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帝見杜宗庭和李釋之爭辯不下,一時半會也看不出端倪,“李愛卿也不必動怒,杜大人既然是聽說,有可能只是道聽途說!”
這時荀謀才站出班道:“聖上所言極是,微臣對杜大人之剛正不阿早有耳聞,也甚是欽佩。杜大人是御史大夫,亦有舉劾百官之權責,但道聽途說之事,欲秉奏聖上之時,還要三思而行啊!”
漢帝對荀謀這個年輕後生也是厚愛有加,一則荀謀確實是才能出衆,聰慧過人,二則每每說話得體。皇帝於是笑着道:“好了,那這事就先到此爲止吧,朕自會過問。”
漢帝揮揮手,示意退朝。
早春的衛國公府,梅花盛開,寒風一吹,枝頭的花朵不住的在風中點頭,幾朵緋紅的花瓣隨之在園中飛舞,滿院的花香四處飄溢,讓人忍不住在寒風多吸幾口空氣。
荀昱和荀謀剛剛上完朝回府,二人便直奔書房,將來伺候的丫鬟都屏退,只留下管家一人在旁邊沏茶伺候。
荀昱剛坐下,“嘭”的一聲,右手一拳就重重的砸在書案上,案上剛沏好的兩碗茶隨之搖晃,管家趕緊將茶杯扶正。荀昱揮揮手,示意讓管家出去,那管家便拿着茶托出門後,又將門緩緩關上。
“沒想到一直懸而未決的常科主考,就這麼輕易的被劉詡奪走了。”
“父親不必生氣。”荀謀安慰這父親,“這一次確實沒想到皇帝竟然會讓魏王劉詡擔任主考!”
“謀兒,你說皇帝現在是不是對太子和寧王有所忌憚了!”荀昱一臉狐疑和不安。
“不無可能。不過孩兒的直接告訴我,以魏王的能力,不足以改變聖上的主意,這一次最大的操控手可能是太后給皇帝的建議。”
荀昱恍然大悟,“對對對!聖上一向孝順,也只有太后能改變他的想法了。”
“聖上雖然孝順,如果不是他心中早有疑慮,只怕也未必會讓魏王主考。”
“哦?”荀昱瞬間又是滿臉奇怪,“你是說聖上心中也有這個想法?”
荀謀皺眉點點頭,感覺似乎將會有大事發生。
荀昱更加不解,迫不及待的問:“怎麼可能!對於太子和寧王的立場,聖上平時都是隻做中間人,從來不會偏袒任何一方。往年的主考都是讓吏部擢選名不見經傳的新任官員,這一次怎麼會又讓一個靠山巨大的魏王。魏王可是太后一手帶大的,現在要是這麼培養魏王劉詡,很容易形成新的朋黨,太后若開口有什麼要求,皇帝豈不是不得不聽之任之?”
“現在的局勢確實很難揣測聖上的真正用意!”荀謀在書案前來回踱步,盤算着這次皇帝的用意。
“誒!”荀昱若有所悟,“你說現在太子和寧王是不是失寵了,皇帝想慢慢的扶植魏王?”
“也有這個可能!聖上這麼做無非讓百官不知道他的真正用意,防止太多的官員拉幫結黨。”荀謀手託着下巴分析。
“謀兒,你說現在太子和寧王是不是失勢啊?”
荀謀鎖眉思索着,立在案前,右手食指不安的敲着書案,似乎在焦躁的思考着並未答話。荀昱接着又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局勢眼看着越來越複雜,走錯一步就可能滿盤皆輸。”
荀謀沉吟片刻,才答道:“現在看來,我們如果還是一味的扮演中庸的角色,恐怕三頭都不討好。只要其中一個繼承皇位,我們荀家反而都會像新任皇帝手中權杖的倒刺一樣被除掉。”
“啊?”荀昱瞬間滿是驚懼,搓着手不知所措,“那怎麼辦?眼前的局勢,我們輔佐誰都有很大的風險。太子劉衍和咱們沾親帶故,時常和咱們有所往來,而且又是正宮太子,寧王劉詢又是諸位皇子中最有手段的,長久以來也有很大的勢力。現在又來一個魏王劉詡,我們萬一選錯主子……”
荀昱說罷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又一拳重重的砸在書案上,惆悵的嘆息一聲。
“父親不必着急!我們荀家的勢力滿朝上下也是有目共睹的,只要哪一位皇子得到我們的支持,他的勝算都能比其他人高。現在我們是時候找到我們的靠山了!”荀謀說罷拿起書案前的一碗茶呷了一口。
“這可是頭等大事,輕易不得!你說我們選哪一個合適呢?”
荀謀微微一笑,看着父親道:“那依父親的意思,您說選擇輔佐誰合適呢?”
荀昱低頭思索良久,他知道荀謀之所以讓自己先說,是想看看父子二人的想法是否一致。荀昱想了許久,桌子一拍,“爲父權衡許久,覺得只有他最合適!”
“太子劉衍!”荀昱和荀謀父子齊聲將名字說了出來,說罷二人相視一笑。
“看來謀兒和爲父的想法不謀而合啊!”荀昱笑着捋捋鬍鬚,“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荀謀正欲說時,門外有人敲門道:“老爺!少爺!太子殿下駕到!”
荀昱父子面面相覷。荀謀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王管家,你們先招呼好太子,就說我們父子正在更衣,馬上就來接駕!”荀昱吩咐王管家道。
時正晌午,荀昱父子在客廳接見了太子,又命人準備下午飯,留太子用膳,太子劉衍並沒有客氣,一口就答應了。太子看着荀謀今日熱情的態度,總感覺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三人分主次坐定之後,太子看了眼荀謀,畢竟荀謀在朝堂的威望,絕對不亞於衛國公荀昱。對於這位少年英雄,太子是又愛又恨,又敬又怕,敬的是荀謀確實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怕的是他不能爲自己所用。
荀謀看了眼太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見太子半天沒開口,荀謀先說話了,“太子殿下今日登門寒舍,不知道有何貴幹呢?”
太子劉衍並不先答話,只是爽朗的哈哈大笑,道:“都說荀將軍百戰百勝、料事如神!你倒是說說看,本宮爲何而來呢?”
荀昱瞬間有些尷尬,額頭冒着冷汗,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荀謀卻依然淡定如常。
“下官是個直爽的人,就不饒彎子了。”荀謀呵呵一笑,眼神犀利的看着太子,“太子您這是爲了天下而來吧!”
太子劉衍瞬間全身一震,未曾想荀謀說話竟然如此犀利直白,且一擊中的。太子和荀謀二人眼神直勾勾的對視了許久。須臾,二人又哈哈大笑起來,荀昱坐在一旁看得不知所以,也插不上話。
劉衍臉上欣喜之餘,滿是得意之色,接着跪倒在荀昱和荀謀父子二人面前,荀謀父子上前怎麼攙扶都不願站起來,“我這一跪,是爲了天下蒼生而跪,二位收受的起。想我劉衍爲大漢太子,是國之儲君,將來定爲我大漢留住像您二位這樣的棟樑之才。他日我父皇百年之後若得以繼承大統,望衛國公和荀將軍常伴左右,扶正朝綱。”
荀昱父子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太子如蒙不棄,我父子二人定當鞠躬盡瘁,誓死效忠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