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到哪裡去了

“你到哪裡去了?”

林雪落一進門,就聽到封行朗的怒吼,菸灰缸裡已經三四根菸被熄滅了,看來他是等了一陣了。

“叔爸!”

團團馬上跑過來要抱,封行朗抱起團團,怒慍猶在,瞪着林雪落。林雪落擡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如流水,還沒說話呢,諾諾已經跑過來要拉開團團,要爸爸抱。

這時候封立昕從樓上下來要接過女兒,他說,今天鄰居家送來請帖,要雪落去觀光,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封行朗斜睨着林雪落,對哥哥點一下頭,還是直斥道,怎麼不跟你老公說一聲呢?

封立昕忍不住好笑,女人家的事情,你要知道那麼多幹什麼呀。這個弟弟就是嘴犟,明明對雪落很依戀,偏偏說話就是狠三狠四,不懂得體諒,也不怕嚇到了人家。比起林雪落來,藍悠悠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他什麼時候這樣對她說過話,只是……不是自己的,大概就不會是自己的吧。封立昕心裡一酸,也不想再說什麼了。

林雪落忽然笑了,過去把諾諾拉開,諾諾乖,別打擾妹妹和爸爸親近,過一會兒,爸爸就是你一個人的,怎麼可以跟妹妹搶呢?哥哥要有哥哥的樣子,別給爸爸添煩。

諾諾嘟着嘴不說話了,團團卻要從封立昕懷裡掙脫,還要叔爸抱,不行,團團要叔爸抱抱。諾諾不服氣了,小糰子,你再說話,我就打你了,我爸爸就抱你一個人了!還不滿足呀。

聽到女人的溫言軟語,封行朗面色稍霽,一把摟過諾諾,又接過了團團,有兒有女,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瞧在林雪落眼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一個她,一個藍悠悠,他這樣坐享齊人之福,也是最大的滿足呢?

這一夜林雪落睡得很安穩,可以說是嫁入封家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夢裡她好像見到了去世的父母,她在父母的懷裡,有父母真好,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自有安排,而且都會順她的心意。

夢中她都帶着甜笑,第二天精神很好,封行朗忍不住炫耀,老公厲害吧,把你弄得舒服吧。林雪落忍不住賞了一記白眼,她簡直是無語了,結婚那麼多年,跟老公還是無法溝通,兩人好像總不在一個頻率,她也明白老公就像個缺失了愛的大孩子,可是這個大孩子什麼時候可以長大,可以不用她那麼操心呢?說起來,她還是有一些無奈的。

這也是她的不安了,老公想的跟她總是不同,她沒有把握他是不是可以懂得她,有時候會覺得他真的可以一眼看穿她,可是他是怎麼看穿的呢?她心裡沒有底。

她還覺得藍悠悠和他其實是一類人,兩人的心智模式很相似,要說不發生點事,好像說不過去吧。只是真的有了什麼事,爲什麼還需要她林雪落呢?封家二太太不該早就是藍悠悠的嗎?

雖然有時候也覺得假如藍悠悠嫁給封行朗,這兩人都是超自戀的,只怕會每天開撕吧。而她如果嫁給封立昕,那麼每天會是平靜如水吧。假如可以選擇,她還是願意選擇封立昕,笑看着封行朗和藍悠悠每天的開撕。

她不能理解藍悠悠,正如不能理解封行朗,她只是封立昕名義上的妻子,藍悠悠又不喜歡封立昕,那麼爲什麼要恨她呢?封行朗不是兄奴嗎?那麼他對待嫂子,不是應該長嫂如母?應該禮待的嗎?爲什麼他總喜歡招惹嫂子呢,一個是他名義上的嫂子,一個是真正的嫂子。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呢?對哥哥到底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不然爲什麼這樣對待他的嫂子呢?

而藍悠悠也奇怪,爲什麼會那麼恨自己呢?連林雪落自己都不信可以收伏封行朗,只覺得是不是他貪新鮮,也許過兩日就忘了,那麼藍悠悠爲什麼會那麼自信,她可以收伏封行朗,要這麼恨她呢?哪來的這份恨意呀?

過去林雪落只是被迫地接受着現實,從來沒有深入地去想過,可是昨晚見了明夫人,喝了那杯茶,她怎麼覺得很多不明白一下子都浮現出來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也不困惑,隱隱覺得一切都會得到應對的。再說了,這本來就不是她林雪落的事情,她是被捲入的而已。

當安嬸把林雪落喜歡的小薯餅送上來,林雪落拿起一塊,剛要吃時,門鈴響了,進來的是明家的管家,一個面目和善的,跟安嬸差不多大的女人,她叫慧姨。

慧姨是來找林雪落的,送上了一條硨磲項鍊,說昨晚主人開插花會,封太太很聰明,一學即會,還在一起學的人中拔得頭籌,主人送了一份獎品,因爲要照顧兩個孩子,就把獎品拉下了,今早主人發現後,命人送過來。另外主人覺得封二太太文靜聰明,很討人喜歡,問她願不願意幫忙一起教學。

封行朗看到項鍊就俊眉皺起,問,真的是主人送的?

林雪落微喟了一聲,知道他問的其實是,是不是男人送的。怎麼這麼小家子氣,真有點……上不了檯面。

慧姨卻笑了,說,一起學插花的都是小區裡空下來沒事做的太太小姐們,有一位王太太,脖子上扛着一根粗得像麻花的鏈子,說是老公送的,還是什麼真鑽墜子。她看到封二太太得了鏈子還不買賬,說是因爲沒有,主人才給的。

這話一說,封行朗彷彿被打了一巴掌似的,怎麼聽怎麼像是在說他沒有買禮物給老婆,讓別人給恥笑了。這明家是什麼來路?

而慧姨接着說,如果封二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陪着太太一起來明家坐坐,只是,家裡都是女人,只能勞煩封二先生來接送太太了。

封立昕卻差點笑出來,這個弟弟也粗糙得夠有境界的,跟弟媳婦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看吧,連路人甲乙丙丁都看不過去了,讓猴子派來了這麼一個救兵了。他倒是真喜歡明家。於是就攛掇着,行朗,那麼你去接送雪落吧,難得在家附近雪落能有朋友。

封行朗微微皺眉,薄脣輕抿,有口無心的應了一句,低頭去吃他的意大利牛柳麪。

安嬸真是打從心眼裡喜歡這個慧姨,很多她不方便說的話,都讓這個慧姨給說出來了。於是很熱絡地送慧姨出去,還讓慧姨常來。

團團真不是封行朗的女兒,明夫人又一次重申。

林雪落睜着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靜靜地凝視着明夫人,怎麼看怎麼不像撒謊。而她也真喜歡和明夫人在一起,嫁入封家以來,騙她的,害她的,要她操心的,實在是太多了,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真心爲她設想,讓她安心,她實在太需要這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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