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這麼多人都在呢, 白灰灰一定要給公孫策一記熱吻,她都沒覺得幾個家丁有什麼異常,但公孫策發現了……因爲火災而慌張逃出來, 哪有空穿那種不慎方便的靴子呢, 又不是要去面試。
其實, 如此小細節, 對包拯狄仁傑這種級別的人來說, 根本毛毛雨。但他們忙着掐架,而且白灰灰眼裡只有公孫策,便直接無視了其他兩位的卓越才能。
滿以爲這個五號有可能就是什麼刺客, 但公孫策無聲對她搖頭,否定了這一想法。
那個五號只是因爲家人得病, 缺錢, 這次趁火災偷了東西。之後又假意叫起幾位同伴, 一起撲滅火。
她該說什麼呢,每個罪犯身後都有可憐的故事吧?人的瘋狂啊, 總是有據可循的。
在這種等級森嚴的時代制度之下,下人犯罪,是很嚴厲的。五號額頭直冒汗,不停地叩頭求原諒。白灰灰認爲,這樣的情況之下, 他已經沒必要撒謊隱瞞“放火”這件事。也就是說, 放火的另有他人?
華太師顯然對這種錢財的損失不以爲意, 他揮揮手, 兀自凝眉。跟公孫策先前的預言一樣, 那個人,果然開始沉不住氣了。涉及到自己生身性命的大事, 他嘆嘆氣,低頭看着石子小路發呆。
這裡的動靜過大,沒一會兒功夫,其他家丁和丫鬟也都跑來了。
“秋香呢?”狄仁傑率先發問。這倒並不是他故意的,實在是丫鬟一共才四個,少來一個,格外明顯。
春香躬身回道:“還不是冬香姐,她好心收養了一條流浪狗,卻忘了秋香對狗毛過敏。現在秋香身體不適,傍晚時分就出府求醫去了,還沒有回來。”
“你說什麼?”這或許是白灰灰第一次拿出所謂的王妃架子,她的厲聲詢問,嚇得春香一哆嗦,“你說秋香對狗毛過敏?”
“是啊……”春香被她的氣勢嚇得後退幾步,低着頭髮抖。
顧不得自己給人家帶來什麼驚嚇了,白灰灰跟公孫策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天包拯懷疑“大英”是個男人的時候,秋香分明說“大英”是一條狗,但很顯然那一定是撒謊。如包拯所料,大英更可能是秋香親密的人,而且他一直預料說秋香有問題,並不是空穴來風……
這種問題並不複雜,狄仁傑也不過是腦袋一轉,就發現了問題所在。說不慚愧是假的,他捏捏鼻子,不好意思道:“包黑炭,看來是我錯怪你了……都怪那個更年期要砍頭的女人,搞得我判斷力都丟掉了!”
“……”白灰灰爲遙遠朝代的女皇無辜中槍而默哀。
秋香,是她。
事已至此,不管是從多麼狗血,或者多麼官方的條件來分析,都能輕而易舉,大致整理出頭緒。
狗血的故事,總是無處不在。大意是:秋香的戀人,大英,二人本是江湖人士,親密鴛鴦。大英因爲一次作案中犯在了太師手中,被官兵追捕時掉入懸崖,死去了。這個厲害的女俠於是化名秋香來到華府埋伏,最近一次與江湖人士談論想殺人的時候,被類似特工機構的某些人聽到了,這纔有了公孫策的情報……
原來事情並不是什麼國仇家恨那般複雜,甚至秋香自己都在猶豫,要不要殺掉一個爲國爲民的好官?她製造火災,只是想引出衆人,卻在關鍵時刻,放過了身邊沒有護衛的狄仁傑,也就是華太師。
滿以爲會經歷什麼時代變更、篡奪皇權的大事,卻只是個小烏龍。
白灰灰嘆息一聲,牽着公孫策的手搖了搖。
“灰灰,很多時候是這樣的。甚至有一次,我們埋伏了好幾個月,才發現那只是個小孩子的謊言而已。”他望着一片狼藉的倉庫發呆。可是他們不能不防,任何一個時空漏洞都可能導致某些無法預料的大問題,這就是爲什麼他不會那麼好奇,也就不會那麼失望……
朝他無聲笑了笑,白灰灰只能如此鼓勵他吧。她其實知道,公孫策也只是個普通人,他的心境許多時候都要經歷非常起伏的大起大落,這不是那麼好承受的。
淒涼着講完這個故事,秋香高傲如初。她立在原地,似有感慨:“其實我知道,許多事無法分辨對錯。我是江湖中人,不會講大道理,華太師,希望你好自爲之,不要讓我的猶豫和不忍下手,成爲失望……”
她還是走了,乘着夜色,飄然飛走。
這是真正的輕功,要比吊威亞的特效空靈得多。白灰灰突然想到,公孫策之所以能客串導演,拍出驚豔的畫面,或許也跟他見多識廣有很多關係呢。
望着佳人翩躚離開的美麗側影,白灰灰突然悶聲笑笑:“莫不是她也愛上你了吧?要是展昭在,興許還能攔住她。”她突然覺得他們大意得很,難道忘了這是一個有武功的地方?三個大男人沒一個會武功的,好囧。
白灰灰那是一句玩笑,可是狄仁傑卻笑不出來。
一襲華服悠然而立,狄仁傑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喃喃道:“相遇那麼短暫,而思念如此悠久綿長。”
憂傷的情緒蔓延在酸澀的夜色之中,被沉默掩埋。此情此景,連一向拆臺的包拯都沉默不語。
靜立風中,白灰灰感慨着。她想,狄公是真的動了心。他不出手,不追求人家,只是因爲理智控制着他。跨越時空的戀情沒那麼簡單,或許他們可以跟命運一搏,但前提是秋香也對他有意才行。他們,終究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他的敏銳觀察那麼厲害,該早就猜到了什麼吧。對於他們這種自制力極強的人,不知道是幸或者不幸。
她想起狄仁傑曾經笑着說:“我纔不隨便追人家呢,我可是個保守的男人。”
一路走回臥室,白灰灰悶在公孫策懷裡不出聲。怎麼辦,她突然聖母心作祟,覺得狄仁傑好悲哀呢……
“公孫策,如果是你呢?”
懷裡傳出的悶聲悶氣讓他苦笑一番,“灰灰,沒有那麼多如果。你是不是角色扮演入戲太深了?我不是華太師,你也不是秋香。”生活的確有太多無奈,但很慶幸的是,沒有落到他們這邊。閉上眼睛,微微低下頭,他的下巴放在她的頭頂,輕輕蹭觸着柔軟的髮絲。“灰灰,遇到你,是我唯一相信命運的一次。你或許看不到我內心深處的黑暗,整天跟犯罪打交道,我們並不是救世者,更不是純潔的聖人。”
他們反而是最危險的一批人,內心太懂得,不管是人性貪婪,還是血腥暴力。人不可以太聰明,熟知生命的起源,然後反過來笑話“人們自以爲是世界主宰”的觀點。
其實他們都知道,只是迴避着。
這就是爲什麼包拯與狄仁傑合得來的原因,同類人,是一羣人共同的悲哀。
這就是爲什麼她一直無法改變公孫策對人冷漠的原因吧……果真是心中無波瀾麼。白灰灰用力回抱他:“是啊,不太懂……不過你是公孫策,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