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由於胡宗南部大軍壓進,中/共中/央轉戰陝北等地,於次年來到河北大地。而屬於一直秘密戰線的總部卻早一步來到了保定的鄉下,負責整個諜戰系統的運轉。
這天,韓冰穿着新發的軍裝,和院子裡紡織推磨的老鄉笑着打招呼。她照例走到部長陳國華的辦公室彙報工作,但是一些本屬於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一彙報就是一下午,讓她的老上級很困惑,道:“韓冰同志啊,你這是做什麼,平常這些事你的權限就可以處理,頂多跟我報告一下就可以。”
韓冰是美國中/情局登記在冊的特/工人員,名次還僅僅次於鄭耀先。當然也不會無的放矢,道:“陳部長,我當然不是故意佔用您的寶貴時間,而是這些消息全部都是跟鄭耀先的妻子方孟熒相關,她這一兩年可是在國統區出了大名。而且我非常懷疑她要麼是川渝黨/委在鄭耀先失蹤後發展的黨員,要麼是在東南加入了我黨或者利用軍/統的身份臥底到了我黨,l兩者差別太大,我個人覺得上級不可以不重視。”
陳國華沉思道:“你這樣想也不是沒有道理,鄭耀先這個鬼子六不僅欠了我們血債累累,而且他身上還帶着隱藏在我黨內部間諜‘影子’的絕密材料,絕對不能因爲他不出現就算了。”
陳國華頓了一頓,又嚴肅道:“但是,有件事我不得不批評你,你也應該知道這個方孟熒在南方國統區做了多大的好事,她從來沒有對人民犯罪,你就是想追查鄭耀先,也不能不講原則,從她一個普通老百姓身上下手——我們並沒有證據證明她的身份,只能確定她和意共少年團有一定關係。你應該知道這不符合政策。”
韓冰趕緊道:“陳部長,您誤會了,我怎麼會這麼做呢。只是現在有可能知道鄭耀先下落的只有兩個人,徐百川在望龍門看守所那龜殼子裡,只有從方孟熒下手了。誰不知道她是個好人,若是可能,我還想通過她營救我們一些同志呢。”
方孟熒,你一個將死的病人,爲什麼老是讓我不安。
陳國華猶豫了一下,看韓冰的神色,還是沒有告訴她,組織已經絕對派華北局的老同志去接觸她了,而且方家和我黨的淵源也不是她能想的。
其實自從知道謝培東要來,孟熒就急着和他接頭嗎?而她之所以如此着急,身體狀態的惡化讓她急於給六哥接上線,不要讓他真的成爲斷了線的風箏。人都是有感情的,要不然即使能回到原來的時代,但不能避免六哥解放以後的悲劇,她可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還別說,她以前總威脅系統要死要活,等到真進入彌留狀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了這些年的種種,戰火中刻骨銘心的仇恨,一次次死裡逃生的慶幸,親眼面對歷史的感悟以及和這麼多人的交際,她真的有很多不捨。
要說孟熒最不捨得的人,當然還是六哥。這十年來的相處,很多都是電視劇情中沒有表現出來的,現在想來,這樣艱難的路,再沒有人能走得比他更好了,他們一路互相救助,看着曾經並肩的戰友一個一個遠去,痛苦過崩潰過,但都挺了過來。
到了今天,她還是唯一能證明“風箏”線還在黨的手裡的人,讓她怎麼敢放心去“死”?更何況,她私心裡還盼望,最後能見一面,哪怕遠遠的看一眼呢。
正是因爲情感太過濃烈,才叫她不能不認真思考,大腦高速運轉一絲破綻也不敢露出。聽聞謝培東到來,先是欣喜若狂再是一籌莫展。
只要有他牽線,就算鄭耀先的一切身份證明文件被毀在長征路上,他也有說清楚自己身份自己的可能,不再到死都“妾身未名”,連被稱爲“同志”的資格都沒有。
但現實是,謝培東這位頂級的地下黨是位真·僞裝者,忍功強到獨生女把自己作死了,還能配合華北城工部,讓在戰場上窮途末路的國民黨“把黃金帶走,把人心留下”,這樣的大佬面前,她可不敢仗着劇情加持忽悠——再說作爲下線,崔中石肯定也和他說過孟熒的事蹟。
再一不能再二,這樣會弄巧成拙。思考不出辦法,她只好先選擇按兵不動,本色出演“生病的侄女”這一人設,反正她本來就說三句話要歇息一下,最近才養的好一點。。
而謝培東呢,他所思所想孟熒暫時不得而知。但其言行標準符合了方步亭的下屬兼妹夫的身份,充分表達關心和懇切勸她回北平。這一番表態弄得湘意一臉感動,回頭勸她道:“熒熒你家人都真好,你真不考慮一下謝伯父的話。”
天真的姑娘啊,你甚至都沒發現旁邊來的宮庶若有所思。
孟熒不敢大意,雖說謝培東是極善僞裝的老蜘蛛,安靜隱忍而千絲百繞。但架不住宮庶也是幹這一行的翹楚,敏銳度非一般人可比,尤其是遇上了真共/黨,鼻子不是一般的好使。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千萬不要因爲國民黨敗了江山,就以爲他是帳下沒有人才。人才都是被耽誤了。”
於是她趕緊仗着自己的身份,叫着他的字問道:“述平,看你還有事的樣子,是工作上有困難嗎?早就說了不要跟我客氣,忙就別過來了啊。我又不是外人。趁着我身體好,也看看能不能幫你一把,要不然我心裡也不好受。”
她要是說別的,宮庶早就輕描淡寫地混過去了。但一句“不是外人”不可避免地就讓他想起了有知遇之恩的六哥,本來並不剩下太多的幾分熱血的心再次一悸,多說了一句,“嫂子您哪裡話,我就是想起一些事情,走神了而已。”
孟熒心中一沉,笑笑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