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紀宜年張了張口,看着身邊攙扶自己的人有些恍惚。
他認出了葉殊,不是通過聲音,也不是通過語氣,而是通過那雙沒有掩蓋在口罩上面的眼睛。
如他夢中想象的那般清澈明亮。
整個人頓時恍如夢中,甚至還望了一眼被葉殊拉着的胳膊。
這一刻對他來說,猶如天堂。
或許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衝出來救人,在那些人愣着的一秒鐘,葉殊拉着紀宜年的胳膊,朝着站在門口處的兩個男人,藉着衝上牆壁的力量,一個反轉回旋,便將他們踹到了幾米遠。
砰!
兩人重重落地的聲音和哀嚎聲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也正是因此,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
趁着此時,葉殊拉着還有些怔愣的紀宜年就往外跑,順便還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愣什麼,還不快跑!”
只是她剛說話的瞬間,只覺得腦後傳來一種幾乎無法避免的威脅感,瞬間將煞氣逼出體外,卻也只暫停了那威脅半秒。
但是半秒也夠了!
葉殊將紀宜年推了出去,反手將他鎖在門外,並在此之前在他耳邊說:“往人羣中跑去!”
她不知道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那些試驗品又是什麼意思,但是可以肯定是是,絕對不是正大光明的,要不然他們擡箱子的時候,是用一個隱蔽的通道。
而這艘船既然是中西神秘文化的交流會,那麼一定有華夏本國人,只要紀宜年進入人羣中躲起來,這些人就算要抓他,也不敢太過分,畢竟他們也怕紀宜年將這件事透露出來。
至於對方腳上有傷的事情,她不是沒有考慮到,但是她已經給了紀宜年生的機會,能不能抓住就靠他自己了,畢竟是個男人,這點疼應該可以忍得住。
而她自己,正好趁此機會,會一會這個所謂的大人。
大門砰的一下關閉了,此時的外面並沒有人。
“開門!”
紀宜年震驚的反手使勁敲着大門,急的額頭上都青筋畢露,他腳上被打穿的傷口鮮血直流,幾乎讓他疼得站不起來也沒有多少勁,但是他卻完全沒有顧及到此事。
他是個男人,怎麼能讓恩人多次捨身救己?
沒錯,紀宜年已經認定葉殊是因爲他纔會到了這裡,內心某種不該升騰起來的喜悅之感,讓他整個人都有一種不真實之感,下一刻他就將這種感覺壓了下來。
恩人還在裡面,他在胡亂想着什麼!
瞬間又產生了對自己沒有絲毫能力的無奈與惱恨,他爲什麼不跟着威廉斯師傅多學點武術,起碼也能幫點忙,不至於離開網絡就完全手無縛雞之力。
但是任憑他怎麼想怎麼敲門,整個大門都無動於衷,甚至連一絲聲音都傳不出來。
自然外面的敲門聲也傳不進去。
葉殊還不知道紀宜年認出自己,不肯走着還在門口。
她再次擡腳將一個衝上來的男人踢飛出去,並沒有用什麼武器,因爲比起武器來說,她更相信自己的武力,就在這時,她眼底餘光看到旁邊那個一直不動手的大人,忽然鼓起了掌。
那個叫做克里斯的頭子,見狀也緊張了起來。
啪啪啪——
這樣的掌聲在整個倉庫內的哀嚎聲中,十分的突兀,她將最後一個人處理掉,整個現場就剩下了克里斯和那個大人,他們三個還在站着。
三人對峙中,或者說是兩人對峙,誰也沒有先說話,只有無形的氣場在緩緩鋪開。
可憐的克里斯就在這奇怪的氛圍中,突然捂住了胸口,倒在了地上,彷彿呼吸都被抑制,在看向葉殊的時候,他的眼中是十分的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在大人的面前,依舊這麼無畏的站着。
彷彿對方是一捧空氣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彷彿只有幾個瞬間,兩人的第一次對峙已經分出了勝負,平手。
當然,葉殊並沒有出盡全力,而對方,也沒有。
那個大人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嘔啞嘲哳的聲音顫動了一下,“很好。”
這個很好不知道說的是葉殊的能力,還是在說葉殊讓他看不穿的命理。
而葉殊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剛剛的她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力量,這種力量不像是元氣煞氣,而像是禁錮了死靈的怨氣力量化爲己用,十分的有些類似於邪術師,但好像又不像是邪術師那樣,與陰煞同生共死。
難道,這就是他們西方的黑巫術,死靈之力?
黑巫術,在所有的黑魔法中最爲黑暗的毫無疑問的非死靈術莫屬,而行使這樣的術法在西方被稱爲死靈巫師,他們可以與亡靈溝通,獲取其中的怨氣化爲己用,而這些人通常身穿從死人身上剝下的衣服,只爲了能夠吸引更多的怨氣。
物極必反,死靈身上的怨氣,和煞氣不同,但是都同屬於天地之間的氣,但無論是哪種氣,在超越了人本身的承載能力就會出問題,所以這些人在運用這樣能力的同時,也有着很大可能被反噬的機率。
這時候,他們通過燒烙和歃血,召喚一些強大的魔神來保護自己,或驅使死屍和鬼魂服從自己,但是所謂的魔神鬼魂真的存在與否,還是個未知數。
而如果沒有在靈魂和死亡的知識上有一定程度的造詣,是不可能明白死靈之力的奧秘,也無法學習這種神奇的巫術。
因此,西方有能力學習神秘巫的人十分少,甚至連華夏玄術界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當然,這也和華夏國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有關。
這些東西,是葉殊通過屈歲知道的一些皮毛,在她的記憶中,關於西方文化的知識幾乎爲零,而荒界裡面也完全沒有任何記載,或者說從玄門老頭傳承裡是有一段說明,但是那些說明可以無視掉。
——西方巫術傳承自華夏。
簡直是扯淡,就算是傳承自華夏,不知道過了幾千年的東西,再怎麼根源相同,也早已面目全非,大概之前的玄門掌門,一心故步自封罷了。
其實她是錯怪某個老頭了,哪裡是對方故步自封,年輕時候的老頭也是癡迷各種神秘術法,包括西方的。
只是西方這種有實力人實在太少,少到什麼程度,隨便拉出來一個所謂的大師,其實都只會一點點皮毛,完全沒有可比性,這讓他失去了探查的好奇心,也因此在心中下了這麼個定義。
葉殊的目光越發的冰冷,盯着對方的動作沒有動,一想到對方身上穿着的都是死人的衣服,一時間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嫌惡。
“你是誰?”
低沉而又略帶沙啞的外語從葉殊口中說出,其實也沒想着對方會回答。
但是對方偏偏就回答了。
“我是誰?”黑袍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復而忽然就大笑起來,眼中閃過纏繞着瘋狂與癡迷。
“哈哈哈,我要成功了,成功了!”
在他的眼中葉殊不是一個人,而是他已經放好的試驗品,而這個試驗品相當有實力,比起之前所有的試驗品都要耐得住摧殘。
說不定,說不定他就是個突破,說不定,他能夠讓自己一直追求的目標實現!
下一刻,他整個手掌襲向了葉殊!
而在這時,門外的紀宜年,在聽不到裡面有任何聲響的他,終於想通準備離開。
走廊外面的景色,讓他已經知道自己身處在一艘船上,既然恩人讓他往人多的地方跑,說明這艘船上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壞的,既然這樣,他爲什麼不趁機找人過來相助!
紀宜年忍着痛剛走了幾步,就發現地上蜿蜒着一條長長的血帶,是腳上的血滴在地上所致,爲了防止那些人通過血跡找到自己,他將一旁的窗簾撕下來將腳踝死死綁住,又將鞋底擦乾淨,這才往外面跑去。
而在通往地下船艙的必經通道入口處,一個穿着長袍長相古板青年,正在和那些人在交涉。
“抱歉先生,這條通道非工作人員不能通過。”
兩人用手擋在澹臺晟的面前,口中雖然帶着歉意,但是卻十分嚴厲的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澹臺晟威嚴的目光望了過去,背在身後的羅盤緊急的轉動着,他低沉道:“但我也說過,我有貴重的東西不慎落在下面,現在必須下去尋找,就算是你們有規定,在客人有緊急需求的情況下也該通融。
而且,這件東西十分重要,甚至關係到接下來的行程,一旦丟失,最後的責任可不是你們兩個擔得起的。”
那兩人沒想到這麼重要,快速對視一眼,他們不是不知道澹臺晟是誰,但是讓人下去,被上面的人知道,他們絕對要承擔責任。
“不……”
沒等他們再拒絕,澹臺晟就打斷道:“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
這就是變相的監視了。
兩人想了想,最終留了一人在這入口處處,一人跟着一起走了下去。
走在船艙中,澹臺晟表情一直淡淡的,之前說是尋找重要的東西,這時候下來也並沒有見他多麼的焦急,一直就在慢慢地走着,時而還停下來像是在思考。
這時候,跟着他的人就忍不住催促,“貴客,請問您的東西是在哪裡丟失的,說不定我可以幫您一把。”
澹臺晟點了點頭,隨意指了一個方向,“好像是那邊。”
“您確定是那邊?”那人皺了皺眉,那邊好像是廁所。
“我也不太確定。”澹臺晟打了個折扣,“這樣吧,你去那邊找,我來這邊,分頭行動,怎麼樣?”
這怎麼可以!
那人自然不同意,他下來說好聽點是幫忙,說實話就是監視,怎麼可能分頭行動,澹臺晟自然明白這一點,他不過是隨便這麼一說,測試一下對方的底線罷了。
“那這樣,我們一起去那邊好了。”
這次人才點頭同意。
兩人一起往廁所那邊過去,不一會兒,出來的卻只剩下澹臺晟一個人了,而廁所某隱蔽處,一個不知道死活的人證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澹臺晟快速地順着某些奇怪的路線走着,他的面色變得有些冷然,剛剛在隨意走動的時候,他已經把這裡面的監控探頭記了下來,爲了不引起對方注意,他特意將那人引到唯一一個沒有監控的地方——廁所。
也就是說,他現在所作的一切,都不會被監控所察覺。
這一次他下到船艙自然不是心血來潮,這一次參加所謂的文化交流,就是爲了那個目的。
他作爲玄術界歸元門門主,實際上玄術界所有的門派中,卻是以他爲首,只不過作爲掩飾,他並沒有參與太多玄術界的事情。
這些年,他一直在追蹤一件事情。
自從七八年前開始,華夏國總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近些年有人大肆抓捕陰煞,那些人已經查到很多,是一個叫做修羅門的組織牽頭,不知道在搞些什麼。
玄術界看似如同山人一般歸隱,其實在芸芸衆生中無處不在,他們和白界也有交流,上次就是因爲那些修羅門人制造多處地震,玄術界出動了很多人,還好最後將局勢控制住。
只不過那些人並沒有抓到,反而紛紛逃向國外。
除了這些事情之外,還有另一件事情,讓他一直查到如今。
是他師傅的死。
澹臺晟至今都記得,五年前他從一處奇怪的地方將失蹤已久的師傅救出來的時候,師傅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人氣,如同一具屍體,偏偏還有着意識。
什麼是人氣,醫家稱爲元氣相火,道家認爲是元陽真火,玄術上則決定是人賴以生存的陽壽。
天沒有此火不能生物,人沒有此火不能生存。
偏偏那些醫術師看完之後,只得出一個結論,師傅陽壽已盡。
一直到師傅死去,這件事就成了他的心病。
真是奇怪了,師傅老人家只有五十多歲,身體沒有任何疾病,甚至在他失蹤前還精神抖擻,哪可能突然陽壽已盡。
除非,陽壽被奪。
當時的澹臺晟被自己這種想法嚇了一跳,但是在玄術上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師傅的事情,和修羅門的事情二者看似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卻偏偏有一種奇怪的念頭,讓他覺得這其中一定有所關聯。
這麼多年,他不僅走遍大江南北,還走遍了中西各國,在查找這兩件事的同時,卻又發現了一個新的阻止RB。
那個RB的誕生,和師傅失蹤的時間段幾乎是一前一後,所以他暫時將修羅門放了下來,去查詢這個RB,偏偏,這一次還真的讓他查到了什麼。
這艘船有多大,船艙就有多大,紀宜年在裡面轉悠了好長時間,在監控探頭之下,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遇見,這是他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
就在他準備換個方向的時候,面前突然出現了一羣人。
“把他給我抓起來!”
領頭之人遠遠就看到了他,根本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大手一揮周圍的人迅速朝着他圍了過來。
紀宜年這時候顧不上腳上的疼痛,或許是求生的慾望將他的潛能全部激發了出來,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轉頭就朝向其中一道方向跑去。
船艙說起來就是個放東西的地方,裡面物品堆積成山,也讓紀宜年有了躲藏的機會。
但是很可惜,此地的擺設對方明顯比他熟悉的多,這一會兒就有人看到了他的胳膊,大叫一聲:“人在這裡!”
紀宜年咬了牙,再一次跑了起來,此時他的身後跟了一大羣人,腿腳有沒有傷,在此時的速度上就可以明顯分辨出來,很快兩者中間的距離就越來越短。
紀宜年心中一陣絕望,他的腳下鮮血淋漓,步子也越來越慢,潛能再多也會慢慢倦怠,絕望感幾乎將所有的疼痛壓了下去。
他心中的恨越發的濃厚,他恨自己沒有一點本事,此時纔會被人追着跑,他也恨自己不能給恩人一點點的幫助,真想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前方是一個拐角,紀宜年在猶豫的時候,突然從一邊伸出了一個胳膊,一下子就把他整個人拽了過去。
而距離紀宜年只有三米遠的身後,幾乎隻手就可以抓到對方的領頭人,突然感覺腦子一陣眩暈,眼前一片黑朦。
而在他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見前方的青年,已經消失在了前方,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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