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在莫邪的監督下練功,溫如是終於又恢復了被人捧在手心上呵護疼愛的主人待遇。
所以說,她之前的慘痛教訓純粹是自找的?對於這一點,溫如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失誤。
經過一段變本加厲地騎在莫邪頭上作威作福的滋潤日子,她感動地表示,這纔是一個女人該過的生活。
讓那些什麼絕世武功都見鬼去吧,她只要健健康康、悠悠閒閒地在一旁看着莫邪日夜苦練就好了。
溫如是最近迷上了在小侍衛練劍的地方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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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身玉立的莫邪素衣墨發,時靜時快,衣袂翩飛劍走游龍,配上隨着他流暢劍勢飄動的碧綠竹葉,完全滿足了她對所謂江湖劍客們的完美幻想。
溫如是歡快地撥動着琴絃,也不管自己彈得有多麼難聽。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鬥啊鬥啊鬥……”她豪邁地哼着。
莫邪呼吸微滯,劍尖一抖,刺向青竹的劍尖不由地向左偏了兩分。他忍耐地閉了閉眼,難得小姐有此雅興,他不能那麼不識趣地潑冷水。
每日的練功已經成了一種磨難。
溫如是愉快地折磨着他的耳膜,就像他前段時間折磨自己的身體一樣。
她真是一個小心眼的壞女人吶,溫如是咧着嘴雜亂無章地胡亂彈着,根本就無視了莫邪時不時飄過來的幽怨目光。
她很高興見到莫邪吃癟,特別是在自己沒臉明說只是報復的時候。
但是這樣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當兩人相攜回到別院,意外地看到坐着她的椅子、喝着她的好茶,面無表情地等在院中的裴仁青時,溫如是就知道,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她瞥了莫邪一眼,他很有眼色地揹着琴轉身進屋。
“多日不見,看來你的日子是越過越逍遙了,”裴大將軍轉了轉手中的青瓷杯,索然無味地放下,目光在溫如是身上轉了一圈,脣角微微牽起一個似有似無的弧度,“莫非是我對你們太寬容了。”
溫如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緩緩踱到他對面坐下,素手執壺,垂眸在他的杯中重新續上一杯清茶:“在將軍眼中,我們兩人不過是區區螻蟻,當然值不得你認真對待。”
不軟不硬地回了他一句,溫如是給自己也倒了半杯,低頭抿了一口回味片刻,這才慢悠悠地開口:“無事不登三寶殿,將軍直接明說了吧。”
裴仁青推開杯盞,沒有心情訓斥她的無禮,他撣了撣袖口,才道:“你妹妹回溫家了。”
溫如是眉梢一挑:“沒想到將軍對婦人家事也如此感興趣。”
裴仁青斜睨她一眼,他不相信這事她會一點都不知情,暫且讓她得意一次好了,他只想知道,溫索月是怎麼害死自己的夫君,而不用承擔一點嫌疑:“叛逆之族沒有家事,更何況這次死的是朝廷重臣。我希望你不要自不量力地隱瞞真相,否則待我真的查出來,你和溫索月,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溫如是輕笑:“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糟老頭,此事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害處,將軍不用這般咄咄逼人地嚇唬小女子。”
只有溫侯纔有那個能力幫自己的女兒掩蓋罪行,光憑一個十多歲的小女人,不可能做到手段那麼老練。
那麼,溫侯爲什麼會改變主意,不再想着拉攏,而是吞併?
裴仁青蹙眉沒有搭話,片刻之後,緩緩道:“你們的目標,是溫侯?”
溫如是慢慢移開視線,話已至此,要是說得太過明白就沒意思了,有些事情點到即止便好。
裴仁青肅然,緩緩起身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回身看了仍然坐在院中不動的溫如是良久,終於輕聲道:“跟溫侯比起來,你們太過弱小,小心引火燒身。”
這樣真心的勸告很難想象會出自他的口中,但他還是忍不住這麼做了,只是因爲她們的膽大包天贏得了他的敬重。
事情一旦敗露,她們只會有一個結局,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溫如是垂下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但也僅僅只是這樣而已,開弓沒有回頭箭,不是誰想停止就能停止的。
兩年太長,小十等不了這麼久。
裴仁青嘆了口氣,不再停留,轉身徑自出門。各人自有天命,如果這兩個身不由己的女人最後能夠成功,也許他會考慮保她們不死。
裴仁青已經離開很久了,溫如是仍然靜靜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一件披風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莫邪自然地爲她繫上繩結,然後再默不作聲地換了一壺熱茶。
“莫邪,以後恐怕要辛苦你經常照看着小十了,我有點擔心她。”擔心她見到溫侯以後,掩飾不住自己的怨恨,擔心她時機尚未成熟就輕舉妄動……她們只有一次機會,不能白白浪費,溫索月已經回到溫家了,她不希望,因爲小十的按捺不住而在那裡送掉性命。
溫如是擡頭,明亮通透的雙眸一片平靜:“不用擔心我,回山莊去保護小十,別讓她死在那裡。”
莫邪神色複雜地立在原地沒有動,她的命令不只是違背了貼身隱衛的準則,也違背了他的心願。
他不想遠離溫如是身邊,哪怕是再同情十小姐,他也不願意。
“裴仁青不會讓我有事的,特別是在他知道我的目的以後,看,我很聰明是不是?”溫如是轉了轉眼珠,狡黠地對他偏了偏頭,臉上只有計謀得逞之後的灑脫。
她勾起莫邪低垂的手指,撒嬌地晃了晃,“我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在這裡等着你回來的。”
莫邪抿脣反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什麼話都沒有說,如果她堅持,他只能聽從她的指令,即使是完全不跟他解釋。
莫邪低頭看了她很久,久到溫如是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掛不住了,他才緩緩開口:“三個月,我最多隻在那裡待三個月。”時間一到,就算她再怎麼不同意,他也會立刻回到別院。
溫如是勉強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朝夕共處了八年,除了睡覺沒有在一起,他們幾乎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如果不是爲了保住溫索月,她怎麼捨得跟他分開。
莫邪第二天一大早就離開了,走的時候沒有叫醒還在睡夢中的溫如是,只是輕輕地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吻。
他走得很乾脆,除了一把刻着歪歪斜斜兩個大字的莫邪劍,什麼都沒帶。
偌大的院子裡不過是少了一個侍衛,溫如是卻彷彿覺得整個世界都空了。
跟柳媽說話的時候,帶着丫鬟遊花園的時候,就連在喝水、用餐的時候,她也會常常忍不住想起他來。
沒有莫邪在身邊,溫如是的飯量大減,食無味,寢無眠,晚上躺在墊得厚厚軟軟的牀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莫邪臨走前的那個輕吻,和沉默妥協的背影。
他現在在做什麼,夜間睡在哪裡,有沒有吃飽穿暖,會不會被溫侯發現行蹤,能不能打得過溫府的那一大幫子隱衛……
她的心中每時每刻都是這些確定不了答案的問題,每當一想到莫邪可能會因此而受傷的時候,她甚至都會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
溫如是以爲,三個月的時間很快,一晃就會過去了。
她掰着指頭一天天地數着,卻只覺得度日如年。
成功接收了死老頭屬下門客和私兵的溫侯,就像溫如是所預料的那般,開始蠢蠢欲動起來,貌似平靜的局勢下隱隱約約有暗潮涌動。
沒過多久,朝中又死了一個臣子。
緣由只是一場小小的傷寒引發的肺炎。如果不是早有懷疑的話,沒有人會注意到,那人也是溫家的女婿之一。
當裴仁青憤怒地衝到別院,關上院門跟溫如是坐了一下午之後,次日便依言上表告病在家。
裴府的下人打發了不少,但是暗中保護將軍的侍衛卻增加了好幾成。
溫侯如今勢大,倘若他們此刻硬碰,即便是最後真的打贏了這場戰爭,也必然會使整個國家元氣大傷,這樣的結果並不是當今聖上希望看到的。
裴仁青龜縮得很憋屈,他不是打不贏,只是不敢多造殺孽,否則辛辛苦苦滅掉溫侯,下一個被清算的就是自己。
烈火烹油,鮮花着錦,從來都不是什麼爲官者的好徵兆,春風得意的溫侯卻看不清這一點。
至於裴仁青怎麼想的,溫如是管不着,也沒心情在乎,她只知道,要想誘使溫侯提前找死,就只能讓他認爲自己大權在握,無人能敵。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先人誠不欺我。
她只需要睜大眼睛看着,溫侯是怎麼一步一步地將自己置入死局,相信走到最後,就算是皇上再怎麼想等待時機成熟再發動攻擊,也不見得能容忍得下去。
莫邪離開以後就沒有一絲消息傳回來,溫如是猜不出,到底是溫府守衛森嚴出入不易,還是因爲他心中有怨,故意不報個平安想讓她着急。
不過這一切的猜測,都在溫如是再一次見到莫邪的時候,被忘到了九霄雲外。
莫邪長衫染血,直身跪在她的面前領罪:“十小姐死了,請主人責罰。”
溫如是剛剛伸出去的手抖了一下,溫索月死了?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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