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走廊裡,安靜得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容尉遲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陷入了肉裡,臉上的表情冷峻如霜。
醫生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徹底擊中了他的軟肋,一向果斷又果決的他,這一次卻真的撐不下去了。
一股無比的沉重從頭頂上鋪天蓋地般地壓了下來,高大的身軀忽然之間重重地塌陷,像一尊石雕像,動也不動。
桐桐,對不起。
寶寶,對不起。
對不對。對不起。對不起。
曾經以爲,他放棄這段愛,可以全身而退,可是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他退得滿身傷痕。
他,失去她了,永永遠遠。
他,失去寶寶了,永永遠遠。
縱然再多的後悔,再多的愧疚都已經太遲了。
愛到絕路,覆水難收。
“容尉遲,你這個殺人兇手!”黎遠航也感覺到自己的眼眶一下子熱燙了起來,他揚起頭顱,試圖把眼淚忍回去,可是他做不到,很想上前再狠狠地揍他一頓,卻忽然覺得那一切都不再有意義。
“哥,別再說了!”黎佳期顫抖地伸出手,抓着黎遠航的手臂,咬着嘴脣默默地開始掉下眼淚。
容琛亦是沉默,重重地靠在牆壁上,全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走了,好看的下顎曲線繃得死緊,可是當他看到眼眶裡凝着眼淚的容尉遲,滿腔的憤怒全都化作了震驚。
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看到容尉遲哭。
走廊的拐角,一抹卡其色的倩影悄然閃過,周亞菲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眼眶也是微紅,可是她沒有時間悲傷太久,看了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她戴上墨鏡,毅然決然地離開現場。
出了醫院大樓,她前後左右地觀察,確認四下無人後纔回到自己的車子上,迅速發動引擎,將車子開出兩條街外後才又忽然停下,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輕聲道,“表哥,一切都安排好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急救室內,光線十分明亮,尤桐半清醒着,兩名戴着粉色口罩的護士正在幫她更換衣裳。
“二少爺,好了。”
一道屏風後,蘇慎行頎長的身影徐徐走出,他的身上穿着醫生專用的白大褂,一隻耳朵上還彆着摘下的口罩,往日裡一直架在鼻樑上的銀邊眼鏡不翼而飛,清澈的雙眸少了三分柔和,多了七分銳利。
他低頭,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尤桐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蛋,她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香消玉殞一般。
“蘇老師……”尤桐虛弱地開口,聲音輕飄飄的。
蘇慎行傾過身,對她微微一笑,“別擔心,你和寶寶都很健康。”
數個小時前,容琛發佈了顧儀容病危的消息,所有人都在等待容尉遲現身,周亞菲也不例外,可是當她趕到醫院的時候卻恰好看到容尉遲與尤桐發生糾纏,當尤桐被送進急救室後,她立即給蘇慎行打了電話,而蘇慎行飛車趕來,卻並沒有直接出面,而是先跟院長打過招呼,然後扮作醫護人員的樣子,在一羣專業醫師的護送下悄然混入了急救室,而主治醫生也是受了他的指使纔對容尉遲等人發佈尤桐已經流產的消息,以一個生命作爲“代價”,一切才能真正地結束。
“二少爺,一會兒您和尤小姐可以從醫院的內部通道直接到達醫院的頂樓,而我們會製造臨時停電的混亂,外面的人若是問起來,大家只會以爲是尤小姐自己趁亂逃走。”
半小時後,一架直升飛機緩緩降落在臺大醫院頂樓的停機坪上,螺旋槳不斷地盤旋,呼嘯的風聲像是在爲誰的離開而悲慼唱鳴。
一場華麗的邂逅,一段無言的收場。
愛情開始的時候,會把天涯變成咫尺,而愛情結束的時候,又把咫尺變成了天涯。
天涯太遠,一生太長,花期荼迷,抵不住時光荏苒。
記憶更迭,誰蒼白了誰的等待,誰又無悔着誰的執着。
愛情,以微笑開始,以吻生長,以淚結束。
若人生只如初見,是否仍會選擇這樣的遇見?!
若人生只如初見,那麼似水流年會不會繁華一點?!
“啊——停電了——”誰的尖叫,誰的驚惶。
“好黑啊!”誰的感嘆,誰的迷茫。
頭頂的燈光忽然熄滅,容尉遲的眼前頓時一黑,他的世界,從此漆黑一片。
曾經以爲,愛上了,就不會寂寞,可是最後卻發現,寂寞還是愛上了他。
這一天的最後,容尉遲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醫院的,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裡。
愛情就像是一種輪迴,一種從美麗走向痛苦,然後從痛苦中解脫,最後走向永恆的東西。
而這,就是愛情的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早被熄滅,卻絲毫無法往究。
誰寂寞了歲月,誰遠走了天涯,誰散盡了一身榮華。
愛一場,是一朵花的模樣,縱情燦爛,猶如火焰。
恨一場,是一棵樹的模樣,恣意生長,盤根錯節。
烈愛的傷痕永不消褪,恨是唯一的麻藥;
熾恨的毒癮永難消除,愛是唯一的解藥。
這個世界很大,分開就很難再見。這個世界很小,我們就這樣遇見。
轉眼,五年後。
【親們抱歉,今天更新慢了,安安的電腦崩潰了,重做了系統,也許是它也感受到了尉遲和桐桐的悲傷,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