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是圓的,一行七人,圍坐在席間.顧易囂、容博、耿朝風、藍狄一路順着坐下來,在他們對面的,自然便餘下林覓、籽綿與cassie了。
在爲他們服務的工作人員退離開去後,一時間,室內誰都沒有率先說話。
眼見籽綿輕捏着高腳杯,鎮定地把雞尾酒往着那兩片好看的薄脣緩緩送去,cassie微微斜了身,手肘順着她的腰側輕輕碰了一下,隨後接觸到籽綿斜斜地投遞而來的眸光,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些難以明白何以她到了這個時刻,卻竟然這般平靜。
籽綿現在的心情確實一點也不緊張。
在有機會去逃避事實真相的時候,她是驚惶失措的,一心只想着逃離,不去面對最好。然則,當所有的壓力都洶涌而來,強迫着你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你的勇氣便會倍增,以致於可以坦然面對一切。
誠如現在
她不說話,其餘人似乎都沒有開口的意願,氣氛一度甚是詭異。當中,似乎最無法忍受的那個人,是cassie,她的掌心忽而往着桌面狠狠一拍,其後快速地邁步站了起來,面向着一衆人掃視過去一眼,在他們的眸光都同時瞥向她之時,冷笑道:“你們這幫混蛋在裝什麼深沉啊?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擺在面前了,我們就好好去解決它啊……你們這樣算什麼?嚇?”。
對於她這翻率xing的話語,衆人都投遞去微微驚詫的目光。
有了開場白後,cassie變得越發勇敢無懼了。她雙手往着胸膛位置用力一個交叉,嘴角微挑,接續着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身份不凡的大人物,喜歡在背後搞陰謀、搞算計,但你們必須要看清楚,在你們面前的對手是誰。我跟ja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們不要以爲仗着自己有錢有勢,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我說這根小辣椒是從哪裡來的,怎麼嘰嘰喳喳的像個八婆一樣?”坐在cassie對面的藍狄濃眉淺淺一挑,甚有興趣地瞥着她,嘴角浮着的笑容,清冽淡漠,道:“她跟jaann根本就完全不是同一種類型的人嘛,怎麼會聚一起去了?”
“你給我閉嘴!”cassie極不喜藍狄似的,她下巴微微仰了起來,衝着男人一聲冷哼,道:“你不是當事人,根本沒有資格在這裡插嘴!”
“你錯了。”藍狄掌心輕輕一攤,對着她似是而非地笑道:“恰巧相反,因爲你跟她是由我帶回來的,所以這件事情,跟我有莫大的關係!”
“你”
“brown小姐。”顧易囂忽而輕淡地開了口,截斷了正欲反駁藍狄的cassie。他的眸光深凝,宛若碧海里那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潮,涔薄的脣,張啓間,涼薄的聲音慢慢逸出:“可以請你消停一下嗎?”
“喲,正主終於開口了。”cassie對他投遞去一抹不屑的輕蔑目光,眼底波瀾洶涌,好像要把顧易囂給吞噬下去那般凌厲:“我還以爲有些人是啞巴,敢做不敢認呢!”
籽綿對cassie的毒舌其實有些頭痛,但鑑於她是爲自己出頭的,而自己如今正也處於不利的狀態,因此也只任由着她胡鬧了去。
這樣,至少能夠讓她有更多一點時間準備去接受那個她壓根都不敢太過去想像的事情。
“brown小姐,人必須要懂得適可而止纔好!”
這次開口說話的人並不是顧易囂,而是一個清清爽爽的聲音。那是源自於她旁邊坐着的青年,他的眉頭輕皺,目光幾乎都沒有往着cassie的臉面哪怕停留半秒,只顧着瞥向顧易囂,眼底盛滿了對他的關懷之情。
cassie的薄脣微動,似乎想要出口反駁,但躊躇了半秒後,最終放棄。
籽綿知道,這個時候,該她說話了。 ¸ тt kдn¸ ¢ O
她輕闔了一下眸子,目光順着對面位置的男人臉面淡淡瞥去,聲音如同百靈鳥輕柔婉轉,隱隱透露出一股大家閨秀的風範:“這件事情是因爲我而起,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話,不妨讓我跟顧先生單獨談一談吧!”
一句“顧先生”,便把彼此之間的關係都拉開了。
顧易囂的眉峰一動,視線猛地膠在她俏麗的小臉上,有那麼一剎那,坐在她旁邊的cassie覺得,男人的目光裡,透露出一股肅殺的意味
“這小倆口的事情,的確是應該由你們自己解決的。”容博對籽綿的提議率先表示出贊同,他掌心輕輕拍打了一下,笑意融融地道:“那我們就先行撤退吧!”
“我覺得沒有必要!”耿朝風卻與容博唱反調,他雙肘沿着桌面平擺下去,視線裡,凝聚着一抹清雅的亮光,掠過了籽綿的臉面,淡而無味道:“艾小姐,你的身份,已經是衆所周知。你是金都建築楊氏一族的千金,是歐洲豪門貴族波旁貴族的小公主。雖然只是養女,但無論是在法律上還是在其他方面,都是擁有顯示身份與地位認可的。只是,你就以爲kc的身份就僅僅只是一個牛郎,與你完全不相配嗎?如果你是那樣想的話,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他”
“耿朝風,這事情應該由他們自己解決纔是!”容博忽而沉聲打斷了耿朝風的話語,他的眸色清幽,視線沿着好友的臉面淡淡一瞥,道:“你只是一個局外人,根本不適合插嘴!”
“容博,我們對kc而言是不是局外人,我們都心知肚明!”耿朝風一聲冷笑,目光橫掃過容博的臉面,道:“林覓爲了kc的事情,被上官遊如此狠戾對待,他承受了那麼多的苦,難道就是因爲身份地位不及艾籽綿嗎?還有,你不要忘記,我們好兄弟的家人段之心,在這件事情上也是受創了的!那些威脅到我們兄弟親朋戚友的事情,我們豈可袖手旁觀?”
聽聞他的言語,容博的嘴角抽搐一下,沒有辯駁。
cassie聞言,心裡一陣沉悶。她下意識地轉過臉瞥了一眼林覓,眼底沁滿了迷離的神色。
至於另一旁的藍狄,在乍聞“段之心”三個字以後,眸色瞬時便是一寒。
倒是當事人顧易囂,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而籽綿,同樣亦如是。似乎這些事情,在他們的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
“kc,你說句話吧!”林覓十指交叉緊緊握在一起,眸光緊盯着顧易囂,眼底透露出極想從他嘴裡聽到答案的欲-望。
離七間人。顧易囂淡淡地“嗯”了一聲,片刻後,目光沿着周遭的人員巡視了一翻,低聲道:“我想,還是讓我跟她兩個人單獨談一談會比較好一點……”
“kc”
“朝風,我們出去吧!”聽到的話語後,容博不允許耿朝風有任何的異議,他掌心立馬便攥住了耿朝風的手臂把他拖了起來,轉臉對着籽綿輕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示意她把握機會,便欲推着耿朝風往外而行。
耿朝風明顯是有些不樂意的,卻見顧易囂面無表情地瞥着籽綿,似乎無意看他一眼,心裡不免有些涼薄,便任由得容博爲所欲爲了。
林覓聽得顧易囂的言辭,似乎也並不反對。他緩慢地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顧易囂,隨後便快步往着門口走了出去。
至於cassie,動作倒是迅速,她立馬揪住了籽綿的臂膊把女子稍微地往着她身畔一拉,伏近她耳畔輕聲道:“j,無論如何,都不要放過這個混蛋。這是一個你能夠報仇的機會,別便宜了他了。天下何處無芳草,千萬不要單戀一枝花啊!”
對她語重心長的勸導,籽綿只報以淡淡一笑。
一衆在都紛紛離去,可唯獨有一人例外。
在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於貴賓室以後,唯獨那人嘴角一撇,眸光順着顧易囂與籽綿的臉面來回打量,道:“其實我早就不看好你們,你們有今天,是活該的。kc,我不管你跟之心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你既然已經在她受傷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那麼久,還給她請了全球最好的醫生動手術,那麼你對她便是有了呵護的承諾。就算她說她願意放你走讓你追求屬於你自己想要的東西,也該爲她好好打算一下!”
說這話的人,自然便是藍狄!
顧易囂對他的話語並沒有多少情緒反應,他的濃眉緩慢一斜,聲音涼薄淡雅,道:“我跟她已經把話說清楚了。”
“是嗎?”藍狄一聲冷笑,道:“那麼你知不知道,現在她在哪裡?”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顧易囂的濃眉一皺,聲音裡透露出一絲緊繃的情緒。
藍狄沒有說什麼,只聳了聳肩,眸光沿着籽綿的臉面一瞥,道:“ja,你知道嗎?當初你阿姨把我介紹給你認識,其實是希望我們能夠有機會發展下去。對於她的決定,我很認可也願意接受。所以,我希望我們在不久的將來,能夠成爲一家人!”
乍聞男人此等話語,籽綿的整個身子立馬便一僵。
藍狄的言外之意太過簡單了,就是希望他們能夠結婚……
這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mr-blue,我想你有些事情搞錯了,我阿姨是不可能逼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籽綿在震驚過後,搖晃了一下頭顱,清湛的眸子裡,透露出一抹暗涌的潮光,道:“我是絕對不可能輕易就聽信你的話!”
“是嗎?”藍狄聳了聳肩,似乎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然則,他眼底透露出那一層沉鶩之色,卻彰顯了此刻他心內有多麼的不平靜。他微微挺直了脊背,視線沿着女子的臉面淡淡掠過,淡而無味地笑了笑,道:“有些事情,或者你問波旁夫人,她會因爲維護着你而不去說些什麼,所以我提議你,不妨親口問一問波旁公爵的意思吧!”
意思是,即使波旁夫人反對,波旁公爵也會贊成她與藍狄走在一起嗎?
明明,她與藍狄只是緣鏗一面的陌生人罷了,他卻何以要對她有那麼有興趣?
籽綿正在心裡疑惑間,眼角餘光正巧瞥見室內另一個男人的臉面。對方俊容上並沒有什麼太大表情,那冷漠的模樣,好像在聽着一件與他無關的事兒。這種態度,不免令籽綿有些心寒。
原來,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關係決裂以後,什麼都不再是。
縱然你們曾經相愛過
哦,不,或者其他的人是相愛過的,可在她與顧易囂的世界裡,或者只有她一廂情願地喜歡着他。而對方卻對她毫不留戀吧
不過是因爲初始由她率先提出分手,他不服氣所以纔會不願意與她分離的。
否則,他又怎麼會對她即將要發生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而沒有任何的情緒反應呢?
她都快要忘記,她之於他而言,不過只是段之心的替身罷了。
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是!
想到這裡,籽綿的心裡一片寒涼之感劃過。
“好了,你們就慢慢談吧,把所有的事情都談開,我就不打擾你了!”藍狄掌心忽而往着桌面輕輕一搭,嘴角微挑出一抹淡薄的弧度,視線順着籽綿的臉面掠了過去,意味深長地道:“ja,要記住哦,我決定的事情,一般是不會改變的!”
語畢,不待籽綿有所反應,已經舉步離去。
籽綿渾身一顫,一顆心,往着谷底直墜而下。
她與藍狄壓根完全沒有感情,而那個男人似乎對她志在必得
“你根本不需要理會他的話,當他在發瘋便是了!”彼時,室內只剩下一男一女,男人視線順着女子的臉面凝視過去,聲音平緩淡薄,道:“小綿羊,你只能是我的!”
“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籽綿因爲藍狄的話語,心裡正莫名煩躁,聽得顧易囂那口氣頗大的話語,未免一聲冷笑,幽幽地盯着他道:“顧易囂,藍狄在發瘋,你又何嘗不是?”
“我現在,只希望你不要發瘋!”顧易囂的眸光緊盯着籽綿,高大的身子驀然站了起來,往着她一步一個腳印靠了過去,道:“小綿羊,既然我們今天是要冷靜下來把事情解決的,就不要激動好嗎?”
籽綿的眸子輕凝,視線順着男人的臉面瞥了過去,但見他眉目深鎖,高大的身子即將靠近,帶來的,不僅是那層能夠把她整個身子都籠罩其中的身影,更有一股莫名的戾氣,她的心尖輕輕一顫,咬着牙關便失聲道:“我沒有激動!”
“你有的!”顧易囂薄脣淡淡一抿,腳步已然立定在她面前。他緩慢地蹲下身子,伸手便欲要去拉籽綿的手腕。
籽綿不着痕跡地快速避讓了開去。
顧易囂的眉眼一沉,瞳仁閃爍着的冷光,宛若夜空中最遙遠的那顆寒星,散發着無限的距離感。
“顧易囂,我也很想心平氣和地跟你把事情攤開來講,不過我知道,你隱瞞我的事情,一定不在我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籽綿掌心沿着眉眼輕撫而過,自嘲地笑了一聲,道:“不過,我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心理準備,你說吧!”
“在把我的事情攤開來說之前,我希望你先明白一件事!”顧易囂微微傾身,掌心往着女子的肩膀輕輕地按壓下去,眸色裡,透露出一抹誠摯的光芒,道:“小綿羊,關於你認爲我把你當成段之心替身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平心靜氣地聽我解釋一次。”
“你說吧。”籽綿用力深吸了口氣,並沒有推開男人,反而是眸光淡淡地瞥他一眼,低聲道:“我聽着!”
“沒錯,一開始,我的確是因爲你跟她長得有那麼一點相似纔會對你留心的。不過,從次日與你清醒着面對開始,我就很明白,你跟她完全是不一樣的兩種類型。之心是個外表很堅強,內心卻很脆弱的女孩子。而你卻恰恰相反,你乍看起來,好像很脆弱,實際上,你的心裡承受能力,很強!”
聽着男人的解釋,籽綿的眉眼閃爍了一下,似乎在心裡衡量着,對方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不過,最終她給予男人的迴應只是淡淡的一句:“這些事情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
“小綿羊,你真的認爲,你想要跟我離開,我們就可以真的分開了嗎?”顧易囂的眸眼一眯,搭在女子肩膀的掌心猛地用力一收,看着她的眉尖輕蹙,他眸色一凝,沉靜地道:“小綿羊,現在閉上眼睛問一下你自己的心,如果我們就真的這樣分開,你心裡沒有不甘嗎?”
“我爲什麼要有不甘?”
“因爲你的心裡還是喜歡我的!”
“我纔不會!”
“否則你爲何會因爲楊迪在你面前威脅我的話就向他妥協?”
乍聞顧易囂這一句鏗鏘有力的質問,籽綿的心裡一陣翻騰着的浪潮撲了過來,她的心神稍微恍惚了一下,便驟然覺得脣瓣上微微一涼,原本竟已是對方的薄脣覆上了她的嘴角。
“你走開!”籽綿下意識地伸手推向男人的胸膛,待他稍微地後退了半步後,手背沿着自己的嘴角用力一擦,冷冷地看着男人道:“顧易囂,你要臉不要臉啊?你現在,憑什麼親我?”
“憑我剛纔對你提出的問題。”
籽綿掌心忽而沿着桌面用力一拍,纖細的身子霍然而起。她的視線裡,透露出冷凝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掃向男人,那漂亮的臉蛋上,浮出一抹看似是譏誚,又似是自嘲的苦澀笑容,道:“顧易囂,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對我身邊發生所有的事情,你都一一瞭解。你不僅有能力讓人跟蹤我,甚至還能夠把我生活上所有的細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不是?”
否則,她與楊迪獨自二人商議的事情,顧易囂又怎麼會知道?
否則,她的身世,他的好兄弟耿朝風又怎麼會曉得?
一切,都不過是因爲她在他們面前,完全透明,沒有任何的私隱可言!
聽着籽綿帶着顫抖的聲音,顧易囂心裡一沉。他眼裡難得地閃出了慌亂的神色,道:“小綿羊,我”
“顧易囂,你太可怕了”籽綿掌心往前一遞,阻了男人的話語。她緊咬着牙關,用力深呼吸,艱澀地笑了笑,道:“我跟你,果然是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裡的人”
並非是身份與地位不同,而是他們對生活、對別人的尊重……完全不在同一條線上!
“小綿羊……”
“算了,算了。”籽綿掌心壓到了左心房位置,自嘲地笑了一笑,道:“顧易囂,無論現在你告訴我,你到底擁有什麼樣的身份,在這個社會上的地位如何,我都不會覺得驚訝與意外了。而且,我也沒有興趣知道了。我想,我們以後還是當一個陌生人爲好。”
她語畢,一咬牙關,垂下了眉睫,便匆匆往着男人身畔越過去,想要往着房門口位置逃離開去。
可顧易囂的長臂適時遞伸過來揪住了她的手臂,讓她的腳步頓在了原處。
“放手!”籽綿的聲音,冰寒似霜。
“小綿羊,我說過,我不會放開你的!”
“我也說過,你能夠留住我的人,卻留不住我的心!”
聽着籽綿堅定有力的話語,顧易囂的眸眼一寒,那偌大的手掌,驀然沿着她的雙肩用力一握,聲音極其冷寒:“艾籽綿,就算是沒有靈魂的軀殼,我也要!”
“罷!”籽綿淡薄地笑了一聲,道:“但我告訴你,你最終得到的,真的會只是一具軀殼。”
末了,她涼薄地輕輕咳了咳,眸光對上男人的視線,眼底,沁出了冰冷的強光,幽幽地補充道:“是冰冷而沒有溫度的!”
這一句話,自是挑釁
冰冷而沒有溫度的,就是沒有呼吸的。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