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邊說吧。”景馨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樹蔭下，眉頭微微一擡露着幾分笑意，然後就轉身大步過去。
顧思涵猜不透她的心思，隨即才大步跟上去。
站在景馨面前，顧思涵側目看了一眼她。她的雙眼紅紅的，雖然挺直了身板可是卻一點精神都沒有。景庭的死，對於景家對於她的打擊一定特別的大。
“景小姐。”顧思涵想了想，還是主動開口說道：“節哀順變。我想景少也希望看見你好好的。”
景馨微微一笑，站在風中沉默了好一會。
晴朗的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變得暗淡了下來，天邊鉛雲層層，似乎很快就要下雨一樣。
景馨回頭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嫂子，你和晨哥以前的事情我不瞭解也不清楚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想說，晨哥他是真的愛你。爲了找你，他甚至主動去求我爸爸動用我們景家的關係網，只是我爸爸是軍人不免有些迂腐，所以當場拒絕了他。你知道的，他從來不求任何人。”
顧思涵的手心拽了一下，目光而去，卻什麼都不說。
他去求景家老頭子？
求？顧思涵想象不了，霍大少求人的時候該是一副什麼樣子的心情和模樣。
“還有你爸爸的事情。”景馨又開口說道：“你知道法院當天爲什麼沒有當場判刑嗎？”
顧思涵搖搖頭，心中一直覺得那是因爲還有很多的案子細節沒有查清楚。
開始景馨卻淡淡一笑說道：“那是因爲晨哥，及時的補上了你爸爸所虧空的兩千萬公款，還有你爸爸身邊的幾位常來的朋友也主動的遞交了認罪書，承認很多莫須有的罪名都是他們想要逃脫罪責嫁給你父親的！這些事情，你允許不知道，但是我卻很清楚。”
景馨看她的眉色疑惑，才解釋道：“軍人不能從商這一點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我們景家和霍家雖然被人稱作江城四大家族，可是我們景家卻從來沒有在商場上有太多的來往。這一次晨哥爲了你爸爸的事情，幾乎將整個江城所有的政客都訪了一遍，還一次性捐出了三十座山區學校。而這些只是鳳毛麟角，爲的就是希望法院在判刑的時候能夠從輕發落。我想，這些事情，你應該都不知道吧？”
顧思涵很震驚，因爲這些事情她的確一點都不知情。
而身邊也沒有任何人提起過，甚至連娛樂消息都沒有透露半點出來。
兩千萬不是一筆小數字，可是他就這樣眉頭都不眨一下的補上了？還有了那麼多的事情……
“所以，你也應該有點良心。”景馨的語氣沉沉，帶着幾分責怪：“這幾年晨哥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自從你走了後，他總是酗酒，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瘋狂的工作。顧思涵，如果你的心是肉做的，這一次你回來就應該感覺的到他的變化！你不能隨隨便便的改變一個人之後，卻毫無責任心的又拋棄他！”
拋棄！
顧思涵聽着這兩個字，忽然覺得有些莫名，有些無奈。
五年前的倉皇逃走，那只是當時她內心的一種自我解脫方式。可是沒有想到，在外人看來，竟然是一種拋
棄！
身邊沒有旁人，顧思涵笑的有點苦澀：“不過我想，這應該只是他的一種補償方式吧？”
補償當年霍家欠我父母的方式。
“呵。”景馨覺得自己說的真多餘，冷笑着嘲諷道：“補償方式？顧思涵，你果然變了，變得夠狠夠絕情的。奶奶的確是對你做了很多不應該做的事情，可這些和晨哥有什麼關係呢？只因爲他是霍家人嗎？你是一個很自私的女人，把別人對你的傷害算在晨哥的身上！你捫心自問，這些年晨哥他自己有沒有虧欠過你什麼？”
“只是因爲你自己放不開，放不下對霍家老太太的怨念，所以你把這一切的罪責都強加在了晨哥的身上！他只是一個凡人不是神……你從來不問他在你們兩個中間有多爲難，只是一味地的爲自己着想！”
“顧思涵，你不值得他這樣愛你！”
景馨留下這句話，擡步就快步而去。
留下顧思涵一個靜靜的站在原地，忽然怔住。
因爲景馨的話像一盆冷水，潑的她瞬間全身一滯。
爲他着想？
這一點，她似乎真的從來都沒有做到過。
從霍雅到霍家老太太的傷害開始，霍晨就一直在身邊保護着她。他是她的丈夫，可同時也是霍家的長子！
顧思涵咬着脣，眼角忽然就痠痛不已，轉過頭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因爲景馨的話沒有錯，她一直都在爲自己想，爲父母想，爲那些不可爲止的未來想。
卻從來沒有爲他霍晨想。
他夾在妻子和家人的中間，也一定萬分的爲難和痛苦！
顧思涵忽然覺得自己很混賬，很想跑上去跟霍晨說一句對不起或者更多的其他的話。
她伸手擦了擦眼淚，一轉身杜婷就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
看着她的眼角紅紅的，杜婷立馬就着急了：“怎麼了，怎麼哭了？是不是景馨跟你說什麼了？”
“沒有！”顧思涵搖搖頭：“她什麼都沒有說！我只是想起景少和白夢來……沒有想到，一轉眼之間生命就這麼無償！婷婷，你聽我的話，不要無理取鬧，牧少對你真的很好。不要等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
杜婷咬着脣沒回答，視線卻忍不住看向牧原。
可是牧原在看見她視線的時候，卻一轉眼就移到了別的地方，看的出來兩個人的關係現在很緊張。
“你過去啊。”顧思涵推了推她：“好好說話，道個歉又不會怎麼樣。”
顧思涵的視線過去，手裡推了一把杜婷，就發現霍晨的視線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向這裡的。
她的動作就瞬間一停，朦朧的視線忽然又變得很酸，忘記了移開。
風吹過來帶着幾分涼意，天色越來越暗，她移不開視線甚至都快忘記了呼吸，只是靜靜的看着霍晨。
想起景馨的話，顧思涵的心裡忽然就有一股衝動想衝上去。
可是她卻沒有那個自信。
五年了，早已經過了愛情的保鮮期……
這一步，她始終邁不出去。
霍晨目光微斂看着她萌動的眼神，眉目間
就微微一展，雙手插在褲兜裡就忽然徑自大步朝着顧思涵走過去。
這種感覺，是從未有過的衝動。
顧思涵一驚，趕緊轉移視線就落荒而逃朝着景馨的放心就過去。
“晨。”牧原大步上前攔下霍晨，臉色氣的發青說道：“你說現在的女人是不是都有這種神經質，怎麼越說越說不通了呢！”
霍晨的視線落在顧思涵的身上，沒有聽清楚他說什麼。轉過頭想問的時候，牧原已經氣得掉頭走了。
景家老爺子待的時間並不久，看着自己兒子入殮後轉身就步履蹣跚的走了。他是軍區司令官一言一行都需要謹慎，尤其是在這樣的場合下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直到上了車，整個人才癱坐在上面，揮揮手讓警務員開車趕緊離開。終於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蕭瑟苦楚。
“哥，我在陪你說說話。”景馨坐在墓碑前，毛毛的細雨開始落下來。她聲音抽泣硬嚥，時至如今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我總是埋怨你不爲爸爸和我多想想，現在覺得當時我真的好自私，從來都沒有設身處地的爲你着想。現在你去了天堂，你最愛的人就陪在你的身邊，我想此刻的你一定是幸福的對不對？”
顧思涵站在人羣的最後面，看着大家慢慢的離開，她也想轉身就走。視線看了一圈，都沒有發現杜婷的蹤跡，只看見牧原和蕭陽說了句什麼，轉身就黑着臉要走。
她很擔心這樣的情況。
趕緊大步過去喊道：“牧少，你等等。”
“嫂子有事嗎？”牧原的語氣有點焦躁，眉頭緊鎖一眼就知道心情不好。顧思涵點點頭說道：“嗯，是關於婷婷的。她最近脾氣不太好，可能是因爲要臨產的原因，所以顯得很暴躁。你們的事情我也多少知道一些，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和她談談……你們現在這樣我很擔心。婷婷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她那麼直率簡單，之所以太在意是因爲她很愛你。七年之癢是每一個女人的魔咒……她現在又懷着身孕，所以很多事情就會胡思亂想，希望你能體諒一下。”
牧原沒有回答，只是簡單的點點頭，便轉身向着自己的車而去。
杜婷不在，看樣子是已經自行開車離開了。
“所以，這也是你的魔咒嗎？”霍晨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忽然淡淡的開口，驚得顧思涵猛地一回頭，差點沒有撞上去。
她心裡有點慌，莫名的就想走：“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可是霍晨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給她離開的機會：“爲什麼躲着我？顧思涵，有沒有告訴你，你很不擅長說謊尤其是那雙眼睛……很容易就被人看穿。”
顧思涵用力的掙脫了幾分，卻絲毫掙脫不開。
她現在不想和霍晨說話，也不想和他單獨呆在一起，只是想一個人安靜的呆在一個角落裡。
“放開我。”顧思涵低聲喊了喊：“我還有事情，麻煩你放手。”
霍晨依舊緊緊的拽着她的手腕，似乎是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可是忽然一隻手就從一旁伸了過來，然後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晨，你這樣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