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將計就計
臨淄城,刺史府的大廳裡,張南跪在地上,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坐在座位上的袁譚,腦門上掛滿了黃豆般的汗珠,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得知徐州兵去而復返,又佔據了朱虛城,還將張南、焦觸的兩支兵馬全部俘虜了,袁譚憤怒不已,猛拍了一下面前的几案,震得案上的東西七零八落的,厲聲道:“你與焦觸的兵馬加一起有五千人,即便你們再怎麼不濟,再怎麼被徐州兵偷襲,也不可能全軍被俘吧?說!你們到底是怎麼被俘的?”
張南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只是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張彥讓你回來勸我投降,你還真的就回來了?你怎麼那麼沒有骨氣?”袁譚憤怒不已的道。
張南急忙說道:“大公子息怒,末將不是沒有骨氣,而是暫時保存實力而已。其實,末將與焦觸都心繫主公和大公子,絕對不會輕易背離。當時那種情況之下,末將若與焦觸都拒不投降的話,很有可能都會被徐州兵殺掉……”
“怕死就是怕死,你還在那裡狡辯?”袁譚反駁道。
張南道:“大公子,末將絕對不是怕死,而是想留着有用之軀,再爲大公子和主公效力。我與焦觸投降,張彥信以爲真,並且派我前來勸降大公子,大公子若有什麼吩咐,我回去之後,便可與焦觸商議,我們二人爲大公子內應,一旦兩軍交戰,我與焦觸便可率領本部軍隊從中作亂,襲擊徐州兵。這樣一來,我軍便可以前後夾擊,將徐州兵一舉消滅!”
袁譚聽張南這麼一說,眼睛骨碌一轉,頓時覺得這是一個十分不錯的主意,當即轉怒爲喜,嘿嘿笑道:“張南啊張南,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等智慧?你且起來吧,看來是本公子誤會你了。”
張南這才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長出了一口氣,抱拳對袁譚道:“末將能有這樣的智慧,全身主公和大公子栽培的,末將不敢居功。”
袁譚於是把郭圖請了過來,請郭圖一起來商議一下該如何對付徐州兵。
郭圖來到大廳,得知情況後,頓時大笑了起來,急忙拱手對袁譚道:“恭喜大公子,賀喜大公子,這一次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只要我軍將計就計,將張彥引入城內,便可將張彥殺死。張彥一旦身亡,徐州將羣龍無首,大公子再向主公請兵數萬,乘虛而入,必然可以盡得徐州之地。”
袁譚見郭圖如此高興,便問道:“如何將計就計?”
於是,郭圖便把自己的計策說了出來,並告知張南,讓張南先行回去,將這件事告知焦觸,然後裡應外合。
張南聽聞此計,也覺得非常妙,便火速離開了臨淄,回去見張彥。
張彥率領大軍行至齊國廣縣,正好遇見從臨淄回來的張彥,他見張彥一籌莫展的樣子,便問道:“是不是袁譚不願意投降?”
張南氣憤的道:“袁譚小兒非但不願意投降,還把主公給痛罵了一頓,連我都想斬殺。軍師郭圖認爲兩軍交戰不殺來使,勸袁譚放我回來,結果觸怒了袁譚,當衆被袁譚打了二十板子,說郭圖與我暗通,並且下令將我和郭圖一起收押,擇日問斬。郭圖受此大辱,對袁譚更是恨之入骨。可巧郭圖心腹前來相救,郭圖行動不便,於是讓人放我出來,並讓我來見主公,說他準備策反袁譚手下幾個軍司馬,後天子時,舉火爲號,並且打開臨淄城內,要與主公來個裡應外合,消滅袁譚。”
“郭圖乃袁紹心腹,卻被袁譚責打,士大夫受此奇恥大辱,確實應該報復。不過,郭圖一向是袁氏心腹,袁紹也待之不薄,他怎肯因爲這點小事而轉投於我?”張彥用炙熱的雙眸望着張南,將信將疑的問道。
張南道:“郭圖雖爲袁紹心腹,但袁紹自從佔據冀州後,便一直聽從審配、逄紀、許攸等人之言,而審配、逄紀、許攸等人又十分排擠郭圖,致使郭圖不受重用,鬱鬱寡歡。郭圖此次來投主公,還有一個條件,他希望事成之後,主公能夠給他一個太守噹噹,並且再賞賜給他兩千金。如果主公答應,他便協助主公奪下臨淄城,並斬殺袁譚。如果主公不答應,他只好先行從城中逃出來,從此歸隱山林。”
張彥問道:“若能攻下臨淄城,斬殺袁譚,區區一個太守和兩千金又何足掛齒?只是,他如何知道我同意了他的條件?”
張南道:“郭圖在守城的隊伍裡面有心腹,只要我於夜晚到了臨淄城下,在子時舉火爲號,城裡面的人看到之後,自然就會轉告郭圖。”
“嗯,如此最好,麻煩你再跑一趟臨淄,告訴郭圖,我同意了他的條件。”張彥道。
張南道:“末將遵命。不過,末將座下馬匹實在太過勞累,末將能否去換一匹戰馬?”
“嗯,你去吧。”
張南“喏”了一聲,便牽着馬匹,到了後軍,準備把消息傳給焦觸。同時,他的心裡也在暗自慶幸的道:“果然不出郭軍師所料,張彥果然會產生懷疑,還是郭軍師有先見之明,先教我如何應對,否則的話,我肯定會露出馬腳。”
望着張南遠去的背影,一直站在張彥身邊沒有說話的張紘,此時卻突然開口道:“主公,郭圖乃袁紹心腹,袁紹一直待之爲座上賓,身爲袁紹之子,袁譚肯定知道郭圖的地位,又怎麼會因爲郭圖的一時求情而責打郭圖呢?再說,張南神情自若,對答如流,明顯是早有準備,張南之話不可盡信,或許這是郭圖之計也說不定!”
張彥笑道:“軍師不愧是軍師,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不過,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其實,張南、焦觸都是被迫投降,並非真心,我之所以讓張南前去勸降袁譚,就是想讓張南與袁譚商議害我之計。如今聽張南的這一番話,我大概已經猜出了十之八九,定然是郭圖讓張南把我引入城中,再讓焦觸與城裡來個裡應外合,這樣一來,我身陷重圍,定然會死無葬身之地。可惜啊,張南、郭圖卻都不知道,這是我早已經佈下的局……”
張紘聽張彥這麼一說,便放下了心來,對張彥也是另眼相看,萬萬沒有想到,張彥一早就設好了一個局,讓張南、郭圖自覺的往裡面跳!
“主公,那下一步,我軍是不是也來個將計就計?”張紘拱手問道。
張彥點了點頭,對張紘說道:“局是我設的,但其中還有一些細節需要和軍師商議一下,以免出現紕漏。”
“喏!”
張南借換馬之際,尋找到了焦觸,將自己與郭圖的計策說給了焦觸聽,焦觸聽後,頓時大喜,更是一番摩拳擦掌。
於是,張南騎上馬匹,辭別了張彥,再次前往臨淄。
張彥則帶領大軍在廣縣休息,到了夜晚,張彥更是將衆將召集在大帳內,告知衆將自己將與郭圖裡應外合,偷襲臨淄。
衆將都是一番雀躍,焦觸見張彥信以爲真,心中更是心花怒放。
第二天一早,張彥率領大軍繼續上路,在傍晚時分,抵達了臨淄城,卻距離臨淄城十里下寨。
張彥讓全軍養精蓄銳,到了夜晚,便帶上大軍,悄悄的來到了臨淄城下,然後讓張南去與守城的人街頭。
張南提着一個燈籠,來到了臨淄城的南門外,又用擋板擋住了燈籠,向城裡面打出了三長兩短的信號。
不多時,城頭上也傳出來了三長兩短的信號。張南臉上大喜,熄滅了燈籠,轉身朝張彥等人所在的位置而去。
張南一臉高興的道:“啓稟主公,已經和城裡接上頭了,一會兒吊橋就會放下來,城門也會打開,主公可隨我一起進入城中,擒殺袁譚。”
張彥點了點頭,對張南道:“張校尉,辛苦你了。”
話音一落,張彥臉色大變,變得猙獰不堪,厲聲叫道:“張南,你好大的膽子,枉我對你信任有加,沒想到你居然和袁譚、郭圖一起設計害我?”
張南突然聽到這個聲音,登時愣住了,腦子裡“轟”的一聲便懵了。不等他反應過來,兩個士兵便將張南從馬背上拉了下來,直接按倒在地上,用繩子將張南給捆綁了起來。
張南驚詫之下,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叫道:“主公,我對你忠心耿耿,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冤枉啊……”
“冤枉?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把焦觸帶過來!”
隨着張彥的一聲令下,幾個士兵便把焦觸給押了過來,焦觸同樣被五花大綁着,滿身是傷,直接推倒在了張南的身邊。
張南見狀,立刻心驚膽戰,忙問道:“你……你怎麼也被抓了?”
焦觸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聽到張南如此問,便支支吾吾的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昨天晚上睡到半夜的時候,就被人給抓了,然後被嚴刑逼供,我承受不住,就將你的計策說了出來!”
張南登時癱軟在地,一臉茫然的望着張彥,問道:“我一向進行的非常機密,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爲我從你們兩個投降的那一刻,就從未相信過你們。不過,我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的計劃也不可能進行的如此順利。”
“啊……”張南頓時震驚不已,“原來,原來這都是你提前設好的局?”
“沒錯,死到臨頭,讓你們知道這真相,也比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情況的好!”
張彥話音一落,便打出了一個手勢,兩個早已經做好準備的士兵,二話不說,提着刀便將張南、焦觸二人斬首。
兩顆人頭瞬間落在地上,鮮血從腔子裡噴涌而出,濺了一地。
此時,臨淄城的吊橋放了下來,城門也打開了,一羣袁兵手持火把,正站在城門口,向外面招着手。
張彥抽出了腰中所佩戴的鋼劍,向前一招,便大聲喊道:“成敗在此一舉,立功就在今夜,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