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妻子的關心,喬如生答道:“我已經不難受了。”
至於話裡有幾分真實性,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好!”安冉將手輕輕貼上他的胸口,再將側臉枕了上去,柔聲道:“如生,算我拜託你,你有事不要再瞞着我了可好?我不想再派人偷偷摸摸地跟蹤你了,這樣傷感情。”
喬如生緊了緊身側的拳頭後,道:“可以。”
“如果你還不想告訴我的話……嗯?”安冉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喬如生艱澀道:“我願意把我之前隱瞞的一切都告訴你,我們找個位置坐下說吧。”
“好,好!”安冉激動地託着他的手臂,雙雙坐在了沙發上。
喬如生隨後對身旁伺候的傭人說:“你們都先退下。”
“是。”傭人們紛紛退下。
當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他們二人時,喬如生這才重新開口:“冉兒……”
對上他憂鬱的面容,安冉的呼吸下意識地一緊,隨即鼓勵又包容的說:“你說吧,沒事的!”
“我必須先跟你說一聲抱歉,”喬如生看似毫無邏輯的說完,又道:“這段時間,我的反常讓你擔心了。”
聽到這話的安冉都快哭了:“你能理解就好!”
一頓過後,她又道:“你不用爲此道歉,誰都會有狀態不好的時候,身爲你的妻子,我要做的不是給你添堵,而是給你排憂解難,只是你遲遲沒有向我吐露你的心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喬如生默了默:“冉兒,我的抱歉,指的並不是這件事。”
安冉一愣之下,追問:“那是?”
喬如生面露悵然的說:“早在年輕的時候,我就犯了一個錯,這個錯關乎你我的婚姻關係,所以我一直瞞着沒有告訴你,
我以爲這樣就萬無一失了,直到最近我才發現,當年那個被我忽視的錯,竟在我不知不覺間,演變成了一場犯罪!”
他成了拋棄親生女兒的渣父,這對一向嚴格要求自身的喬如生來說,那就是犯罪!
安冉瞪大了眼睛:“如生,你年輕時到底做了什麼?竟到了要瞞着我的地步!”
什麼叫“關乎你我的婚姻關係”?
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了安冉的心頭,卻叫她難以置信,除非是喬如生自己親口言明!
喬如生抿了抿脣,這一個多月,他一直猶豫不決,總想拿捏好時機再跟妻子坦白這件事。
這一猶豫,便拖到了今日。
至於他猶豫的大部分原因,是因爲他想知道白童惜的態度,如果白童惜願意試着接受他這個父親的話,那他一定能鼓起莫大的勇氣,去向安冉坦誠此事。
而他今日,終於堵到了白童惜,從她口中聽到了她的立場,她的態度,她讓他不要再去打擾她,不然她的“爸爸”會不高興。
一瞬間,勇氣悉數從他的體內流逝,取而代之的,是絕望。
絕望,也是一種很好的催化劑。
它會讓人沒頭沒腦地幹出一種名爲“衝動”的事情來。
雖然喬如生不認爲他現在是在衝動,他只覺得自己必須得說出來了,說出來,至少能讓自己的妻子知道他有一個女兒,而不說出來的話,他自己一個人得活活憋死。
於是接下來,安冉聽他道出了他年輕時和家裡一名女傭發生了一夜情的事,她被震得頭皮發麻,四肢發冷,牙齒甚至因爲打顫而發出了輕微的“咯吱”聲。
喬如生擔心的朝她伸出手:“冉兒……”
肩膀被碰到的那一刻,安冉忽然尖叫了一聲:“你別碰我!!!”
喬如生的手指頓時一僵。
趁此機會,安冉已經彈開身體,坐在了沙發的最末端。
“……”喬如生痛不欲生的看着她。
安冉卻避開了他的眼神,用雙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彷彿剛纔是被什麼髒東西碰到了一樣,又驚怖又噁心。
喬如生只好保持安靜。
許久過後,才見安冉慢慢放下了環着自己的手,沙啞的問:“那個女傭……是淑芬吧?”
雖然喬如生並沒有直言其名,但當時她和他剛剛新婚,家裡的傭人尤其是年輕的女傭,五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安冉稍稍比對了一下,就立刻鎖定了丈夫口中的“女主角”。
此時,淚水已經爬滿了她的臉。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恩愛了幾十年的夫妻情感,根本就不似她以爲的那般美好!
原來,她的婚姻中充斥着謊言,原來,她那個衆人口中“專一深情”的丈夫,居然在年輕時和別的女人有染!
即便,他說他是被人算計的,而且只有過那麼一次,她還是無法原諒!
喬如生承認:“是。”
“真的是她!”安冉紅着眼睛,爆發道:“我對她那麼好!她怎麼能做出這樣對不起我的事?你現在馬上打電話把她給我找來,我要和你們當面對質!”
下一秒,她想到了什麼,話鋒忽然一轉:“你年輕時和人出軌,跟你現在整天去找白小姐有什麼關係?”
此時,安冉的嗓音裡裹滿了被愛人和下人雙重背叛的恨意,眼神更是如刀似劍,刺得人心尖發疼。
“冉兒,答應我,我若說了,你不能去找童童的麻煩。”
“你到現在還有心思爲別人說話?”安冉氣極反笑:“該不會白小姐是你和淑芬的女兒吧?”
這話,是安冉氣急之下隨口胡說的,沒想到喬如生卻沒有反駁,反而一副“終於說出來了”的模樣。
見狀,安冉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瞳孔幽幽顫動。
又是一陣詭異的寂靜後,安冉忽然一巴掌扇在了喬如生的臉上:“好哇!你說你是被人算計的,我信!你說你跟那個女人只有過一次,我也信!那這個女兒又是怎麼冒出來的!你說啊!”
喬如生動了動牙關,嘶啞道:“冉兒,這是個意外。”
“呵……一次就中標懷孕本來就夠湊巧的了,你既然是被人給算計,那事後爲什麼不讓她打掉這個孩子?”
安冉是和善又單純,但不代表她是個聖母,是個白癡!她也有自己做人的底線!
“你和家裡的女傭偷情就已經夠丟臉的了,你居然還放任她生下了孩子!你置我於何地?置我和你的家族於何地?!”
隨着情緒的迸發,安冉整個人晃了晃,喬如生急忙想要扶住她,卻被她拍開了。
多好笑,枉費她擔心了他這麼久,結果就等來了這麼一個說法。
“冉兒,你聽我解釋……”
安冉一口氣打斷了他接下去要說的話:“我本來是不想質疑你的,但白小姐是你親生女兒這事,讓我不得不懷疑,要麼你跟淑芬偷了不止一次情,要麼你對淑芬產生私情,纔會縱容她生下了白小姐!”
“不是這樣的!”喬如生馬上澄清:“我根本不知道她當時懷了我的孩子!”
安冉懷疑人生:“別說了,我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喬如生馬上說:“我可以現在就找她來跟你對質!”
“可我怎麼知道,你不會串通她一起來騙我呢?”
“我發誓,我絕不會!”
安冉冷冰冰的說:“那行,你打吧。”
淑芬趕到喬家的時候,外面已經皓月當空了。
沒辦法,從九溪十八島別墅出來要走水路和陸路,中間又是船又是車的,再加上轉站,沒幾個小時根本搞不定。
可是淑芬一聽到喬如生的親口召喚,立刻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也不覺得長途跋涉是種煎熬。
到了現在,她還不知道先前把她打到住院的那些壯漢,是出自喬如生的手筆。
說來也可笑,被壯漢們掄暈在巷子裡的淑芬,在被好心的路人送去醫院後,一直覺得很對不起喬如生。
她打過喬如生的電話,想向他解釋自己不是有意放他鴿子的。
可惜,喬如生始終沒有接聽。
她還以爲他是因爲被她放了鴿子,生氣了纔不接她的電話,每一天都過得很不安。
沒想到,喬如生今天卻主動聯繫她,這讓她受寵若驚到忽略了他語氣中的森冷。
其實,長腦袋的想想都知道,喬如生怎麼可能給她好果子吃?
但淑芬就是傻啊,不傻當年能爬上主子的牀嗎?
另外,她就是吃定了喬如生不敢將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捅破,因爲這樣一來,安冉必定會跟他鬧得不可開交。
誰知這次,喬如生不僅捅破了,還找她來跟安冉當面對質,這讓淑芬都懵了。
安冉也不跟她廢話,直言道:“說吧,你當年是怎麼和我丈夫搞到一起的?”
在她看來,淑芬是家裡的“老人”了,她信任對方到願意把自己的兒子和孫子都交給她照顧。
沒想到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縱容着一隻狐狸精,把家裡搞得惡臭熏天!
越想,安冉看着淑芬的眼神便愈發酷寒:“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膽敢騙我,後果自負!”
淑芬被她眼底的仇恨一刺,雙腳一軟,跪在了地上,“砰砰”的叩起頭來:“夫、夫人,當年是我癡心妄想!是我主動引誘了先生!是我糊塗!我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