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集市上,南來北往,好不熱鬧。
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一個接着一個,有焦糖的小人,有姑娘喜歡的胭脂水粉。走在這條街上的人,也是各種各樣。
只是在這條街的街尾,有一個格外不同的攤子。面前一長不大的桌子,上面放了筆墨紙硯,簡單的緊,後面坐着一個俊俏的後生,神情閒淡,彷彿置身竹林花叢風雅之地,而不是一條做買賣的集市上。
他這個攤子猛地一看,還以爲是給別人代筆寫個書信賺些筆墨錢的小攤子。讀書人不通俗物,有不少家裡連田都沒了的,爲了養活自己,幫別人代筆寫個東西,也是有的。
只是這個俊俏的後生,瞅着卻沒有那股子書生身上的書卷氣,反而是那種清靈勁,身上好似有仙氣似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後生也不吆喝,桌子跟前也沒什麼牌子,按理說,應當是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他到底是做什麼的。要說賣字畫的,桌子跟前好歹還擺了一幅字畫不是?可這後生桌子上雖有筆墨,卻也不像是個給人代筆的。
不過現實情況就是,這後生的桌子跟前卻熱鬧的緊,就連那些頑皮的小兒看着後生的表情,也都是恭敬中帶着些崇拜,眼中有許多好奇,卻也不敢隨便造次。
其他那些圍在旁邊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往日裡大家都是自覺拍着隊的,可今日卻都圍着攤子。
這後生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只道自己姓戊單名一個煦字。來到這裡不久後,就被大家喊着小神仙。
這小神仙可不是白叫的,因爲戊煦啊,給人算命特別準。
一個大嬸站在前面,面上不解的問:“小神仙今天是怎麼了?難得來一趟集市,可小神仙今天怎麼就不給算了呢?”
其他的人也這麼問着,戊煦只是擺了擺手,“今日不宜算命。”
“此話如何說來?”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搖頭晃腦,“前程未問,卻道今日不宜,難道我這前程真的是磨難多多嗎?”
戊煦聽了也不言語,圍着的那些人有的散了,或是歸家或是採買些東西,還有的心中疑惑,反正今日沒什麼事情,也就在一邊閒聊着。
一陣喧鬧從街頭傳來,這些個閒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看見城裡的一霸王家二子帶着幾個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閒聊的人還沒有忙的過來閃開,就已經被這位王二公子直接推到了旁邊去。
這勁可真不小,幾人全都被推的站不穩腳跟坐到了地上去。幾人心裡想着可真是無妄之災啊,但因爲王二公子的身家和名頭,也沒有人敢說什麼,只得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站到一邊兒去,扭頭看這王二公子今天又要發什麼瘋。
結果這一看可不得了,王二公子掐着腰站在小神仙的攤位跟前,擡起胳膊一揮聲音可不小,“給我把這攤子砸了!”
“得嘞!”那些跟被王二公子帶來的,袖子一卷,口中一呼,上來就把小神仙桌子上的東西全給掃了,幾人三下五除二的把那桌子搬起來砸了個稀爛,就這樣還不解氣,還用腳在踹。
也有想要去把小神仙戊先生給推搡開,去把戊先生坐下的椅子也給砸了的,只是那些個人發現好似推到了一座山似的,戊先生卻紋絲不動。
一個人推不動,其他幾個也跟着過來要把戊先生給推開的,還是不行,想搬,也還是動不了。
這簡直就是奇了怪了,王二公子看出來的,上來就想要用腳踹,可還沒有碰到戊先生,那些個圍着戊先生的人,卻都哎呦一聲向後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看起來摔的可不輕,全都在哎喲喲的叫喚。
不過周圍圍觀的人雖多,但不是才被這些人推過的,就是知道這些人是什麼德行的,少有一些外地來對這個地方不瞭解的人,也都是躲的遠遠的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所以也沒人去幫這些摔着的人,還有不少在暗地裡樂呵着。
也是看到了王二公子來鬧事,那些原本聽戊煦說今日不宜算命的,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要是真算了,可不就要被王二公子連同桌椅一起給砸了嘛,小神仙果然厲害。
這邊想着,那邊的王二公子爬起來後就衝着周圍的人狠狠掃了一圈,把那些人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的,全都給掃的重新擺平了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經的圍觀。
王二公子重重的哼了一聲,插着腰擡着下巴拖着嗓音,“死算命的,你好好算你的命,沒事插手我們王家的事情做什麼?是看我王二不順眼還是怎麼的?”
“今天我王二就要教你一個乖,知道什麼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嗎?況且你連個蛇都算不上,這命是能隨便算的嗎?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五四三二一,說的我王二高興嘍,你還就別想好好回去了!”
“知道我哥是誰嗎?衙門的捕頭!別看官沒縣太爺大,我王家在這地方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我哥想抓誰就抓誰,你知道嗎?!”
戊煦撩起眼皮子看了王二一眼,手中的一把摺扇輕輕展開又合上,“王二公子的大名,我是知道的。”
王二一聽,扯着一邊的嘴角,表情那是皮笑肉不笑,“十個算命九個行騙,知道我王二的大名,你就不怕我王二把你抓到牢裡去?罪名就是你造口舌行騙!都說你會算命,你可算到今日有我王二這麼一劫?”
一聽王二這麼說,周圍的人有不少面上都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來。就算是儒生說什麼不信鬼神,可對鬼神也敬重的很,而且戊先生可是小神仙,算的可是準的很,王二公子怎麼能這麼說。
不過看那態度,也是一個潑皮無賴,說不得理的。
戊煦看着王二,面上的神情微微的有些說不出是無奈還是什麼,最後只是一笑,“王二公子,你我素不相識,可你也知道我是算命的,自然能夠算得出你會來此,只是……我依舊在此擺攤,可不就是等着爲你算一命嗎?”
“嗯?”王二的眼睛瞪大,“給我算一命?可算出了什麼?”王二是不信算命的話的,雖然戊煦之前爲他父親批的字,可給他惹出了不少的麻煩。但正如同他剛纔說的那些,十個算命有九個,不,九個半都是騙子。
要是那些算命的真的能算的準,自己怎麼可能還只是一個算命的,還不應該早就已經功成名就、富甲四海。
雖說如此,可王二對戊煦多少有些忌憚,畢竟剛纔不但沒有把戊煦給推開,反而被震的所有人向後摔到地上,可是事實。
不過忌憚是忌憚,這地盤是他王二的,一個窮算命的,再厲害又能夠厲害到哪裡去?
若是這算命的把話說的好嘍,他王二說不定還能夠放他一馬,要是說的不好,這大牢算命的是蹲定了!
戊煦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圍觀的人羣退的稍微有點遠,見場中的情景,也沒有誰敢說話的。
只見戊煦不緊不慢的圍着王二轉了兩圈,在王二不耐煩的催促時,搖了搖頭說:“公子沒尾下垂,缺乏自制力,容易爲朋友或環境所誘惑,眼角奸門又犯青色,不日將有牢獄之災。”
“你!”戊煦的話音才落,王二公子立刻暴跳而起,指着戊煦怒道:“今天我就要看看,到底是誰有牢獄之災!”說完,王二公子的手一揮,“你們給我拽着他的胳膊,把他給我拖到衙門地牢裡去!就說有我王二,沒人敢阻!”
那幾個被王二帶來的人一聽,再次擼袖子就要上,不過這一次還沒登他們近身,所有人就再次被一陣喧譁吸引去了注意力。
從街頭那邊的百姓開始,全都快速的退向兩邊,這邊的人一見這次來的那些穿的可都是衙門統一的衣服,也全都閃到了一邊兒去。
等到圍觀的人羣全都列到了兩邊,王二等人才看清了來人到底是誰。
帶頭的竟然就是王二那位在衙門當捕頭統領的哥哥,後面跟了一羣捕快,比之之前王二的氣勢洶洶也是不遑多讓。
王二的面上露出了一些迷茫的表情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爲什麼會帶着捕快來到這裡,難道是來抓什麼人的?
雖然王家在這個地方勢力不小,就算哥哥只是一個捕頭,縣令大人也不敢小瞧了去。但真的說起來,王二可以算是王家裡的一個奇葩。
從王二的祖父到他哥,雖然不能完全說得上是正人君子,但也都差不多是比較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人,就是出了一個他。
還因爲他是小兒子,自己的孃親從小護着不讓爹爹罵,這一路長大了,就成了市井一霸。不過因爲他是他爹親兒子,家裡人又拿他沒有辦法,在他爹看來,只要他不鬧出什麼大事情,也就隨他了。
王家哥哥雖說也算不上好人,但人家比較會做人,說起來也是不錯的了。偶爾王二稍微惹出了什麼大一點兒的事情,也都是王家哥哥給他擺平。
只是王二從來沒有見過他哥用這麼一個表情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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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哥哥帶着一羣捕快一路走到了王二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盯着他,那一雙眼中有着某種嚴厲的譴責的東西,王二看不太懂。
他平日裡做的不好的事情也不少,但他哥平時也就是跟着說他幾句,讓他行事要小心,卻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表情看過他。
“大哥,你這是……”王二遲疑的開口,他看着停在自己跟前的捕快們,“大哥你這是帶着大家出來抓人的嗎?是不是抓這個死算命的?該不會他把人給算死了吧?”
王家大哥看了站在旁邊的戊煦,還有一地很明顯被人爲破壞弄出來的斷掉的桌子,最後視線再次落回了王二的身上,“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招惹到不該招惹的人,你闖禍了,王二。”
說完,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向後退了一步,示意其他的捕快將王二綁起來。
王二一下子就慌了,扭頭去看戊煦,又看他哥,“哥,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那個死算命的說了什麼?你們不要信算命的啊!又或者是他做了什麼?哥你們別這樣,大家都是認識的,咱們有話好好說,哥……”
王家大哥終於還是扭頭看了王二一眼,“跟他沒關係,是你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王二就這麼被他哥綁着帶走了,而且非常明顯,這王二大牢是蹲定了的感覺。
等到王二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百姓們相互之間立刻就熱議了起來,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提到了戊煦這個小神仙果然厲害啊,這邊才說王二有牢獄之災,馬上就兌現了。結果等到大家想到戊煦這個小神仙的時候,戊煦早已經不在這裡了,只留下了一地被王二弄斷的桌子碎屑。
旁邊有從其他地方來的,或者是生活在這個地方,卻不知道戊煦名姓和本事的,趕忙去問那些瞭解的。
然後那些知道戊煦算命本事的,就一副高人狀的給大家說了起來,關於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神仙,算命算的特別準的故事。
若是沒有親眼見到戊煦和王二公子之間發生的這件事情,估計不少人都會對那些過於誇張的描述感到懷疑。
但是在見過了戊煦“出口成真”的“事實”之後,雖然聽到的故事很有可能比現實還要誇張不少,什麼小神仙戊先生,乃是天上下凡的星辰,能掐會算前後三百年,見人便知過去未來什麼的這麼誇張的說法,結果都有人信了,而且還信的不少。
甚至還有人提出了,要不要給小神仙送點孝敬錢過去?
要知道這世上,自稱會算命的不少,但能夠算到這種“出口成真”的,還真的沒有。至於王二公子到底惹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物,跟戊煦這個活神仙放在一起一比,反而沒有那麼的受關注了。
只是有一些知道些細末枝節的人說,按王二公子招惹到的人,跟戊先生還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反而是在戊先生來到這個地方之前,王二公子曾經打斷過一個從其他地方遊歷至此的人的腿。
結果沒想到,那個人卻是個在京城裡有身份的,當初被王二公子打的求饒,也沒見王二公子送過口,最後還是做盡了卑微的樣子才被放走,結果這不是回來要讓王二公子好看了嘛。
說起來也是王二公子自己活該。
王二公子在這一片地方,仗着自己的身家與寵愛,還有天高皇帝遠,一天到晚的作威作福。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這地方的主人呢,結果連縣令大人都不敢管王二,結果這不就是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大家沒有放鞭炮慶祝就不錯的了。
而戊煦,在看着王二公子被抓起來之後,也沒有回自己落腳的地方,就直接一路往外走,走出了城去。
原本他就是一身孑然,也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
直到走出了城後,戊煦才感覺到自己視野中的系統界面,看起來沒有那麼混亂。
也不知道他的系統到底是怎麼升級或者改變的,在結束上一個世界之後,系統直接說進入升級,也不知道他沉睡了多久。等到系統提示升級結束,戊煦睜開眼睛之後,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那是真的不一樣,簡直就像是網遊頁面混合了機甲頁面,還有各種聊天窗口,塞在了一起似的。
以前他的系統可以查詢其他人的資料,現如今他不僅僅可以查詢其他人的資料了。那些出現在他視野中人的生平資料簡直像是資料露出一般不停的飄過。
整個視野都像是彈幕網站,瘋狂的在刷彈幕……
戊煦:“……”
系統:“……系統升級成功,全新的系統給您全新的體驗。”
戊煦終於擡手,將存儲於身體中的力量匯聚於手中,抓住了視野下方的一隻q版的胖麻雀,然後戊煦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讓胖麻雀抖成了篩子的笑容。
他的系統終於升級到可以擬態了呢,呵呵呵……
系統胖麻雀:“……qaq”到底是怎麼被抓住的?!
系統擬態之後,原本總是存在於視野中的許多東西,全都可以被收起來了。而那些瘋狂的彈幕似的東西,也終於在胖麻雀的款苗條淚——確實是寬麪條淚——之下,減少了起碼五分之四,能夠讓戊煦除了那些飄來飄去的字體以外,看見別的東西了。
根據系統的解釋,那些東西全都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而世界的本質就是“存在”,所以戊煦能夠看見一切存在的前因後果。如果是循序漸進,按照那些主角的升級模式來說,戊煦應該先是隻能看見一點,後來再慢慢提升能力。
但是戊煦之所以能夠一次性看到這麼多,是因爲戊煦特麼的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個世界了,而且這些東西,原本就應該是戊煦最初身爲天人時擁有的力量。
天人五衰,需要歷劫之後才能歸位。很多天人都死在了歷劫之中,忘記了最初的記憶,然後變成一個凡人死亡之後進入輪迴。可是也有的天人,在歷劫之中掌握了曾經力量的升級版或者進化版。
戊煦的這個應該屬於升級版,加上以上種種,就造成了系統一升級,戊煦睜開眼睛,整個世界都凌亂了的狀況出現。
曾經已經習慣了的系統界面被收起來後,原本是應該感覺整個世界都清靜了的,但是多虧了系統升級的福,戊煦的世界依舊熱鬧非凡。
好在系統也有一個可以調整系統顯示透明度,以及顯示位置,是否顯示等選項,最後一個是在戊煦跟系統擬態“商量”了整整三天,才商量出來的。
雖然直到最後,系統擬態的胖麻雀一直都非常疑惑:“爲什麼你能抓到我?”
系統擬態並不屬於真正的存在,會被發現,胖麻雀一點兒都不奇怪,畢竟它跟了戊煦這麼久,但爲什麼戊煦能抓到它?
“因爲你說過,這一切原本都是我的啊,因爲我希望這些存在,所以纔有了系統有了你。”說到這裡,戊煦勾脣,“因爲我希望你能夠擬態,所以你擁有了擬態,因爲我認爲自己可以抓到你,自然可以抓到你。”
系統在長久的沉默後,鑽回了戊煦隱藏起來的系統欄裡面去了,它覺得還是沒有身體比較自在。
這些在系統口中的過去未來,其實也就是跟以前在系統那裡看到的人物簡介一樣。如果想要真正的瞭解,還是需要自己着手。
戊煦一邊走着,一邊將視野中的那些東西全部從低透明度改成了關閉。
隨着這些東西的出現,系統的任務什麼,也全都不再出現,這些是系統自己說的。理由是戊煦已經有了點石成金的技能,系統任務給的那些錢戊煦已經用不到了,更直接的說就是……系統沒錢了。
沒錯,系統就是這麼直接。因爲系統升級也是需要用到錢的嘛,至於到底是如何運作的,戊煦沒有問,系統沒有說。
戊煦能夠當一個被人崇拜的算命先生,一部分原因,是系統給出的新功能人物介紹、能力特長介紹——彈幕版。
但是更多的,還是戊煦自己根據那些推測出來的,而只要他的思維合理,所謂的過去未來也都會被補全,讓戊煦看見,還有一些戊煦想不到的小細節,系統也會自動補全。
看着功能越來越繁雜的系統,戊煦想着,系統整不好就是要讓他當一個神棍的,於是戊煦當了神棍,因爲系統說,雖然沒有任務發佈和獎勵了,不過所有的任務都是跟戊煦本身有一些聯繫,於是系統將原本應該發佈的任務改成了系統提示。
於是戊煦來到了這座城市,當了一段時間的算命先生,而他今日之所以會在那裡等着給王二算命,真正的原因,是爲了等另一個人。
一路走到了一座供旅人休息的涼亭下,戊煦站定了身子:“跟了這麼久,不過來休息一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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