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茶並沒有因爲上官博的話而停手,鐵錘輪得有聲有色,而且越來越用力,馬尾隨着身體的擺動而左右搖晃着。
姚志在一邊已經看傻了眼,幾次想衝上去阻攔,但看到花茶瘋狂的舉動,終於沒有鼓起勇氣,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上官博一把抓住花茶拿榔頭的手:“行了,再打就出事了!”上官博真怕花茶瘋起來什麼也不顧,那時候倒黴的就不止是這個保安了,很多人都會受牽連。
花茶手腕一扭,把榔頭就轉到另一隻手裡,反而衝着上官博砸過來。
上官博用手一擋,反手就把花茶的這隻手也抓住了,兩人就像是摔跤一樣撐起了架子,用力對峙着。
上官博衝姚志喊道:“還不把他弄走,傻愣着看什麼?”姚志回過神來,馬上去解保安的手銬。
保安的頭已經無力地歪到一邊,衣領處露出一根金燦燦的粗鏈子。
上官博拉着花茶往邊上拽了一下,生怕花茶會阻攔姚志。
其實,上官博想錯了,花茶的攻擊目標已經不是那個可憐的保安了,而是騙她穿得花枝招展來色誘保安的上官博。
姚志叫人把昏迷的保安弄回了拘留室,審訊室裡只有上官博和花茶兩人了。
上官博鬆了口氣,放開了花茶的手,並把奪過來的錘子放好,對花茶訕笑着:“這王八蛋,應該沒什麼隱瞞了,幸好當時那影子還留下幾個鏡頭,要不然……”
“啪”地一聲脆響,上官博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花茶的高音響了起來:“上官博你個混蛋,竟然利用我,你也不是個好東西!”說完揮手又要抽上官博的臉。
上官博忙伸手要擋住花茶的手,可花茶懸在空中的手並沒有落下,狠狠地瞪着上官博,兩人都靜靜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
忽然花茶猛一甩頭,轉身就走出了審訊室。
上官博捂着火辣辣的臉,呆在那裡,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這次沒用槍指着我,說不定哪次真的槍走火,我就得找人伺候下半輩子嘍。
上官博將手放到鼻子邊,像是官家少爺調戲小娘子一樣,使勁聞了聞,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味,隨即陶醉地眯起眼睛:“嗯,真香,怪不得叫她花茶呢,就是脾氣大了點,像夜叉。”
二隊的辦公室空蕩蕩的,都出去吃午飯了,花茶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拿着五四手槍,不停地拉動着槍栓,眼睛向着槍口瞄的方位呆呆地看着。
上官博探出了半個頭,學着陳佩斯的口音打了聲招呼:“哈嘍……隊長,是我,別開槍。”
花茶停下拉槍栓的動作,仍然低頭看着,質問上官博:“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你爲什麼不跟我商量?”
“唉喲唉喲,忘了,忘了,”上官博拍着腦袋,裝出一幅健忘的表情,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生怕花茶再瘋起來:“我只是忽然想到錄象不完整的問題,不敢確定,所以提審保安試一下,嘿嘿,現在看來,也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不過讓您鍛鍊了一下身體,哈哈。”上官博人畜無害地笑着,眼睛卻直直地盯着花茶手裡的槍。
“上官博我告訴你,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什麼事情不提前跟我商量,你擅自做主張,那下次就不是打你一耳光了,什麼結果你應該能想得到。”
“明白明白”上官博擺起奴才的表情,用手輕輕地撫摸着自己捱打的臉“我這人呢,一個人辦案習慣了,咱倆不是纔開始配合,沒什麼經驗嘛,下次不會了,嘿嘿,下次不會了,哈哈,你放心,從現在開始,我肯定跟你商量着來。”
說着,上官博倒了杯熱水,放到花茶麪前的桌子上,又馬上退後一步,害怕花茶趁機發飆再賞他一耳光,眼睛卻不自覺得看了花茶白白的胸口一眼。
花茶下意識地把風衣拉緊,擋住了那一抹誘人犯罪的春光:“那好,你現在就告訴我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現場還有什麼疑點?像你這種人,不經常敲打你的骨頭,你就不知道社會主義好。”
“我說我說,嗯,現在來看,保安的嫌疑可以解除了,那就只有神秘高手‘影子’了,留下的鞋印我不抱太大希望,不知你注意到沒有,”說着把現場勘察的照片遞到花茶麪前,花茶用力的一把奪了過去,翻看起來。
“就這一張,”上官博指出那張二樓窗戶被撬的痕跡,“你發現沒有,這個撬窗戶的工具很特殊。”
花茶壓下了怒火,在上官博的引導下,仔細看着照片:“這個撬窗戶的工具是很少見,上寬下窄,不像一般的撬棍那樣切口很圓滑,倒像是一把刀,可如果是刀的話,”
花茶邊看着相片上的比例尺,邊用手比劃着尺寸:“刀背的寬度太大,有0·8釐米厚,整個刀刃的寬度達到8釐米,按照這個尺寸走向來計算,刀刃的長度應該在25到35釐米左右,”
花茶感覺光用手已經不能把這把刀比劃出來了,開始左右地找筆。
上官博討好地將一支鉛筆遞了過去,並雙手奉上一張白紙。
花茶斜着眼瞄了上官博一眼,快速地拿過筆來,在紙上勾畫出了刀刃的輪廓以及45度角視圖,“這是把什麼刀?形狀這麼特殊,我想不到有哪個行業能用到。”說完看向了上官博。
“暫時認爲這是一把刀,在現場除了這個痕跡,沒有發現金屬粉沫,說明此刀的硬度相當大,畢竟撬開的是塑鋼窗,而且一刀就插入很深,沒有第二次撬的痕跡,你再看這個撬的痕跡,如果你所畫尺寸無誤的話,”上官博拿過筆,在紙上的刀刃前端三分之一處畫了一道粗粗的豎槓。
“這麼長的刀,撬塑鋼材質,而且支點在前端,一次就能撬開,這刀的柔韌性也不是一般的好,從相片上看,一刀直直插入窗縫,運用得如此熟練,需要腕力跟臂力配合得相當好,”
“此刀應該是長期帶在身邊,對比一下錄象中的幾個鏡頭,並沒有發現那個神秘男子的身上有刀的存在,看來這個帶刀的高手把刀隱藏的很好,也間接說明了,這個神秘的‘影子’,平時就善於隱藏身份和行蹤,就算碰到,我們也很難判斷出是否就是這個神秘的‘影子’,唉,難度有點大啊,人海茫茫,想查出這個神秘人也只能看天意了。”
花茶的氣還沒有完全消下去,語氣中明顯帶着對上官博的不滿:“那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下一步準備怎麼辦?我們總不能整天祈求老天爺把那人送到我們面前,讓我們像逗狗一樣,直接給他戴手銬吧吧。”
上官博聽出了花茶的怒氣,歪嘴笑着:“孫隊你消消氣兒,這個先不管它了,我們還是先去一趟電視臺吧,前兩起案子該查的也都查了,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唉,也只有寄希望於謝思雨案能有線索了,調查一下死者的社會關係,說不定能有驚喜等着咱們。”
天安市電視臺,作爲天安市最大的傳播媒體機構,地方政府的輿論導向領頭羊,一直以來,其喉舌的重要性在社會各個階層,各個方面都得到了突出的體現,特別是電視臺的衛星直播節目,更是在全國都首屈一指。
24層的辦公大樓,50多輛採訪車,全國最先進的採訪,剪輯設備,各類記者,主持人,工作人員達600多人,其中臺聘人員達到100多人,企聘人員300多人。
根據資料顯示,謝思雨爲臺聘的一級員工,她所主持的《今晚相約》節日,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收視率佔到全市的60%,成爲了黃金時間段的臺柱節目,而她本人也因此成名。
此節目內容大多爲政府與民聲的直接對話,爲政府跟百姓架起一座交流的橋樑,也使得她本人得到老百姓的喜愛,市委市政府曾高度評價她爲百姓代言人,也因此《今晚相約》節目受到領導人的高度重視。
上官博放下電視臺及謝思雨的資料,坐在沙發上仰頭沉思了起來。
中午時間,臺裡的工作人員除了有錄製任務的,大部分都去餐廳吃飯了,吃過飯後都會各自找地方休息一會,所以,這個時候,臺里人並不多,上官博這個時間段來,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公安局來調查此事,避免流言四起。
接待上官博二人的是電視臺的副臺長閻文俊,一位五十多歲,戴着眼睛的微胖中年人。
因爲電視臺跟公安局是友好合作單位,閻副臺長在明白了二人的來意後,表現地非常熱情,邀請他們來到6樓的會客廳,然後找人去叫那天送謝思雨回家的司機小張。
臺裡的司機除了休班,平時都在臺裡待命,一有采訪任務馬上出車,就是中午休息,也能隨叫隨到,所以沒用多長時間,小張就推門而入了。
上官博將小張打量一番,然後向小張亮明瞭身份,開門見山地問道:“那天你送謝思雨回家,途中有什麼異常現象嗎?”
小張看到穿着警服的上官博,多少有點緊張:“沒感覺有啥異常啊?平常謝姐這人挺活潑的,經常跟我們這些臨時工開玩笑,有了出外採訪任務,大都是她請客吃飯,我們大家都喜歡跟她一起工作。”
“那天是9點多吧?我陪謝姐出去採訪,她說自己感冒了,有點不太舒服,說回臺裡先把採訪錄象交給剪輯室,然後就讓我送她回家休息,晚上還要錄她的節目。”
“我就在辦公室裡等她,她從剪輯室回來說看看郵箱來信,馬上就走,讓我稍等她一會,也就十幾分鍾吧,然後就讓我送她回家了。”
“路上,她一直沒有說話,我以爲她是感冒難受,也就沒打擾她,送她回家後我就直接回臺裡了。”
“第二天上班,我本來想去接她的,聽她組裡的人一說,我才知道她出事了,簡直太突然了,我覺得像她這麼開朗活潑的人,應該不會有啥事想不開自殺,以前就算她有什麼煩事,都是找我們聊聊,說出來就好了,她應該不會這麼走極端吧?”
“平常你跟她接觸多嗎,她都跟什麼人接觸?”
“我開的車基本上就是爲《今晚相約》節目組服務,別人也很少用我的車,這也是臺裡默許的,畢竟她的節目收視率高嘛,所以我跟她接觸比較多。”
“上班時間她都是跟臺裡的人,還有節目組的人接觸多一點,出去採訪接觸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老百姓看她節目的不少,誰見了她都願意湊上去跟她套近乎。”
“下班時間,”小張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憨厚地笑了:“嘿嘿,我就不知道了,嘿嘿,我不打聽人家的私生活,所以她也願意用我的車。”
“哦,”上官博沉思了一會兒“哎,還有一件事,你送她回家裡,在半山小區有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沒有沒有,她住的那個小區你們也知道,平常進出都是門衛把守,保安還經常巡邏,治安挺好的,有錢人嘛,花錢買平安的,我開車進去要查一遍,出來還要被查一遍,挺嚴的。”
花茶聽到小張提起半山小區的保安,把臉撇向一邊,又衝上官博瞪起了眼睛。
上官博假裝沒有看到,繼續問道:“你們電視臺的收入怎麼樣,好像憑謝思雨的工資,住不起那麼貴的別墅吧,每月光還貸就剩不了幾個錢了?”上官博話意是提出個引子,從而誘導小張說出點謝思雨的花邊來。
小張向四周看了一遍,然後將頭湊近上官博,用手遮住嘴,小聲地嘀咕:“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你想,謝姐跳過芭蕾,身材沒得說,人長得又白又漂亮,做的節目又成功,所以有很多領導跟大老闆都經常邀請她出席宴會之類的,我就經常開車送她去,”
說到這小張又看了遍四周,把聲音壓得更低了:“說句不中聽的話,漂亮女人,在社會上又有地位,錢還不是小意思,聽說節目的大部分活動經費就是她給解決的,要不怎麼辦得那麼好看,”
說到這,小張坐直了身子,又恢復了平常說話的聲調:“哈哈,我也就是隨便說說,具體的咱就不好亂說了,哈哈。”
一直沒說話的花茶,終於憋不住了,開口問道:“那你送她去參加宴會之類的,有沒有紀錄,你知不知道是誰邀請她去的?”
小張沒想到這位警察姐姐這麼直接說穿了他一直避諱的言論,尷尬地笑笑:“這個……嘿嘿,警官,去的都是高樓層的大賓館,大酒店,我一個小司機,只是送到樓下,都是謝姐一個人上去,真不好說倒底是誰請她。”
“是不知道還是不好說啊?”花茶聽出了小張的弦外之音,語氣中多少有了點威脅的成份。
小張面露爲難地看着上官博。
上官博哈哈一笑,爲其打了圓場:“哈哈,算了孫隊,想來那些人物也不願意透露身份。”
然後趴低了湊到花茶耳邊輕聲道:“很可能是市裡的領導讓謝思雨去當花瓶的,他一個小司機怎麼敢說啊!”花茶雖然很厭惡上官博離自己太近,但聽了他的解釋,也認同了上官博所說不虛。
詢問了半天,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線索,不過上官博總結出了對謝思雨的初步結論:漂亮,身材好,人緣好,經常接觸社會上層人物,有一定的社會背景,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比較有錢,雖然這錢的來路還搞不清楚。
還有一點,小張曾經提過,謝思雨跳過芭蕾,但是,如果謝思雨她自己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這一點,想想案發現場那奇怪的姿勢,正體現出謝思雨炫耀的個性,是向那個神秘男子炫耀嗎?他們兩個難道認識,如果認識爲什麼走二樓的窗戶,有時間把現場的痕跡打掃乾淨,爲什麼一開始進入的時候要留下那麼明顯的撬槓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