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秋卻搖頭說道:“保密固然重要,但卻不能依賴親疏遠近,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有泄密的可能。保守朝廷機密,最重要的還是依靠制度的監督。讓這些考生到不同的崗位實習,也是爲朝廷選拔出合適的人才。而內閣作爲朝廷的中樞之地,只有最優秀的人才方可進入。”
魏徵沉默半晌,說道:“根據太學院兩年來的記載,最優秀的考生非長孫無忌莫屬。”
劉子秋不經意地擺了擺手,說道:“那就讓長孫無忌擔任內閣隨員!”
魏徵又說道:“排在第二位的考生叫潘志,出身貧寒。”
劉子秋點了點頭,說道:“英雄何出處,那就讓潘志也擔任內閣隨員吧。”
……
中興六年四月夏,陳棱派往西南的艦隊返回了設在嶺南的水軍基地。這支艦隊經過了被稱爲天竺的印度,一直抵達了遙遠的非洲大陸,歷時兩年,才重新返回中原。當然,他們此行收穫也極其豐厚。利用絲綢、茶葉、瓷器等特產,從天竺換取了大批金銀珠寶。在非洲,他們也曾經深入內陸,只是所遇到的不過一些土著部落。有些土著部落對他們還算友好,招待了他們,另一些土著部落則和他們爆發了衝突。
那些土著部落手持長矛,腰間裹着樹葉,使用着簡易的毒箭,臉上塗着五顏六色的迷彩,看上去十分嚇人,真正打起來,卻不堪一擊。衝突的結果,這些土著部落自然遭遇了滅頂之災。不過,他們從這些土著部落除了獲取了一些食物以後,就只有一些奴隸,其他幾乎一無所獲。也正因爲如此,陳棱的艦隊在非洲沒有什麼收穫以後,便打道回府了。
當然,最大的收穫還是他們繪製的海圖和航海日誌。水師原本在海上航行是沒有航海日誌的,這都是劉子秋帶來的理念。但以當時的條件,航海日誌中主要記載的還是各地的氣候情況。無論是海圖還是航海日誌,都極爲重要。有了這些東西,下一次再走這條航線就方便多了,可以清楚地避開各處暗礁,從而節省大量時間,也就可以讓艦隊走得更遠。
而這兩年內,劉子秋也沒有閒着,親手繪製了一幅世界地圖。當然,這幅地圖很簡易,只是大致標出了五大洲和四大洋的位置,勉強算是給這個年代的人開個眼界罷了。過去,劉子秋一直沒有把這幅簡易世界地圖拿出來,因爲衆文武不會相信世界是這個樣子。他們始終認爲自己所處的這片土地是世界的中心,所以稱之爲中原。而在他們眼裡,大海是沒有邊際的,不可能在大海的另一邊還有一片廣闊的大陸。最重要的是,所有人依然堅信世界是天圓地方,沒有人會相信自己生活在一個藍色星球上。陳棱從非洲歸來,給了劉子秋解釋自己的“理論”一個強有力的證據。
在大興殿,劉子秋接見了從遠方歸來的陳棱一行。
陳棱躬身行禮,眼含熱淚,大聲說道:“啓奏陛下。臣奉旨南行,按照陛下所指的路線,果然抵達了天竺。這是臣自天竺所購得的物產。”
早有隨從獻上幾盤珠寶,有鴿蛋大小的各種寶石,還有各種金銀器皿。大漢是個金銀短缺的國家,普通百姓家中大量使用的都是各種陶器和瓷器,金銀器皿只在貴族中才會使用。而劉子秋崇尚節儉,皇宮之中也大量換用了陶器和瓷器,楊廣遺留下來的許多金銀器皿則被劉子秋公開拍賣,用來換取大量財富,投入到最需要花錢的行當中去。而陳棱開具的單據上表明,此行兩年,他們獲得的金銀器具竟然可以滿足全國一年之需。這還是艦隊的規模不夠大,只有二十條船的情況下,如果多派幾支艦隊前往貿易,所獲應當更加豐厚。
看着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和金銀器具,殿上衆文武都不由怦然心動,張亮更是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拱手說道:“想不到天竺如此富裕,陛下何不興義兵,將其納入我大漢的版圖!”
劉子秋眉頭微微一皺,喝斥道:“我大漢乃禮儀之邦,素來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策略,又豈能行此強盜之舉!”
陳棱躬身道:“陛下所言甚是。其實天竺並不是一個國家,而是分成許多大大小小的王國。這些王國風俗迥異,臣在其中也見過許多奇聞。比如,有一個王國,和尚的地位甚至超過了國王,女孩子出嫁之前,必須先送到廟裡讓和尚睡三天,就連王后也不能例外。”
衆臣一片譁然,齊聲議論:“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種寡廉鮮恥的地方。”
來自後世的劉子秋卻是聽說過這種事情,笑着擺了擺手,說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在諸位看來不可思議的東西,在別人眼中卻是再正常不過,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朕只想知道,這些王國對我大漢的艦隊可還友好?”
陳棱拱手道:“回陛下,大部分王國都能跟我大漢艦隊平等相處,有些國王還會盛情款待臣等。但也不乏一些貪得無厭之輩,意圖劫掠我大漢艦隊所載運的財物。不過,這些王國的軍隊實在不值一提,艦隊中隨便一支十人隊,就可以殺得他們千餘人落荒而逃。臣正是遵循了陛下所說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對方不強取豪奪,臣便與他們公平交易。若是敢對臣不懷好意,臣必定還以顏色。這些珠寶和金銀器具,有一些就是臣從他們的王宮中搶來的!”
“敢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搶他一些珠寶,給他一點教訓,也沒什麼大不了。”劉子秋揮了揮手,說道,“只是你的艦隊歷時兩年,缺少補給,再與這些國家和部落交戰,難免會有傷亡。這一路上,損失也不小吧。”
陳棱臉色沉痛起來,垂首道:“不敢有瞞陛下,臣出海時共有二十條船,兩萬多名水手、士卒,如今回到中原的,只剩十條船,萬餘人!”
當初得知陳棱歸來,大家都沉浸在喜悅和興奮當中,就連劉子秋都沒有過問艦隊的損失,如今聽說折損過半,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陳棱繼續說道:“真正在戰鬥中傷亡的將士不過千人左右,許多將士都死於疾病和風浪。損失的十條船,有七條毀於風浪,另有三條觸了礁石。”
這樣的情況原本也在劉子秋的預料之中,畢竟現在的航海技術仍然相當落後,只能順着海岸線航行,自然容易觸礁。事實上,即使到了後世,有了各種先進的科技,海難事故也是層出不窮。大海蘊含着無窮的財富,但也潛伏着無盡的危險。
劉子秋不由點了點頭,問道:“陳棱,如果朕再讓你下一次西洋,你可敢出行?”
陳棱拱手說道:“臣這次遠航,已經記下了合適的路線,如果有充足的準備,臣敢保證,將損失減少一半以上!”
劉子秋哈哈大笑,說道:“陳愛卿是我大漢走得最遠的人,去過許多前人沒有去過的地方,就衝這一點,朕便要大加褒獎。傳朕旨意,封陳棱爲三等公爵,享二品俸祿!”
大漢王朝的爵位是沒有俸祿的,屬於精神獎勵,所以劉子秋纔會另外將陳棱的俸祿從四品調到二品,讓他的物質待遇同樣得到提高。當然,爵位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爵位是可以繼承的,而官位卻不能繼承。另一方面,擁有爵位的勳貴子弟可以在求學、科舉中獲得相應的照顧,對他們的子孫後代也會帶來相當的好處。
自開國以來,也只有寥寥幾人獲封公爵,而陳棱不過帶領艦隊進行了一次遠航,就獲得如此豐厚的獎勵,不僅衆文武大臣眼熱不已,就連陳棱自己也是感激涕零,不由挺起胸膛,大聲說道:“只要陛下給臣一個月的時間加以休整、準備,臣願意領旨再次遠行!”
“不急,不急。朕先給你看一樣東西。”劉子秋朝身邊的內侍揮了揮手,說道,“把那件東西擡上來。”
兩名內侍領命退入殿後,不一會便擡過一具碩大的屏風。不過,這件屏風上面不是什麼畫作,而是一幅巨大的彩色地圖。地圖的中心標明瞭大漢王朝所處的位置,東邊是茫茫大海,幾片陸地清晰可見。而在大海上,又有幾道金錢將這些陸地相連接。
陳綾看了一眼這幅世界地圖,忽然激動起來:“陛下,原來你纔是走得最遠的人!這裡、這裡,還有這裡,臣好像都去過。沒想到陛下早知道這些地方,而且這幅地圖比臣所繪製的海圖範圍還要廣闊得多!”
魏徵卻是知道劉子秋當年是從海上來到長山村的,也激動起來:“原來陛下早就去過那些地方,難怪堅持要派艦隊出海。”
劉子秋卻笑了起來,說道:“朕哪裡去過那許多地方,這只是前段時間,朕夢中所悟而已,特地繪製出來,想請陳愛卿來印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