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釗愣愣的看着莫小資,夜色遮住了襯衣上的污漬,他在等一個解釋。
豈料莫小資只是冷笑一聲:“楊小姐,放心。我們夫妻很恩愛,什麼誤會都沒有。,就算死都會在一起。”
明明是至死不渝的守護,那諷刺的語調卻讓歐陽釗渾身不舒服。
不對,不該是這種語氣,也不該是這種神態。
究竟是哪裡不對。
濃眉緊皺,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他來的時候只看到妻子被Zero抱緊懷裡,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歐陽釗張張乾裂的脣,剛想開口問,便被莫小資截了過去:“我在乎我弟弟有錯?楊小姐,你覺得我和我丈夫有必要爲這個談什麼嗎?”
“弟弟?”男人將目光放在少年身上,突然想起那期專訪,驚愕至於全是喜悅,Zero竟然是天天,嘴角微微上揚,連歐陽釗自己都沒有注意。
倒是旁邊的兩個女人一個詫異一個氣憤,楊雪倩咬牙切齒的厲害,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精心佈置的計劃,會這麼快不攻自破。
“零,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天天。”歐陽釗暗罵自己一聲笨蛋,想要和Zero握手言和。
少年推開他的手,冷然的抹去嘴角的血跡,邪魅無情:“你不用說對不起,因爲我根本就不是他。”
莫小資放在他腰上的手一僵,很慢很慢的擡起頭。“你說什麼?”不,她不相信,爲什麼零不肯認自己是天天!
“大嬸,很可惜,我不是你弟弟。”Zero垂下頭,扯出燦爛的笑顏,瞳孔裡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深沉。
“這不可能!”莫小資拼命的搖着頭,慢慢向後退,心裡被堵得難受,她怎麼也不肯相信失而復得的弟弟居然是假的,這不可能,不可能!
一把拽住Zero的衣衫,莫小資搖晃着他的身子:“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怎麼可能不是天天?那把藍木吉他不是也在你手上嗎?!”
不會認錯的!
那把吉他,是初學踢球后用獎金買的,那後面還有她和天天的大頭貼,絕對不會認錯的!
可是,爲什麼?
零要否認?
如果零說的是真的呢?
不,不可能!
各種不安的想法閃過腦海,纖細的手臂漸漸失去力氣,莫小資慌了。
大掌按住她的雙肩,Zero深深嘆口氣:“大嬸你先安靜下來聽我說。你的弟弟另有其他,我曾經和天天一同被拐賣到組織裡,他從那時起就揹着藍木吉他,直到後來我們分開。”少年頓了一下,黑耀裡滿是愧疚:“他纔會把吉他給了我。”
“我不是天天,我的中文名叫做歐陽徹,是歐陽家的私生子。”最爲痛恨的姓氏,像是擦不掉的刺青,一直刻在骨血裡的羞辱。
轟!一個地雷扔過來,不僅炸愣了莫小資,更震到了歐陽釗。
前者還在消化這個消息,開始沉默起來,呆呆的不說一句話。
後者則是眯起眼,堅定的瞳孔開始搖曳,歐陽徹這個名字他查了很多年,卻半點線索都沒有找到過。
歐陽釗一直都想見見這個父親在臨終前都念念不忘的兒子,聽說他是無師自通的音樂天才,五歲就會彈鋼琴,六歲就會跳街舞,簡直就是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小王子。
可是他消失了,在那個女人去世後的第三天,消失的無影無蹤,誰都不知道是爲什麼。
現在十幾年過去了,他卻這麼突然的站在自己面前,歐陽釗承認他被震撼到了,以至於許多的話哽在喉嚨,怎麼也吞不出。
歐陽徹,這個讓他羨慕嫉妒恨,嚮往想念愛的弟弟。
似是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所引起的波瀾,Zero只是注視着懷中慢慢僵硬的身子,淺笑變得越來越悲傷:“大嬸,你要有心裡準備,天天現在病的很厲害,就住在這個醫院裡。”
什麼!莫小資的手開始慢慢發抖,分不清是吃驚還是喜悅,她顫着音問出病房號,不待任何人反應,拔腿便朝着住院部跑去。
Zero也想跟着,卻被歐陽釗一把拉住了手臂。
“小徹,這些年來,我和父親一直都在找你。那天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爲什麼要無緣無故的失蹤?”彆扭的喚出少年的小名,歐陽釗試圖想了解當初他離家出走的原因。
啪!一把甩開昂他的手臂,Zero厭惡的抿起嘴角:“你可以問問家母,相信她比我更清楚過程。”
“什麼意思?”歐陽釗嘴角一凝,心裡隱約猜出了的答案。
老太太急了,精緻的老臉上一陣蒼白:“釗兒,別聽這個野種胡說,他這是想挑撥離間!”邊說着邊想將兒子拽過來。
歐陽釗卻紋絲不動的站在那,又重複問了一邊:“小徹,你是什麼意思?”
“別裝糊塗,有時間來當遲到多年的好哥哥,倒不如做一個有良心的丈夫。”Zero指着楊雪倩,冷冷一笑:“竟然已經結婚了就不要搞大這個女人的肚子!”語落,背過身,大掌按在疼痛不已的左胸口上,如果不是因爲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他一定會把大嬸搶過來,給她幸福給她快樂,再也不會讓她哭!
歐陽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羨慕他,羨慕他有爸爸陪,羨慕他能擁有莫小資..
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歐陽釗雙眼一眯,語氣冷冽如霜:“雪倩,是不是我太縱容你,搞大肚子?呵,我碰過你嗎?”
“這.”被男人凌厲的目光一掃,楊雪倩心虛的垂下頭:“是舞會那天的事,你喝太多,然後我扶你去酒店就.”
歐陽釗踱步走過來,盯着她冷冷扯開薄脣:“別騙我!那一夜根本沒什麼!”
“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蛇蠍心腸,本來看在多年的情誼上,抄襲的事想幫你瞞下來。”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敢誣陷我,害小資誤會!”
“你應該清楚我會怎麼對付像你這種人!”
楊雪倩被這番話釘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歐陽釗拽着老太太頭也不回我的走了。她怎麼也料不到他們會走到這一步,曾經年少時的呢喃愛語一下隔的好遠。她快要不認識眼前的男人了,他怎麼能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
突涌而出的眼淚裡夾在着愛和恨,楊雪倩哭到在石桌上,不甘心的眸在墨色尤爲鮮明。
高掛的彎月發出淡淡的寒光,照的人心裡照實不安。
守在病牀前的官飛兒怎麼也沒想到,昏迷不醒的大冰塊竟然會是小資姐失蹤多年的弟弟!
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她高興的快要瘋了。
可是,現在.
兩個人相對無言的拿着手上的優樂美,手指傳來的溫度卻怎麼也溫暖不了心。
“小資姐怎麼辦,就連你的骨髓都不符合,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骨髓,他.”
沒到等官飛兒說完,小資便一口打斷了她的話:“會找到的!醫生也說過骨髓的符合度並不是只產生在親人之間,只不過概率比較高。中國這麼多人,肯定會有找到!”
明明知道莫小資的話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可是官飛兒卻心甘情願的去相信,因爲除了等待奇蹟外,她們什麼都做不到。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抵抗不住疲倦的官飛兒漸漸睡去。
莫小資站起身子,靜悄悄的出了醫院,從超市裡買了很多啤酒,坐在馬路旁大喝特喝。
一罐一罐的被壓癟扔進垃圾桶裡,到最後酒醉的她甚至玩起了投籃的動作。
玩累了,兩手環住雙腿,蜷縮在牆角,哭聲很小,卻讓跟在她後面的少年很痛。
他笑着走過來,彎腰背起睡的迷糊的女人,背影被路燈拉的好長。
“釗,是釗麼?”喝醉的她揚起小酒窩,笑的很傻。
身子一僵,少年應道:“嗯,是我。”
有時候就連Zero也不明白爲什麼會愛上這樣莫晴,她和大頭貼上一點不一樣。長相不突出,性格又倔強,就連亂七八糟的事都要人跟在身後處理。好麻煩!
明明覺得麻煩卻甘之以甜。
每一見一次面,都要倒黴。
根本就是衰神附體。
不過一起逛街,一起吃冰激凌,一起玩電動槍的時候真的很快樂。
真好呢,能像這樣玩。
小時候,根本沒有過。
十指溫柔的劃過俏臉,瞳孔裡彷彿有着化不開的憂,他替她脫掉鞋,蓋好被子,動作輕柔的像是在照顧小孩子。
是不是呆在黑暗裡的人,都會對陽光這麼執着?
即便是這個人的記憶裡沒有你,睡夢中沒有你,回眸處也沒有你。
那也無所謂吧。
反正只要有她在的時候,總會有一個叫Zero的人曾陪她走過一短路,雖然很短,雖然以後她會不記得,雖然許多年後只留下一個薄弱的影子。
可是,我還是這麼喜歡你,不問翻覆,無關遲暮。
“天天,不要走!是姐姐沒用!爲什麼我的骨髓不行,爲什麼!”陷入噩夢中的莫小資揪着牀單,晶瑩的淚珠順着鼻樑,一滴一滴的墜落在少年的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