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045:寒冬槍聲
果然,在孟熒提出帶徐小飛去見他親生爸爸之後,這孩子的情緒出現了很大的反覆。
這當然也並不能怪他。抗戰年代,徐百川怕日本人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和他見面的日子屈指可數。
等到徐母爲了所謂的真愛把徐小飛帶走之後。父親這個身影就逐漸的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香港數之不盡的棋牌聲和所謂繼父的暴打。隨後就是眼看着親生母親被投進維多利亞港,他自己成爲了各方人馬爭奪的籌碼。耳邊聽慣了槍聲。目所能及的都是屍肉橫飛。心理不出毛病就怪了。
而他又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孩子,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根本上來說,是因爲他有一個軍統八大金剛的父親。
作爲孩子,他深深的孺慕父親,渴望父愛。但是,徐母賭博的瘋狂,又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而徐百川現在身在監獄的的實情又讓他感到格外的難堪。可以說,要不是孟熒有着二十一世紀的經驗,堅持帶他做了大半年的心理諮詢和心理輔導,這孩子指不定出什麼問題。
別說什麼戰亂年代,這樣的孩子多了去了,說這話的人是站着說話不害腰疼,你那個時候怎麼沒總結總結?被嚇傻和性格扭曲的孩子有多少呢?他們的人生就該毀掉嗎?
資歷平開始也並不是特別理解她,雖然他是私生子出身,但是繼父待他甚好,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經歷過太大的波折。但隨着徐小川一天一天的變好。他這個名義上的監護人,也是着實爲他高興的。也因此更加相信了孟熒的判斷。
在這個經歷了20幾年戰火後,滿目瘡痍的世界。需要重建的並不僅僅是那些地面措施和國防科技。新的一代的身心健康也不容忽視。不過越是這樣,出於負責的考慮,他還是問孟熒道:“孩子反應這樣劇烈,現在讓他們父子相見,是不是還有點兒早了?你別誤會,我當然希望徐百川的改造工作能更快的見效。只是怕對於小飛來說適得其反,那咱們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孩子將來還要受更多的罪。”
孟熒總不好跟他講什麼兒童心理學。只好耐心的分析,“教育是有有效期的。小飛眼看就12歲了,雖然說我們收養了他,但是在孩子的內心深處,肯定是有一處缺憾的。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還在世,而且就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如果不讓他們父子見上一面,組織上的變動我們是說不清楚的。說不定哪天你說我們被調走了?徐百川的身體又不是太好,萬一造成了終身遺憾。那就是我們對不起孩子了。”
資歷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只是還是有點不放心,“可是我看小飛這個孩子的心理波動這麼大,就怕弄巧成拙呀。”
“這是孩子心裡的坎兒,咱們也幫不了他,只能適當的安慰。他總要邁過這一步去,才能成長爲一個真正的小男子漢。”
孩子,你的出身並不是你能夠選擇的。但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真心無悔愛着你的人,這對你將來的人生有百利而無遺憾。不要懼怕前路的危險,因爲儘管你的親生父親無法參與,我們會陪着你一起前行。
果然,徐小飛自己平靜了幾天,孟熒又適時做了一些思想工作。他終於同意申請與徐百川見面。
對此,山城市公安局並沒有什麼異議,徐百川被捕之後,一直配合態度良好。而且,即使是死刑犯,也沒有不讓親生兒子來看一眼的道理。所以相關領導非常痛快的就批示了這次見面。
當然了,前提條件是孟熒陪同,而且有馬小五站崗監視。
徐百川得知自己的兒子要來看自己,興奮的好幾天晚上睡不着覺,嚴重影響了隔壁犯人的休息,被投訴了好幾次。 實際上,孟熒並不知道黨的政策,像他這樣積極主動配合的戰犯。是可以被送到類似於功德林那樣的地方進行改造的。這無疑也是向他們傳遞出一種可以好好做人的信號。但弊端就是,如果徐小飛再不來見父親一面,父子兩個天各一方,再相見,就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閒話少提到了1952年春節前夕。嗯。孟熒在自己的列寧服外面套了一件紅呢子大衣,又把徐小飛裹成了個球。按照上級的指示。由專車拉往了曾經關押了無數黨人、見證了烈士們可歌可泣事件的白公館。
因爲知道孟熒在白公館的時候,經常就住一些關押烈士的孩子,所以一路上同志們對他的態度都比較親和。反而是對徐小飛有些尷尬。但是都是老革命,也是講道理的,很多事情說什麼也怪不到一個孩子頭上去。公安局的司機就說:“孟同志沒有解放之前,在山城待了這麼些年。這次回來感覺到變了什麼沒有?”
孟熒笑道:“日子過得好了,人們的精氣神自然是變了。但要說是大變化的話,山城自古就是依山傍水,萬古長江。這個只怕再過1000年也不會變的。”
大家知道她開玩笑,一起鬨笑了起來,外地來的一個秘書同志撫了撫眼睛,半是抱怨道:“可不是。我現在才知道山城爲什麼叫山城,臺階就是永遠也走不完的。本來還興沖沖的買了一輛自行車來了山城之後,硬是一次也沒用到過。”
就在這樣閒話家常的過程中,每個人的神經都慢慢的放鬆了下來。馬小五這個神經大條的更是天南海北的調侃個沒完。
但是,變故的發生往往是猝不及防的。就在車子拐個彎就要到歌樂山的時候。忽然,爆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座的哪個不是從戰爭年代過來的,立刻就分辨出這根本不是爆竹,而是槍聲。
徐小飛立刻發抖起來,孟熒抱着他,兩個戰士當機立斷,要下車偵查,馬小五喝道:“找死啊,這是在大馬路上,根本沒有掩體,你們下去就是活靶子。司機,快開到路拐角去。”
那秘書說:“馬科長,要不要再看一看?我看這槍聲好像不是衝着咱們來的。”
馬小五在這些年的革命歷程中也已經成長起來了,“管他是幹什麼來的,咱們不能把希望寄託在敵人的仁慈身上,聽我的,你們保護婦女和孩子。其他能拿槍的跟我做掩護。”
說罷車已經開到了巷子裡,馬小五就要下車,孟熒忽然福至心靈,“馬科長,旁邊就是電話亭,你不如讓我給陳局長打個電話。”
馬小五擔心,“危險啊孟熒同志。”
“危險難道就不做事了嗎?馬科長,我們是共產黨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