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老家的小鎮,因爲人少挨家挨戶很少有不認識的,一有什麼消息,那傳播的速度可比蚊子都快。
常桂芳一家在街上是收糧食的,認識的人也不少,她存了壞心眼,嘴上不把門流言傳播的速度可就快了。
週三這天下午,周書榮在家裡收拾衣服,就聽到一些婦女站在自家門口指指點點,她皺了皺眉,還沒有走出去就聽到她們之間談話。
“就是他們家,我聽別人說他們家的女兒才十幾歲啊,就出去學壞了。”
“不會吧,她們家的女兒是不是叫做葉殊?學習每次第一那個?”
“就是啊,沒想到學習再好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個學壞的東西,女兒都是這樣的人,她媽又能怎麼樣?”
這明明白白的就是指名點姓的罵人!
周書榮的都氣的抖了起來,她咬着牙走了出去,怒視着門口的長舌婦,“你們說誰學壞?”
周圍的人看到周書榮出來,從兩三個,聚集到了四五個,不遠處看到的人見到這邊吵架,都趕緊過來看熱鬧。
“呦,這學壞的媽還走出來了?說的就是你,你家女兒十幾歲就不檢點,肯定是有樣學樣。”
說話的長舌婦甲是街東頭的另一家買衣服的女人,她早就看周書榮不順眼了。
周書榮本來沒有賣童裝的時候,她們家生意還不錯,自從街西頭周書榮家的店開業以後,她們家的衣服就賣的一天不勝一天,今日可算是找到一個機會,聽到別人談論這周書榮家的事情,她就來湊了個熱鬧。
“你女兒纔不檢點,你從哪裡造的謠,敢污衊我的孩子,你還有沒有良心!”
周書榮快要氣死了,她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突然說起小殊,她還是個初一的孩子,這些人怎麼敢這麼不要臉?
“哼,我造謠?你們家的事情都傳遍整個街上了,現在誰不知道,我不過是過來隨便看看,莫不是說道你們心裡了?”長舌婦甲輕蔑的看了一眼周書榮。
“就是,我家張姐好心過來提醒你們一下,你還這樣說,估計就是做賊心虛。不檢點的女兒,不檢點的媽,也不知道你們家開的店的本錢,是不是也髒的很。”說着,長舌婦乙還捂着嘴笑了笑。
“你們再說一遍,到底是什麼事情?我家孩子惹住你們了?你們這樣子污衊?”周書榮臉色氣的發紅,但是她從來不說髒話,只能一遍一遍的重複着話語,手中的衣服架拿着就想要打人。
“我就敢說,你家葉殊不要臉,你也是個不要臉!鄉親們都看看啊,不要臉的媽還想打人啊!”長舌婦甲大聲一吼,引得更多人的圍觀。
周圍的人越積越多,不知情的人倒是大有人在,她們一邊看着長舌婦們,一邊看着周書榮,眼中滿是懷疑而又冷淡的意味,不停地和旁邊的人耳語。
“這是咋了?”
“你還不知道啊,我聽說周書榮的閨女,和老男人上車讓人看到了,聽說還在市裡被看到的,這不是學壞是啥,都有人證哩。”
“不可能吧,不是說還不到十三歲嗎?而且聽說那個葉殊學習還不錯,在學校門門都是第一,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十三歲咋了,現在有些雞子越是年輕越是越是有人要,還不是爲了錢出賣身體麼。說不定真和張紅說的一樣,她媽也不是個好東西,你看咱們這街上,有哪些人離婚了?不就只有這個周書榮,真是丟人啊!”
的確,在九幾年的時候,離婚的還不是很多,尤其是在鄉下離婚的就更少了。
周書榮和葉殊的父親以前是在陝安生活,現在離了婚之後回到了老家,可沒少被人詬病,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些人不敢像今天這麼明目張膽地堵在門口罵人。
人性就是這麼劣根,骨子裡都有一種仇富感。以前周書榮家可算是百萬富翁,但是山高皇帝遠,她們也就是羨慕嫉妒,如今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周書榮離婚了,一下子混得不如她們們,這喜人就都想上門踩上一腳,好顯示自己的高人一等。
聽着旁邊的議論紛紛,周書榮心中氣急,她絕對不相信這等謠言,她的女兒她知道,平時都是聽話乖巧,學習上也從不讓她操心,絕對不可能像這些人說的那樣,去做一些骯髒的事情。
她轉身就去門後找了一把掃帚,拿着就要往那幾個說的最起勁的長舌婦身上打去,“我讓你們再說,你們真是不要臉!都給我滾,滾出去!”
這掃把揮的是虎虎生風,幾個長舌婦一不小心就捱了幾下,但是因爲這樣,她們沒有離開,反而說的更起勁了。
“哎呦,這不要臉媽打人啦!要打死人了!還不讓人說實話了,葉殊給人家當小三出去賣,你這媽也是不要臉的!”
“都來看不要臉媽啊,老周家真是敗壞門風啊!”
周書榮眼都氣紅了,她不管周圍的人怎麼說,拿着掃把追着那幾個女人打。
老太太楊玉芝在房間裡睡了個午覺,剛醒來就聽到外面亂哄哄的,害怕是以前的混混又惹上門了,穿上衣服就趕緊出了門,一看到自己的女兒拿着掃把打人,趕緊就喊人。
“書榮,你在看什麼,給我住手。”
周書榮追着人打,一聽到老媽的聲音,突然有些驚醒了過來,她停了下來,看到老媽站在門口,趕緊跑了過來,“媽。你咋出來了,沒事,您進去再睡一會兒啊。”
她不想讓這些流言蜚語讓老孃操心,趕緊勸說讓她回去。
但是,旁邊的長舌婦們可不是這麼想的,能讓周書榮家倒黴,上就是他們的目的,看着老太太出來,又大聲說道:“老太太,你可別聽周書榮的話。你是不知道啊,你們家葉殊在外面可榜上大款了,嘖嘖,這樣的事情,可真是丟盡你們老周家的人啊。”
“哪裡是丟老周家的人,不應該是丟老葉家的人麼?”
“瞎說什麼大實話,人家老葉家不早就不要她們,離婚了麼!”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太太聽了這話,開始的時候只是一愣,哪裡想到事情竟然和小殊有關,再一回顧她們口中的話,臉色立刻變了,小殊雖然是她的外孫女,但是也算是從小看大的,絕對不可能是做這種事情!
“你們聽誰說的!”
老太太憋着怒氣,咬着牙問道。
她可是知道這流言有多麼的可怕。以前在營裡住着的時候,有個閨女被人糟蹋了,人們不去罵那個壞男人,反而指責那個閨女。都罵着說是因爲她晚上出來纔會被糟蹋,後來那個閨女承受不了,跳井自殺了。
幸好這小殊還在外面上學,沒有聽到這些事情,要是聽到,她還那麼小,這要是一個想不開,那可就完蛋了!
“聽誰說的?還不是聽別人說的,老太太你是不是不相信啊,也是,這葉殊做了這壞事,估計也沒有給你們說吧。”長舌婦丙說道。
“到底是誰說的,這話肯定有個源頭!”老太太的手和女兒周書榮緊緊握着,她們二人臉上表情都是同樣的憤怒。
“到底是誰說的?你們要是不說,我就報警了!”周書榮也明白了母親的意思,眼中雖然充斥着憤怒,倒也沒有像剛纔那樣大打出手。
“是啊,張紅,張月你們都是從哪裡聽到的,我們怎麼都不知道?葉殊絕對不可能是這樣的人,你們不會是搞錯了吧。”一旁的鄰居見狀也爲周書榮家說起話來。
“就是,既然不是你們第一個傳的,就趕緊說出來吧,說不定就是有人想借着你們的口,你們可別當了靶子啊。再說了,這流言可是三人成虎,這要是說錯人,真報警了,一會兒大家都弄得不好看。”對面飯店的老闆娘也跟着說道。
幾個長舌婦在一旁聽着這些鄰居,以及周書榮母女倆的話,想到她們說不定被當了靶子,心中一驚,臉上的表情不由得不自然起來。
張月自然是聽她姐說的,於是推了推她姐,張紅抿了抿嘴,看着周圍都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說道:“我是聽靳楠說的。”
衆人的目光突然移向了人羣中的某個吃瓜羣衆,原來那就是這靳楠,她正好也在看熱鬧,被張紅這麼一舉報出來,不由得尷尬起來,趕緊揮了揮手。
“也不是我,我是聽孫芸說的,你看她在那你們問她。”說着,靳楠趕緊指向旁邊的一個人。
巧得很,孫芸剛走過來就被人拎了出來,她一怔,看着靳楠就開始罵起來,“咋,靳楠我都說了給你一個人說,你別說出去,你這個大嘴巴子,現在說出去還想讓我背鍋。這話也不是我說的,我也是聽常桂芳說的,那可是葉殊的二舅媽,這總不會是假的了吧,不信你們去問問王英馳和王得恩的老婆們,她們也在跟前,就是常桂芳說的!”
這一句話落下,可找到了源頭,衆人心中大驚,不由得看向了周書榮和老太太。
竟然是常桂芳!
這可是周書榮的親孃家二嫂,肯定不會是說瞎話了,難不成,這家人真的如同流言所說,是個敗壞門風的不要臉?
這麼想着,衆人的目光更加的鄙視了。
周書榮沒想到她消停了這麼長時間,竟然說出了這樣的事情,爲了對付她們一家人竟然不惜詆譭自己外甥女的名聲,她寧願常桂芳詆譭她,也絕對不允許她詆譭自己的女兒!
她站了出來,目光掃過家門口圍了一圈的人,周書榮只覺得心裡有十分的憤怒,就算是常桂芳和她們有仇,而這些人還算是一條街上的,竟然這麼的隨意詆譭,她們難道不知道這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是多麼大的傷害嗎?
周書榮第一次這麼噁心這個鎮上的人!
“我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周書榮把話撂在這裡了,我女兒葉殊,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這個做母親的最清楚。常桂芳,我和她們家早就斷絕了關係,她的話有幾分可信你們自己心裡有數。如果,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我周書榮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哪怕拼了我的命!”
“切,欲蓋彌彰,敗壞門風的東西,真是不要臉!”
下面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了這麼一句話,頓時衆人哄了起來,對周書榮的話完全不放在耳朵裡面。
一旁的老太太早在聽到是常桂芳說話的時候,她的臉色就不好了,心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看着下面所有人的目光,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就在這時,她拉着周書榮的手突然一個放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書榮感到手中少了什麼,剛一轉身,不由得神魂俱裂!
“媽——”
衆人的退場以楊玉芝的倒下爲終結,幸好鎮上的衛生院就在周書榮家的後面不遠,她合着兩個鄰居將老太太送到了衛生院,跑上跑下找着醫生辦了住院證,最後得知只是氣急暈過去,這才放鬆了一點心。
“書榮,媽咋了!”
“是啊,媽現在怎麼樣?”
老大周國慶和媳婦一聽到消息就趕緊從家裡趕到了醫院,到了病房就看到周書榮坐在病牀邊上,他們的老母親躺在牀上,手背上還扎着針輸液。
“大哥,大嫂你們來了。媽沒事,就是一時氣堵在心裡,暈過去了。”周書榮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周國慶不知道事情情況,他們家在最外面的路邊上蓋着,平時也不和誰打交道,因此沒有聽說那些流言。
“書榮,媽怎麼會突然暈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咱們鎮上條件不好,要不去城裡面看看醫生?”
“不是,大哥——”周書榮還沒有來得及解釋,就看到母親躺在牀上醒了過來,她趕緊低頭問道:“媽,你現在好點了嗎?”
“媽,你咋樣?”老大夫妻倆也趕緊問道。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眼睛閉上又睜開,不由得嘆了口氣,她沒敢看自己的女兒周書榮,心中只感覺到無比的愧疚。“我沒事,現在好多了,你們別擔心。”
周書榮抿了抿嘴,她知道母親爲什麼不看自己,但是她不怪母親,這和她沒有關係,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去問清楚。
“媽,你現在這裡躺一會兒,讓大哥大嫂看着,我先出去有點事,一會兒都回來了。”
周國慶夫妻倆人不知道大妹有什麼事,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這裡有他們,而老太太知道自己女兒想要做什麼,她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
這一次的確是老二夫妻太過了,她能說什麼呢?
周書榮沒有看老太太,出了門就往老二家走去,不到五分鐘,她就走到了老二的家門口,正好看到常桂芳磕着一把瓜子,側着身子站在門口和別人說閒話。
她咬了咬牙,上去就是一巴掌,“常桂芳!你到底在外面說了小殊什麼話,她還不到十三歲,你怎麼能昧着良心就這樣詆譭!”
“周書榮,你幹什麼!跑到我們門前打人嗎?”
常桂芳一嘴瓜子殼還沒有吐出了,就忽然被扇了巴掌,嘴巴一歪就罵了出來,只是,等她一回頭,就看到了怒氣衝衝的周書榮。
“打人?我就是來打你的!我剛剛的話你沒聽到嗎?你說,你爲什麼詆譭我們家小殊!”
旁邊圍着的兩個女人見狀,只怕連累到自己,一聽這話,就趕緊拉着相互離開。
“哎!”常桂芳一看到旁邊的人走了,眼前的周書榮看起來要打人的樣子,不由得想到了之前自己一時興起說的話,頓時眼睛就閃爍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我可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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