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無動於衷,圖笙無力癱坐在牀上,就在前一刻,她還對迷茫的前途衝滿希望,好似一個五彩的蛋殼,馬上就要孵化出一個鮮活的生命體,缺在下一刻被擊碎。
從天堂墜落到地獄,可能也不過如此吧。兩人之間充滿了火花一般的煙霧,只要隨時輕輕一摩擦,就可能完全爆炸,時辰死死看着女人的臉,怎麼看也不夠似的,圖笙坐在牀上,動了動脣:“好,我留下來,我把孩子留下來。”
看到一臉死灰的圖笙,一顆心如同被人狠狠地拽緊了,疼的時辰面容差點扭曲,明明,女人在他的面前屈服了,可是,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籠罩住了他。他感覺,女人其實離他很遠,遠到他難以觸摸,難以靠近,但是,最起碼,她留了下來。
時辰摔門離去。圖笙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她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伏倒在牀,臉上慘白,在門外的男人背脊僵了僵,還是離開了。
江彥膽戰心驚,跟在時辰身後,時辰的身上籠罩着一抹煞氣,周遭的空氣幾欲結冰,小心翼翼地走在後面,他不放心地又安排了幾個人看好圖笙,這才放心離開。看着時辰的背影,江彥忍不住道:“總裁,這麼對夫人,要是夫人一時間想不開……”
還未說完,刀劍一般銳利的目光掃視過來,江彥下意識一縮。哪裡還敢擡頭看時辰的臉色,把到口的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時辰收回目光冷冷道:“給我看好夫人,不然到時候,你就不用來見我可。”
江彥背後一陣冰涼,趕緊地底點頭,半點感覺不出時辰是在開玩笑。他哭喪着臉,心想,夫人啊,求求你,不要逃了好不好,不要再作死了。他回過頭,又不放心地在周遭佈置了人手。
圖笙從今天起,開始過上了她被囚禁的生活。
於她而言,這樣的生活連只狗都不如。她坐在牀上,好似木偶,只是有些時候,她會轉動一下眼球。到點的時候,自然會有人送飯過來,強行餵給圖笙吃。
門口的羅麗嘆了一口氣,她從未見過圖笙像這般,心如死灰。連着身邊所有的景物,逗好似變得那麼傷感起來,鮮紅的月季也慢慢凋零,涼風吹來,圖笙只覺得通身冰涼。遠處的池塘,好似和她作對一般,沒有一隻魚,花園則不再蔥蘢,而變得幽森,陰暗非常。
不知道媽咪她們怎麼樣了。被囚禁在醫院裡的圖笙想,男人威脅她的話,好似就在耳旁一般,那個男人,不會真的那般對付圖家的。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把利劍,狠狠第插進了她的心裡,流着看不見的血,疼痛卻無法緩解分毫。
到了夜裡,圖笙睡地頗不安寧。她在牀上輾轉反側。
突地,門被打開,她噤若寒蟬,從牀上蹦起。門口,男人走進來,坐到了她的身邊,圖笙害怕地捏了捏被汗水浸溼的掌心,這個男人,又來做什麼。
看到圖笙猜疑的眼神,時辰心底一股莫名的氣涌了上來,這個女人,已經連對他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嗎,曾經他們也是相濡以沫,吵過之後,又很快會和好。這一次,這個女人如同吃了一顆石頭,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爲他在掏一次心了。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圖笙見男人一動不動,乾脆躺牀上裹住被子,團起來,將男人隔開,時辰十分羞惱,而沒有衝圖笙大發脾氣,躺在圖笙的身邊,連着被子,一把抱住圖笙,懷裡的身體一僵,圖笙想要躲,卻怎麼也躲不開。
那,乾脆就不躲了,反正男人也碰不到她。她閉着眼睛,不管男人冷不冷,沉沉睡了過去,時辰抱着她一個晚上,果然感冒了,一起來的時候,羅麗六讓人送了藥進來。
圖笙面無表情抱着被子。心中卻閃過一絲疑惑這個男人,爲什麼不到別的地方去睡,非要和她擠到一張牀上,他,感冒了嗎?
那一瞬間涌上心頭的感動被她壓了下去,唾了一口,自作孽不可活,她成天被時辰圈養起來,時辰會坐在牀邊和她說話。圖笙基本不理他,他卻能不停地講下去。
時辰當天晚上離開,圖笙暗自鬆了一口氣,男人總算是離開了。她摸了摸被她藏在枕頭底下的手機,翻到了一個號碼,卻遲遲沒有按下鍵盤。那個男人說,如果她逃的話,他會讓整個圖家分崩離析,痛苦地揪住胸口,圖笙關掉了手機。
不行,她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她首先打開門觀察了一下,病房的門口站了四個人,在醫院的各個樓梯口,都有人把手,圖笙不能隨意離開,首先,她給媽咪和圖老爺子發了笑消息只差最後一步,那就是吳莫非。
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圖笙沒有再玩手機,這些電她還要用着。她睜開眼睛,眼裡一片明亮,時辰一個晚上都沒有過來。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門被推開,圖笙像一隻受了驚嚇的貓,裝睡的圖笙好覺一隻強健有力的胳膊抱住了她,男人擠了進來。
旋即,她感覺耳垂髮癢,男人噴出熱氣:“也只能在你完全沉睡才能抱住你了,你這調皮的小貓。”他晚上不想離開,又見女人一臉戒備的模樣,無奈之下寄來的時辰一直在家中翻着圖笙的照片,心底憐惜,忍不住跑了過來。
他只能在半夜的時候,才能看到女人如此乖巧的一面。圖笙如臨大敵。她靠在男人結實的胸膛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體溫,霎時間,刺激她的每一個細胞。她身上的脈絡好似全都活絡了起來,她涌現了一種濃濃的厭惡之感,那種感覺之濃重,遠遠超過了心底那一絲懷舊。
難道你還在想着這個男人嗎,醒醒吧,圖笙,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停地在心底否定那突然間涌上的依戀之情。圖笙一動不動,就這樣良性地旁男人抱着,漸漸,她也沉睡了過去。到了早上的時候,她發現,男人早已不
見,一種失落感涌現,她搖了搖頭,這都是男人自找的。
如今,她對於男人的價值,莫過於這個肚子裡的孩子了吧。自嘲笑了笑,圖笙莫名產生了一種想要捶自己肚子的衝動,這是時氏集團的血脈,這是那個男人的孩子。他其實不過就是爲了這個東西,她成爲了生孩子的工具。
圖笙從未這麼恨過一個人,如同她愛那般,那般炫目,她承認,她極愛時辰,愛到了骨子裡,恨意便有此滋生。愛,已經沒有了,那麼只剩下了恨,這或許纔是她和男人之間最好的結局,她恨他,再也不會愛了,永遠都不會愛了。
握着手下的被單,圖笙壓抑着突然奔涌上來的情緒。門外的羅麗聽到了哭聲,只是嘆了一口氣,不敢進去打擾,這幾天,夫人需要好好地靜一下。
圖笙兩個月大的肚子,看起來不是很明顯。時常在夢中,圖笙能感覺肚子裡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挪動,她摸了摸肚子,明明恨,卻又恨不起來,這也是一個小生命,他在慢慢蠕動,和她連爲一體,或許,她可以把這個孩子養大。
當年,媽咪不就是這麼養大她的麼。彎了彎眉毛,圖笙甜甜地笑了,這是時辰囚禁圖笙這麼久起,第一次,在女人的臉上看到如此幸福的表情,那般寵溺,好似充滿了蜜糖。
時辰順着圖笙的目光看過去,心中瞬間被一種狂喜給取代。那個女人是在摸着肚子,她其實也並非完全排斥他不是嗎,嚴重的陰霾盡數褪去,開始慢慢柔和起來。
圖笙累了便倒牀就睡,時辰直到她睡着才輕聲進去。坐在牀邊,女人的睡顏十分的恬靜,時辰伸出手撫摸她柔順的長髮。這個女人,竟然敢逃離他的身邊,還想要結束這個未出生的嬰兒的生命,如此殘忍,又爲何要這麼殘忍對他。
脫下鞋,時辰抱着圖笙,沉沉睡了過去。直至夜深人靜,懷中的女人慢慢睜開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只是再等待,靜候着時機的到來,那一天,不會太久。
接下來的幾天,圖笙表現地明顯冷靜了許多,只是還無法忍受男人的靠近,靜靜坐在窗邊,靠窗外繁華似錦,驚覺已經多日沒有出門。只是,那枯黃得落葉,碧綠的水塘,讓她生出無限的愁絲。
一些傷痛,用時間可以治癒。可是有一些傷痛,刻在心底,怎麼樣也癒合不了,只會不停加重。那個男人,明明不愛了她,爲何又要留着她,其中緣由她再清楚不過,低頭撫摸微微隆起得肚子,她自嘲一笑。
她已經沒有任何的精力,能和這個男人耗下去了。就讓這一切都過去吧,緊握着手裡的手機,圖笙在等待着那一刻,快點到來。
終於,在某一瞬間,她察覺到手一動,眼中閃過驚喜的神色,驀地往周圍一看,她這纔打開手機,只見上面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明晚九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