懷裡的那個女人就好像放棄了掙扎似的,情人一般陷入了他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