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德睜着朦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護林人房間的天花板看,羅香玲的影子時隱時陷,好像在微笑着,魏文德知道這是幻覺,知道羅香玲已經死了,可他很享受,很願意再多看羅香玲一眼。
忽然,羅香玲的臉色變了,不再是那麼甜怡動人了,兩隻眼睛使勁瞪了起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將眼皮撐得脫離了眼眶,豔紅的血頓時滴了出來,染紅了黑白相間的眼球,順着面頰形成兩道雪淚,墜落下去。
“文德……你的心好狠啊!我跟你恩愛一場,雖然只是露水夫妻,你卻將我害死獨活,哼,我在陰曹地府等着你,早給你安排好了,你一下來,就會受到最殘酷的刑罰的,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魏文德使勁瞪着眼睛,看着羅香玲一步步靠近了,並且慢慢地脫去了身上的衣服,那兩道血淚已經將上衣沾溼了不少,可她全然不顧血液蹭到手上,雙手向腹部一抹,一條血口子出現了。
“香玲……香玲……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呀……”
魏文德的眼淚已經存滿了整個眼眶,掙扎着想逃遠一點,可身體怎麼也動彈不了,好像有什麼東西束縛着,低頭一看,渾身纏滿了黃色的膠帶,魏文德嚇傻了,使勁掙扎着,企圖擺脫膠帶的束縛。
羅香玲的幻影還在繼續靠近着,腹部的血口子已經變大了許多,黃色的脂肪外翻着,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魏文德能夠清晰地看到羅香玲大腿根處往外流淌的鮮血,已經順着修直的雙腿流到了地上。
羅香玲獰笑着,一步一個血腳印,一擡手,將那道血口子一下撕開,內臟一下子涌了出來,她猛地衝到近前,伸手使勁撕扯着血口子兩邊的肌肉,腸子,肝臟還有跳動的心臟都彈射到了魏文德面前,血口子像口袋一樣把魏文德的頭一下子包了進去……
“啊……啊……”
貓妖一下子驚醒了,一睜眼,頓時感覺到了屋外的陽光照射進來的刺目感,但他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躺在牀上,眼珠子轉着,用耳朵仔細傾聽着聲音。
驚叫聲漸漸小了下來,貓妖一翻身,緊接着甩手將沙鷹手槍亮了出來,指向了房間中各個地方,最後,槍口對準魏文德停了下來。
房間中央的爐子已經熄滅了,寒冷的冬天,又是四處透風的房間,根本沒有多少暖意,就在這樣的冰凍環境中,魏文德全身已經被冷汗溼透了。
“魏先生……魏先生……”
貓妖小聲地叫着魏文德,慢慢站起身來,沙鷹手槍一直向前方指着。
魏文德喘着粗氣,滿臉的汗水,眼睛卻閉了起來,嘴裡不停地念叨着:“對不起,對不起……”
貓妖鬆了一口氣,他已經明白過來,魏文德只不過是做了個惡夢。
貓妖快步走到窗邊,小心地探出半個頭,向屋外掃視着:
一場大雪過後,窗外的羣山已經被皚皚的雪覆蓋了,山上的樹木植物上也盡是白色,貓妖所在的小山頭上光禿禿的,除了魏文德的那輛積了厚厚一層白雪的朗逸車,就再也沒有別的物件能進入貓妖的視線了。
上山的路也早已經封在了雪層以下,隱約還有路轍的痕跡。
貓妖沒發現有異常情況,鬆了口氣,轉身走到爐子邊,掀開爐蓋看了看,用火釺子插了插已經發白的木灰,皺起了眉頭。
向屋內看了一圈,想找點可以燃燒的東西將爐子點着,否則,在這樣寒冷的雪天裡,人的體溫肯定承受不了嚴寒的侵蝕,會逐漸的僵硬起來。
忽然,貓妖將掃視的目光停了下來,集中到了魏文德臉上。
魏文德已經睜開了眼睛,嘴裡也不再念叨了,而是一下一下倒吸着涼氣。
貓妖湊了上去,低聲問道:“魏先生,你怎麼了……”
魏文德並沒有回答,繼續吸着涼氣。
貓妖將槍插到腰間,把手伸向了魏文德額頭,試一下溫度。
魏文德一轉頭,避過了貓妖的手:“把你的手拿開!”
“嘎嘎,魏先生,你的態度很不友好啊!”貓妖硬是把手按上了魏文德的額頭。
“你會死!”
魏文德的聲音很小,以至於貓妖沒有聽清:“你說什麼?我怎麼了?”
貓妖邊說着,邊將頭又湊近了一些,這時他才發現,魏文德身上的肌肉竟然緊繃着。
往下一看,魏文德的雙手在慢慢掙扎着。
貓妖的瞳孔一下子縮到了最小,趕緊伸手按在了魏文德纏着膠帶的雙手上。
魏文德緊緊護住那枚手雷,不讓貓妖奪走。
貓妖雙手都按了上去,手指已經觸碰到了手雷的邊緣,卻無法取出來,只是跟魏文德較着勁。
“你會死!”魏文德哆嗦着高聲喊道:“你會不得好死!你會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
兩人的爭奪越來越白熱化了,貓妖的關節處已經泛白了,可他還是不能奪過那枚危險的手雷,兩人的手都已經出汗了。
汗液起了潤滑的作用,手雷在魏文德出汗的手上慢慢轉動着,貓妖已經急了,如果魏文德再將手雷轉動幾分,手雷上的保險彈片就會彈開,到那裡……
貓妖一側身,單手將沙鷹槍拔了出來,準備頂到魏文德頭上。
可就在他一隻手拔槍的同時,魏文德手上被禁錮的力量一鬆,他雙手使勁一撐,將手雷推了出去。
貓妖擰着身子,讓過了手雷,手雷在空中翻滾幾下,“當”地一聲砸到了地上,並且藉着慣性,繼續在地上滾動着。
貓妖上前一步,伸腳將手雷踩住,在極短的時候內,彎腰、伸手、撿起、轉身、拋出,手雷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衝破了玻璃,墜落到了外面。
貓妖迅速臥倒,緊接着幾個側滾,就翻到了牆邊。
“轟”
手雷炸響了,一股氣浪衝向了窗戶和門。
“哐哐哐……”
窗玻璃頓時碎了幾塊,爆炸濺起的積雪和泥沙石塊,將剩下的玻璃砸了個乾淨……
短暫的混亂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了,貓妖擡起頭來,銀髮上的碎沙土滑落下來,貓妖眼看着頭髮被弄髒,馬上用殺人的目光瞪了魏文德一眼,站起身來,再次貼到窗框邊,向外觀察着。
山下的村民們,對於這樣的驚雷聲並沒有什麼反應,大雪天的誰也不想離開暖和的家,出來看這樣的熱鬧。
手雷墜落的地方被炸了一個直徑60公分的深坑,白雪封蓋下的黑色泥土潑灑出來,濺髒了五米以內的積雪。
貓妖咬了咬牙,側過臉去,看着表現得很平靜,正注視自己的魏文德。
“貓……貓?”
“貓妖!”
“哦,貓妖,你可以殺我了……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殺了你……呵呵,報應,報應啊……哈哈哈哈……”
貓妖厭惡地看着哈哈大笑的魏文德,深吸了一口氣,將堵在門口的牀拖到一邊,一下子跳了出去。
魏文德還在笑着,不經意間一擡手,一隻手脫離了膠帶,抽了出來。
魏文德向大門處看了看,趕緊用那隻手開始撕身上的膠帶。
已經凍了大半夜,而且兩手還夾着手雷一晚上,手指關節早已經僵硬得無法活動了。
魏文德將手放在嘴邊,呵着熱氣,再次去撕膠帶,可還是見效不大。
外面突然響起了汽車打火的聲音,魏文德愣住了,眼看着貓妖返了回來,逃跑的念頭頓時被拋到了無底深淵。
“唉……看來,我要去見香玲了……”
貓妖抽出一把匕首,走到沙發邊,開始割膠帶。
“你?你要幹什麼?”
“放你走!”
“爲什麼?”
貓妖擡起頭來,注視着略有些驚喜的魏文德,但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你使我感覺到噁心!”
魏文德皺起了眉頭,不知道貓妖要幹什麼。
全部的膠帶都割斷了,魏文德一翻身,想站起來,可雙腿保持一個姿勢那麼長時間,早已經麻痹了。
求生的促使着魏文德像狗一樣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