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裡?”慕容曄的聲音有些刺耳,帶着一股暗自壓抑着的怒火。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低垂着眼睛喝茶,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他這般不鹹不淡的態度終於將慕容曄惹怒,他上前一步猛然將茶几給掀翻,大聲重複道:“我問你他在哪裡?!”
慕容遠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扇了他一耳光,指着慕容曄的鼻子,破聲大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我這麼說話?!別以爲我把你接回家你就可以騎在我頭上撒野,小小年紀就不學好,之前跟那個白癡攪在一起就算了,現在我都給你安排好婚事了,你竟然又在大庭廣衆之下跟個男人不清不楚,果然是跟你那個下賤的媽一樣,毫無廉恥!”
慕容曄捂着自己高高腫起的臉頰,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兇狠如狼,彷彿下一秒就會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從對方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血肉來。
良久,他放下自己的手,吐出嘴裡的血絲,滿臉嘲諷地看着那個自己應該稱之爲父親的男人,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又有什麼資格來侮辱我媽?她就算再不好,也不會像你這般狼心狗肺,連自己親身兒子的死活都不管,你將我們母子扔在外邊二十多年,你在這裡高牀軟枕,我們卻要在外邊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憑什麼?!我告訴你,慕容遠,我恨你,恨不得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這些年來慕容遠養尊處優,何曾當着面被人如此折辱過,頓時恨的銀牙緊咬,目露兇光,“很好,很好!你不是要咒我死嗎?那我索性來個先下手爲強,打死你這野種!”
他一邊罵,一邊尋找趁手的工具,視線掃到地上的水晶果盤,立刻拿了起來,將全部力氣灌注其上,朝着慕容曄狠狠扔了過去。
慕容曄在市井之間混跡多年,打架鬥毆都是家常便飯,輕輕鬆鬆地避了開去,猛地衝上前去捏住慕容遠的手腕,惡意地笑了,“省省吧,老東西,萬一不小心斷了胳膊傷了腿兒的,豈不是讓我說不清楚?”他這樣說着,卻毫不客氣地將慕容遠推了出去。
慕容遠身材有些發福,本就不甚靈便,再被他一推,當即摔到在地上,額頭撞到牆壁處,疼得眼冒金星,大張嘴吸着冷氣,口腔裡發出令人厭煩的嘶嘶聲,像是一條吐着信子的蛇。
慕容曄一步步靠近,伸手掐住慕容遠的喉嚨,五官因爲猙獰的表情而扭曲起來,他一字一頓道:“你說不說?”
慕容遠肥大的手無力地在空中劃了幾下,最後覆在慕容曄雙手之上,努力想要擺脫他的桎梏,卻發現一切不過是徒勞,他試圖將避出去的傭人喊回來救駕,卻悲哀地發現自己脖頸處的手收得更緊,緊到連呼吸都苦難的地步。
“你,信不信……如果你再不放開,咳,我派去的人會讓你那個傻……咳,你那情人生不如死?”慕容遠費力地長大嘴巴,雙眼暴凸,艱難地一字字吐出這句話來。
可惜,慕容曄並不吃這一套,他冷笑道:“是嗎?那你信不信,在那些人動手之前,我會先送你下地獄!”
“呵……”慕容遠虛虛地發出一個嘲笑意味十足的單音節,嘴裡說着故意激怒慕容曄的話,垂在身側的一隻手卻悄悄去按牆壁處的按鈕,那本是用來提醒僕人上茶點的,這個時候卻發揮了另一種作用。
與按鈕相連的鈴聲在廚房響起,家裡的傭人照規矩來送茶點,卻突然被眼前這驚悚的一幕嚇得打碎杯盞,失聲驚呼道:“……來人,快來人啊,少爺要殺人啦!”
“狡猾的東西!”慕容曄沒想到自己還是中了他的算計,胸腔燃起熊熊怒火,讓他憤恨地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失控地丟開慕容遠,不斷施以拳打腳踢。
慕容遠保養的雖好,但畢竟上了年紀,捱了幾下便有些受不住,死豬般癱在地上,悶哼出聲,抱抱頭縮腦,等待着家裡的傭人衝上來救他。
可惜的是他這個願望終究是要落空了,別墅裡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就連之前端茶點來的傭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天地間彷彿只剩下拳頭與肌膚相接的沉悶聲,以及哀哀的嚎叫。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帶着絲絲戲謔之意的聲音,有人笑道:“再繼續下去的話,他會被你打死的。”這話雖然是在勸慕容曄住手,但語調卻不含絲毫關切,透着股懶散和不正經,彷彿這句話只是他隨口一談,慕容曄聽與不聽他全然不在乎。
慕容曄被仇恨衝昏的頭腦因這人的話而漸漸恢復清明,他停下動作,大口喘着氣,胸膛劇烈起伏着。
他回頭朝說話那人看去,只一眼雙目便重新染上血色,狠聲道:“原來是你!”
男人姿態閒適地倚在門框處,身上穿着騷包的黑色緊身皮衣,脣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眸似笑非笑地看過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好戲。
眼前這男人態度輕挑,眼神放肆,看向人的目光帶着似有若有的撩撥之意,一看便知是位風月場中的老手,可不就是風流成性的何正凱嘛!
“是我,寶貝兒原來你還沒忘記我,我可真是太開心了。”何正凱挑眉一笑,走過來攬着慕容曄的肩頭,微微低頭,嘴脣幾乎貼到對方的耳垂上,嘴裡的話更是露骨之際,“寶貝兒,那晚你的表現真是太棒了,害我一直忘不掉你,這幾天,我的身體可真是想死你了!”
慕容曄之前公然宣稱自己是同性戀,這話並不假,他確實對女人沒興趣,但這不代表他就喜歡被人壓,畢竟,無論出於雄性的自尊還是男人骨子裡的霸道,他都不可能讓自己處於被動地位。
但可惡的是,那天晚上他的身體不知爲何一直燥熱難耐,極度想要發泄,爲了不在衆人面前出醜,他特意一個人偷偷溜到別墅的後花園裡,躲在玻璃花房裡紓解自己的欲|望。
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當天晚上玻璃花房裡並不只他一個,有人趁着他失神之際悄悄靠近,再然後他被人撲倒在地上。
對方的力氣很大,而他又不知爲何虛弱無力,身體的溫度節節攀升,於是之後的事也就順理成章。
想到那天晚上的荒唐事,以及現在的滿城風雨,慕容曄臉色難看的像是吞了蒼蠅一般,低喝道:“閉嘴!”
生氣的小模樣可真是迷人啊,看着那雙因爲怒火高漲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眸,從來都是用下半身經行思考的何正凱差點起了反應,他無視對方刀子一樣的目光,笑道:“寶貝兒,你可不能這麼無情,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上流社會誰不知道你跟我有一腿,我剛纔還幫你解決了個大麻煩呢,你怎麼能用完就扔呢?”
慕容曄額頭青筋直跳,可惜他剛剛痛毆過慕容遠,體力流失嚴重,想也知道若是這個時候反抗,簡直就是以卵擊石,於是便決定無視他前半句話,問道:“你幫我?什麼時候?”
何正凱笑眯眯地看他:“寶貝兒,你狠是夠狠了,只可惜考慮不夠全面,你說剛纔要是那些保安傭人都衝上來,你就是有三隻手也應付不來啊。”
剛纔他被慕容遠看螻蟻般的蔑視眼神激出滿腔怒火,哪裡來得及想那麼多,他知道何正凱說的很對,但這又如何,慕容曄還是對這人生不出一絲好感,當下冷冷道:“放心吧,沒有你多管閒事我也死不了,而且,你他媽能不能不要叫老子寶貝?!”
“這個嘛……”何正凱拖長了腔調思考一瞬,果斷搖頭,“恐怕不行。”
“那你就少他媽廢話!”慕容曄煩躁得不行,罵了一句,摔開他的手就要走。
何正凱笑着注視着他的身影,不疾不徐地問了句:“你難道不想知道蘇曼寧的下落了?”微微眯起的眼睛流露出自信的光芒,像是篤定了慕容曄會回頭。
邁出去的腳步因爲這句話而被釘在地上,慕容曄僵在原地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惡狠狠地盯着那個惡劣的男人。
白蘇在家裡急得團團轉,不停地看掛在牆上的鐘表,嘴裡喃喃道:“怎麼還不回來,這麼晚了,難道是出了事……”
想到了某種可能,白蘇臉上血色盡失,蒼白脆弱,看起來可憐極了。
管家連忙上前勸他:“小少爺,你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你也不想想我們蘇家以前是做什麼的,這些道上的事咱們門清,別說是去解救一個被綁架的孩子,就是去消滅這些團伙,照樣難不倒我們,不過是幾個不懂規矩的小輩,莫說是先生了,就是老頭我,若是遇到了,也能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想當年我可是咱們黑虎幫一霸,整條街就沒人敢惹我!”
管家爺爺是蘇海的心腹,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武力值爆表的主兒,後來黑虎幫漂白,他也沒離開,一直待在蘇家,幫忙料理瑣事,這些年來一直忠心耿耿。
想到當年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大壞蛋現在成了一笑容慈祥兩鬢秋霜的老爺爺,白蘇就莫名覺得可樂,想想管家這話說得在理,心底也不再那麼擔憂了。
幾天前曼寧突然從蘇家別墅裡跑了出去,在那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白蘇曾將當天的事細細回想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當天晚上先是他接到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再是蘇衍之差點被人下藥,然後就是曼寧被人一個電話勾了出去,這麼多事撞到一起,明顯是陰謀。
蘇衍之曾讓手下設法查證過,奇怪的是,當天慕容曄並沒有給曼寧打電話,那麼那個將曼寧引出去的人又會是誰呢?或者說他是被誰授意的呢?
雖然幕後黑手的身份目前還不明朗,但好在蘇家之前在道上混了那麼久,積累了大量的人脈,其他事不敢說,找幾個做見不得光的生意的綁匪,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經過幾幫人馬的不懈努力,今天傍晚終於收到消息,說是有人在後山那片廢舊化工廠裡,看到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其中彷彿就有一個瘦弱的少年。
確定消息來源無誤後,蘇衍之便帶人趕了過去,並且嚴厲拒絕了白蘇跟隨的提議,並且囑咐管家看好他,於是白蘇再焦急也只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