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建明的話後,白蘇的心尖猛地一顫,尖銳的指甲跟着刺入了掌心之中。
爲什麼?明明她曾經把他氣到臥牀不起,間接給莫雨揚提供了下毒的可趁之機,後來還協助莫雨揚做了那麼多不忠不孝的事,她都還沒有懺悔呢,他爲什麼要對自己釋放善意?!
就不能當做沒她這個女兒嗎?
反正白童惜已經足夠優秀,他們有她一個女兒就夠了!
思及此,白蘇保持着誰也不看的坐姿,疏離的說:“這個就不牢你費心了。”
聞言,白建明氣得險些拍案而起,他已經讓步了,她卻還是這麼的目無尊長,任性妄爲!
“建明!”慕秋雨連忙伸手給他順氣,責備的眸光不自覺地投向白蘇,她怎麼可以這麼不孝!
就連孟景珩,看向白蘇的眼神都隱隱變得危險起來,這個女人,簡直比莫雨揚還不如!
至少莫雨揚懂得孝順自己的母親,疼愛自己的弟弟,爲他們以後的生活耗盡最後一點能量,而她呢?很好的詮釋了什麼叫狼心狗肺。
突然不想把莫雨揚的遺體判給她了。
這樣想着,孟景珩不由朝莫念看去:“你怎麼說?”
被突然點名的莫念,猶豫了下後,說:“我也想要我哥的遺體,不過……”
白蘇勢在必得的打斷了他的話:“沒有不過,他必須得是我的!”
莫念嚇了一跳後,有些不甘心的強調:“可他是我的哥哥!”
“我沒說他不是,不過你只是個學生,你有錢把你哥風光大葬嗎?”白蘇企圖嚇退所有和她搶莫雨揚遺體的人。
“那你就有了嗎?”孟景珩在旁邊忽然接口。
白蘇不禁一僵。
見狀,孟景珩看向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各位,白蘇現在正被我弟弟圈養着,別誤會,我指的不是那種包養關係,而是……”
“住口!”下一秒,白蘇兇狠的掀翻了他桌上的文件:“你別說了!”
看到這一幕的慕秋雨,不由驚喊了一聲:“白蘇!你瘋了?快撿起來!”
“你別管我了!”白蘇回過頭衝慕秋雨咆哮,眼神中充滿了隔閡:“你就不能當做沒我這個女兒嗎!”
慕秋雨一聽,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樣,頃刻失去了所有言語。
白蘇隨後扭過頭,兩手撐在孟景珩凌亂的辦公桌上,低吼道:“你不用擔心我會沒錢給莫雨揚下葬!從今天開始,我會出去工作,直到把錢賺夠了爲止,只要你把他交給我!”
孟景珩被她揚得文件滿天飛也不着急,只是看着她,說道:“等你賺夠了錢,估計莫雨揚的遺體都爛了吧?”
白蘇一愣過後,咬牙說道:“那我就去借高利貸!”
孟景珩現實的說:“萬一你後期還不上,還不是要你父母出錢?”
白蘇氣急敗壞的問:“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把莫雨揚的遺體交給我?”
孟景珩施施然的說:“給你父母磕頭,道歉,我再考慮把莫雨揚的遺體交給你的事。”
白蘇冷笑:“原來搞了半天,警官你要的是這個啊?管別人的家務事很好玩嗎?”
孟景珩不答反問:“那你跪還是不跪?”
這宛如吃定她的口吻,叫白蘇幾乎咬碎銀牙,她跟白家就此脫離關係不好嗎?偏偏這個人要多管閒事!
但若是不跪的話,莫雨揚的遺體一定會被他弟弟帶回鄉下的,那麼窮酸的地方,怎麼配得上她的雨揚?
“我跪。”思及此,白蘇猛地轉身,對準白建明夫婦的方向就是一跪,隨即磕頭,賠罪,再然後迅速起身,故意不去看白建明夫婦的臉色。
孟景珩的聲音在下一秒傳來:“對不起什麼?你都不說清楚,伯父伯母又怎麼知道該不該原諒你呢?”
這廝……跟孟沛遠不愧是親兄弟!
白蘇回頭衝孟景珩說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孟景珩氣定神閒的問:“我欺你了嗎?一切難道不是你自願的?”
下一秒,白蘇再次撲到孟景珩的桌前,以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嗓音,低低的說:“別再逼我了!就讓我爸媽忘了我吧,我和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聞言,孟景珩微微一怔。
白蘇用極快的速度說完這句話後,便坐回了原位,那張瘦得不成人形的臉上,再度變回了六親不認的樣子。
孟景珩看着這樣的她,心中閃過了一道思索,原來白蘇之所以這麼對她的父母,並不是她不在乎,而是沒臉再認他們了是嗎?
所以,就算是讓他們傷心也好,氣憤也罷,她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如果剛纔不是被他逼到極致的話,她也不會說出實話。
“咳。”孟景珩輕咳一聲,把因爲白蘇剛纔那一跪而有些愣神的白建明夫婦的視線吸引過來——
“莫雨揚的遺體只有一具,你們三家不管怎麼分都是不夠的,不如這樣,你們合作一次,
一方負責挑選適合安葬莫雨揚的墓園,一方負責安排葬禮的流程,一方負責出錢,你們看這樣行嗎?”
見幾人都有些意動,孟景珩接着說道:“當然了,如果莫念很想把你哥帶回鄉下的話,我這裡倒是有一個主意,
那就是把你哥火化後,取出一小部分安葬在墓園,剩下的大部分由你帶回鄉下,想供奉供奉,想下葬下葬,如何?”
莫念原本還有些遲疑,此時已是完全的沒有意見:“孟警官,我都聽您的!”
孟景珩點點頭後,又對白建明夫婦說道:“伯父,我知道您曾經被莫雨揚所害,所以如果您不願意執行我的提議,就讓剩下的兩方來承擔吧。”
白建明道:“賢侄,我沒有不同意,我自願成爲出錢的那一方。”
“那麼就只剩下你了。”孟景珩看向最難搞的白蘇,不怒自威的問:“你同意我的提議嗎?”
白蘇下意識的咬住嘴脣,此時有好幾道視線凝在她的臉上,其中以孟景珩的最爲意味深長。
從他剛纔的態度來看,如果她不同意,甚至還爲此大鬧特鬧的話,他是一定不會把莫雨揚的遺體交給她的。
思及此,她只好違背意願的說:“我……同意,不過,葬莫雨揚的錢,必須是我出。”
慕秋雨一聽,都不知道該說她傻還是執着了:“你知道一塊墓地多少錢嗎?白蘇,你清醒點吧!”
“我很清醒!現在不清醒的是你們!”白蘇朝慕秋雨他們橫看過去:“我和莫雨揚對你們那麼壞,你們何必還要出手相助?想讓我歌頌你們的高風亮節嗎?“
慕秋雨生氣的看着她:“白蘇!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
白蘇揚着下巴道:“你既然已經把我逐出了白家,就不要再對我施以援手了,慕女士!”
慕秋雨渾身一震:“你叫我什麼?”
“慕女士。”白蘇重複:“你是你,我是我,就這樣……”
“就這樣?”慕秋雨聲音一抖。
孟景珩的眉頭微微一皺,卻不好再插手。
“行!”白建明猛地站了起來,氣息不穩的對孟景珩說:“賢侄,既然有人堅持不讓我們多管閒事,
那就隨便她好了,反正她的本事向來大得很,就算沒有我們的幫助,
她自己也能想到辦法的,我和你伯母就先告辭了,謝謝你今天招待我們,我們改日再聚。”
孟景珩有些遺憾的直起身來,對他說道:“伯父您別客氣,我送二位出去。”
三人相繼離開後,辦公室便只剩下白蘇和莫念兩人。
莫念放在膝蓋上的十指不由微微收緊,頗爲忐忑的喚了聲:“嫂子……”
聞聲,白蘇偏頭看向他。
莫念連忙自我介紹道:“嫂子,你還記得我嗎?我有來參加過你和哥的婚禮!”
白蘇說:“我記得你這張臉,至於你的名字……”
“我叫莫念!”少年大聲的說道。
“莫念?”白蘇點了點頭,看上去應該是記住了。
莫念隨後道:“嫂子,對不起,我哥他……不僅傷害了你,還把你們一家人的感情弄成這樣。”
從見到白蘇的那一面起,他就無法不心生愧疚,記得婚禮上的她光彩照人,比電視上的女明星還要漂亮,但現在,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完全看不出那天的半分神韻。
白蘇神情淡漠的說:“他是傷害了我,甚至到了臨死之前,還告訴我他從來沒有愛過我,要我忘了他,早知道你哥這麼狠的話,我當時就不該招惹他。”
莫念嘴巴一苦,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白蘇討厭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條小可憐蟲:“不過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你犯不着跟我道歉,就當我惡有惡報,明白了嗎?”
莫念嘴笨的撓了撓頭。
白蘇:“還有,你哥的骨灰,我是半點都不會讓的。”
聞言,莫念立刻做聲:“可你剛纔不是已經同意孟警官的提議了嗎?”
白蘇皺眉:“剛纔那是我騙人的,孟景珩他針對我,如果我不同意的話,恐怕連你哥的手指頭都碰不到。”
莫念急道:“可是嫂子,哥他對我和媽來說,是這天底下最親的人,我不能就這樣把他留在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