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詢說起吳卿豐一案的時候,雙眼放出幽幽綠光。劉行之聽罷,也饒有興致,“沒錯,記得當時您回家的時候,還跟我和哥哥提起過。不過……”劉行之對這樁案件很感興趣,“不過這吳卿豐案件的始末到底發生了什麼?孩兒暗地裡聽到的版本卻始終不一,有人說吳卿豐謀逆,有人說吳卿豐是因爲功高震主,還有人說是因爲吳卿豐得罪了聖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了!”劉詢道,“當初你皇爺爺爲奪天下的時候,身邊也聚攏了很多的文臣武將,其中包括剛去世的老元帥周仲望,還有他的同門師兄故知禪師,以及現在的平遠伯安遠山,衛國公荀昱,這些都是皇上的得力干將。當然當年很多追隨他老人家的,大部分都已經被皇上除掉了,其中就包括你所問的——吳卿豐!”
劉行之聽罷來了興趣,見父親今日高興,一定要好好追問一番,“皇上爲何要除掉他?”
“吳卿豐最開始亦是皇上最爲倚重的干將,也是他手下最有能力的,吳卿豐不僅將兵能力一流,而且還是一位儒雅的文人墨客,寫得一手的好文章,聖上的很多檄文聖旨都出自他手。”
“如此說來,這個吳卿豐應該知道不少皇爺爺的事情吧!”
劉詢點點頭,“沒錯!不過這不是他致命的原因。”
“還有什麼原因?”
“那得從當年太祖皇帝還是許州節度使說起,彼時太祖還不過是前朝的地方節度使,正是趁着後晉內亂,太祖皇帝起兵勤王,當時太祖手下能臣武將不勝枚舉,其中就有周老元帥和故知禪師等人,一舉掃平諸亂,成爲後晉的擎天國柱,奈何國家不過太平三載,後晉皇帝病逝,太子亦思念過甚,不過兩日亦相繼去世,國不可一日無主,此時太祖皇帝在朝中的威望和地位最高,於是在文武的推擁下,沒奈何只能登基爲帝。太祖在位四年,積勞成疾便駕崩了,傳位給其長子,也就是太宗皇帝,奈何太宗皇帝與太祖皇帝政見相左,重文輕武,手段極端,很多太祖留下的武將都被以各種理由或削職或擅殺,搞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於是朝中以吳卿豐等人爲首的大臣,暗中集結,擁護太祖皇帝次子,也就是當今聖上爲明主。他們最後一同裡應外合,將皇城包圍,逼太宗禪位。”
“逼太宗禪位?”劉行之有些不解,“孩兒從小就聽人說,太宗皇帝暴虐無常,不得人心,擅殺大臣,苛捐雜稅甚是繁重,在朝時民不聊生,搞得天怒人怨。後來由於自己體弱多病,纔將自己的位子禪讓給皇爺爺的。”
“你也不小了,這些政治手腕相信你也懂得,這些不過是教化之詞,朝中誰人信得。”
劉行之繼續問:“那後來事情如何呢?皇爺爺又爲何要殺了吳卿豐全家呢?”
“你皇爺爺成功登基之後,同年太宗皇帝病逝駕崩,箇中緣由也是撲朔迷離,無從知曉,但是爲父敢肯定的是吳卿豐對此事一定知之一二。後來當年那些一起擁護皇上的也全都受到了最高的封賞,其中很多人都封了爵位,唯獨吳卿豐沒有,知道事情內幕的人都知道吳卿豐功勞最大。吳卿豐在江南一代威望甚高,世代名臣,到了吳卿豐他也已經是朝中的二品大員,兵馬大元帥,就是因爲他最先站出來爲你皇爺爺說話,纔有很多人一呼百應的,可恰恰如此,纔會引發很多人的不解,也許就是因爲他的威望和勢力已經從江南滲透到了朝廷,纔會讓當今聖上如此忌憚。”
“誰說不是呢!萬一吳卿豐對皇爺爺不滿意,又另外暗中保舉一個皇上,故技重施呢!更有甚至他自己想當皇上了呢!也怪不得皇爺爺會冷落他。”
“你說的有道理。”劉詢點點頭,“但是也不全對,皇上還是非常信任吳卿豐的,或者說還是很重用他的,依然讓吳卿豐掌握兵權,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還將相權交給了他,在他之前,三年內就換了五個丞相,現在想來皇上讓他當這個宰相,已經早有殺意了。也正是因爲皇上的信任,吳卿豐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收回了吳越等地,又用了一年時間將遼國趕到了關外,又用了三年時間佔領了蘭州,鄯州,庭州等地,大漢疆土一度達到了空前的規模,吳卿豐的功勞可謂是首屈一指,可即使如此,皇上依然沒有給吳卿豐任何爵位。”
劉行之疑惑道:“皇爺爺如此豈不是自相矛盾了麼?既然不信任吳卿豐又何必將軍政大權交給他,如果信任他,按吳卿豐的功勞,至少也應該封一個伯爵不是!”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爲父想來這應該是爲了後面做鋪墊的吧!”
“鋪墊?”劉行之一臉不解,“此話怎講?”
“因爲吳卿豐勢力龐大,朝中威望甚高。”
“如此皇爺爺不應該忌憚三分、禮遇三分纔對不是麼?”
“這樣的吳卿豐才讓人覺得可怕,他在朝中勢力龐大,在民間威望甚高,一旦倒戈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皇上纔會讓他位極人臣,最後再以謀反罪論處,所有人也覺得不會意外。”
劉行之聽罷,暗自點頭喃喃道:“高,實在是高,皇爺爺這一招實在是厲害。”然後接着繼續問,“從我記事起,爲何所有人說起吳卿豐一案的時候總是談虎色變呢?”
“當時彈劾吳卿豐謀逆的人是東平侯柳昌,不知爲何,柳昌也只不過是彈劾,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可聖上當時偏聽柳昌一面之詞就將吳卿豐下獄,因此羣臣譁然,很多大臣紛紛站出來替吳卿豐說話,不過其中大部分人也都以同罪論處,說是吳卿豐的同黨。”劉詢說到此時不禁有些唏噓,“最後吳卿豐一家悉數被抓,連同那些替吳卿豐鳴冤的人,在短短不過三天時間裡,全部被處以極刑,當時負責行刑的正是李釋之。”
劉行之此時聽得入神,不禁也有些心驚肉跳之感,沒想到皇爺爺是如此乾綱獨斷之人,他日自己定也要有這般魄力方纔顯男兒本色,於是又道:“父王,您不是說利用此事扳倒李釋之嗎?孩兒後來也有聽說杜宗庭彈劾李釋之在此案中徇私舞弊,杜宗庭說的可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