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離開尹家

“哥?”在昏黃的路燈下,站在自行車旁的人,是哥哥吧?

“尹恩熙,你最近怎麼這麼愛往外跑?媽媽都擔心了,還害得我這麼晚還要騎車過來接你!”尹俊熙看着還呆在原地的的恩熙,推着車又向前走了幾步,抱怨道。

“媽媽擔心了嗎?聊得太開心了,所以忘記時間了,都這麼晚了呢,那哥你要負責安全把我帶回家哦!”她走到哥哥身邊,無辜地解釋道。

“知道了,快上車啦,晚飯也沒有吃吧?媽媽給你留了晚飯。”尹俊熙調轉車頭,示意她坐上去。

坐在哥哥的身後,夏日的晚風也沒有那麼涼了,這條路再長一點就好了,沒有盡頭,一直走下去的話,就不用分開了。

“哥,我的樹呢?畫好了嗎?”想到之前的約定,她開口打破這靜謐美好的時刻,再不拿到的話,就沒有機會了吧。

“樹嗎?還沒有呢,不是說要很大很大的樹嗎?哪有這麼快畫完?光是畫葉子都要很久呢!”尹俊熙笑着說道。

“哥哥還要加油才行啊,畫畫的速度也要好好練習!”她不滿地說道。隨後輕輕嘆了口氣,還沒有畫完啊,她的大樹,不過,留在哥哥那裡更好吧,代替她,紮根在家裡。

“這麼失望嗎?居然還嘆氣,要是你這次考試能考到前十的話,我就當慶祝禮物送給你怎麼樣?”

“什麼嘛,明明知道我成績不好,還這樣說!”真是壞哥哥,可是,這樣的哥哥,她也捨不得呢。

接下來一路安靜地回了家,爸爸還沒有回來,將媽媽留的飯菜一點不剩地吃完了,平靜地和大家道了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間。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着秒針轉動,直到凌晨三點,她將收拾好的行李和準備的禮物帶到客廳,分開放好,那個瓷杯子,她也想帶走,哥哥描畫並且燒製的杯子。

最後看一眼生活了十四年的家,用鑰匙將門關上,這把鑰匙,正好可以交給芯愛。再見了爸爸,再見了媽媽,再見了,哥哥。

獨自走着夜路,沒有行人,只有蟲聲蛙鳴在田裡此起彼伏,尹恩熙,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都敢一個人走夜路了!嘛,以後會更厲害吧?要像芯愛一樣堅強能幹才行呢!

站在新家門口,她卻不敢敲門,坐在門口,等待着天亮,媽媽早上七點會起牀準備早餐,會是媽媽先發現嗎?哥哥有晨練的習慣,會注意到客廳茶几上的禮物嗎?或者是爸爸?明天早上要坐在沙發上看晨報,應該會一眼就看到了,可是,昨天晚上似乎很晚回來呢,已經查清楚了嗎?

“天啊,這是誰啊?”儘管昨天受到了那樣的震撼和打擊,崔母還是習慣地早起準備一天的飯菜,走到門外扔燒盡的煤球,卻看到抱膝坐在門口的恩熙,被嚇了一跳。

“媽媽,我回家了!”她擡頭,看向親生媽媽,努力笑着說。

“恩,恩熙啊!”崔母的心情很複雜,這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她沒有養育過這孩子一天,這個孩子還願意叫她媽媽,離開那麼好的家庭,來跟着她過苦日子,這樣嬌弱的樣子,她連大聲說話都覺得會嚇到這孩子,以後怎麼一起生活啊,恩熙,她的女兒恩熙,能夠適應這樣的生活嗎?

“嗯,媽媽!”或許,她忘了給親生媽媽適應的時間呢。

“進,進來吧!外面涼!”崔母看到恩熙的笑臉,不自在地轉過臉,示意她進去。

母女兩人相對無言,明明身體裡流着相同的血,明明本該是世上關係最親密的兩個人,卻像陌生人一樣,她要努力的地方很多呢!

在媽媽鋪好的地鋪上躺着,還可以睡三個小時呢,今天還要上課,不能在上課的時候睡覺啊,儘量忽略比家裡的牀硬很多的地板,閉上眼睛,誰知道睜開眼睛後,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呢。

早上被媽媽叫醒後,由於沒有她的梳洗用品,她也沒有帶,只能簡單地用水漱漱口,拍拍臉而已。坐在餐座上,看到精神很好的芯愛,她笑着道了早安,安靜地坐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芯愛看到出現在家裡的尹恩熙,很是好奇地問。

“這裡,以後就是我的家了,不是嗎?”勺子在材料不明的湯飯裡攪動着,她微笑着回答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今天你很漂亮呢!”

“是啊,謝謝!”崔芯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尹恩熙,心裡想着還不如當時針鋒相對的時候呢,好歹她知道怎麼應對。

到了上學時間了,她背上書包,和芯愛一起走在新的上學路上。崔芯愛覺得她應該說點什麼,不然,這段路實在是太難熬了。

“尹恩熙,你是怎麼和你爸爸媽媽說的?還有你那個哥哥?他們就這樣讓你離開了嗎?”雖然知道那是她的父母了,但是,崔芯愛一時間還不能立刻適應。

“那個啊?我寫了告別信呢,今天早上他們就可以看到了吧!”她微笑着回答道。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沒有親口和他們說而是隻留下信就跑過來了嗎?”崔芯愛覺得尹恩熙這個傢伙比她認爲的厲害多了嘛!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原來在笑啊,學校快到了,哥哥,會在學校遇到哥哥嘛?緊緊拽住書包,尹恩熙,你可以的,這只是剛開始而已!

走到校門口,果然看過哥哥站在那裡,崔芯愛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對芯愛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直到前行的被擋住。

“不是說在學校要叫我尹學長的嗎?連招呼都不想打了嗎?”尹俊熙看着低頭走路,無視他的恩熙,走到她面前,平靜地問。

“尹學長好!”她依舊低着頭,彎腰鞠躬道。

“尹學長?尹恩熙,你真的要這樣嗎?就這樣輕易地離開了嗎?”想到早上起來後家裡的情形,尹俊熙在騎車來的路上發泄掉的怒火又冒了出來,他自嘲地問。

“對了,尹學長,這是崔芯愛,你應該知道她是誰了吧?你們好好聊一會兒吧,我就先進去了。”連哥哥都沒有辦法面對,你要怎麼辦?尹恩熙,你要逃避嗎?下次,下次見面她會勇敢面對的。

“跟我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看了一眼站在恩熙身邊的女生,崔芯愛,爸爸說的他的親妹妹?纔不是,他的妹妹,他承認的妹妹,從頭到尾只有恩熙!強硬地拉着恩熙向學校外面走去。

“芯愛,麻煩你幫我向老師請個假,我暫時不能去上課了!”被哥哥直接拉着走了,她只能對着呆在一邊的芯愛請求道。崔芯愛看着她的親生哥哥拉着恩熙離開,連禮節性的招呼都沒有,就這樣被無視了。果然,十四年的感情不是那麼容易消失的。

另一邊,尹俊熙拉着她,來到了鐵路邊。

“你知道嗎?這條鐵路,一直延伸到海。”尹俊熙放開手,望向看不到盡頭的鐵軌,幽幽地說。

“是嗎?”她隨着哥哥的視線,向着看不到海的方向望去。

“你的生日快到了吧?你生日那天,我們去海邊吧!”尹俊熙知道,他無法帶恩熙回家,即使媽媽那麼的無法接受,爸爸在知道崔芯愛的存在後,不可能拋下崔芯愛不管的,恩熙,他的妹妹,居然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真是傻瓜,這樣的事情,一直埋在心裡不就行了嗎?居然告訴爸爸後,就這麼輕易地離開了,到底是善良還是殘忍呢?

“我生日那天嗎?”那一天,爸爸可能已經帶着你們去美國了吧?中間隔着一大片海洋呢,那樣的距離,就像血緣關係的鴻溝一樣不可跨越。

“嗯,不是想要大樹嗎?那天會送給你,作爲禮物!”尹俊熙想起昨晚甚至更早時恩熙的不正常,怪自己沒有及時發現,要是自己早一點發現,是不是就不用走到這一步了?

“嗯,我會在原地等着的!”那麼,哥哥你還會在這裡嗎?“對了,哥哥,芯愛要參加詩畫展,你要幫芯愛畫插圖哦!”說到畫畫,想起下個月的書畫展,她微笑着說,等到說完,才發現不對,立刻改口說道:“看我真笨,尹學長給妹妹話插畫,哪裡需要我來說呢!”

“恩熙,一定要這樣嗎?”尹俊熙聽到那句尹學長,越發難以忍受了,“你知道今天媽媽知道真相後怎麼樣了嗎?知道媽媽在發現你不見了後有多傷心嗎?爲什麼要對我們這麼殘忍?”

“媽媽?媽媽怎麼了?媽媽沒事吧?”聽到哥哥說起媽媽,她慌張地抓着哥哥的手追問,媽媽本來身體就不太好,不會有事吧?

“你這麼擔心的話,自己去看不就行了嗎?”尹俊熙看到恩熙的反應,說不出什麼感覺,既然會擔心,又爲什麼要走得這麼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