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只覺得惋惜,等自己體會過什麼是愛,才深有感觸。很多時候,愛情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扼殺一段愛情的,往往是其他因素。
即便她和夜寒軒相愛,也會因爲太多外在壓力,無法在一起。
這就是現實!
想想就覺得心裡一片冰涼,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寒意。
“在想什麼?”
耳旁傳來夜寒軒的詢問,在空曠的電影院裡迴盪,越發低迷磁性。
“嗯?沒、沒什麼,被電影感動了。”姚夢琪拭去眼角淚,“謝謝你帶我來這看電影。”
“別想太多,走吧!”
她隨他走出電影院,半個身子探進車內,終究不捨繁華的街道,遲疑着問。“我們走一段,好嗎?”
……
午夜的巴黎依舊繁華,霓虹璀璨,燈管閃爍,有熱戀的情侶,融洽的一家三口,快樂的朋友,異國街頭。此情此景,如同夢境,姚夢琪內心充滿了新奇與幸福,太過美麗夢幻,以致難以相信是真的。
兩人並排慢走,並不說話,她自顧欣賞巴黎的夜景,而他抽菸不語。她回頭對他微笑,他嘴角也爲夜色暈染,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一瞬,他,驚豔了她的世界。
漆黑的頭髮閃爍着光亮,霓虹斜斜地傾灑過來,映照着他的側臉,冷冽,瘦削,雕塑一般,完美得無可挑剔。
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看上去是那麼地高貴,桀驁不馴,帝王一般,是高於整個世界的存在,遺世獨立,高不可攀。
同時,極有男人味,身材高挑挺拔,半低頭抽菸,煙霧淡淡地,輕輕地繚繞着他的面容,有着攝人心魄的魅力。
從來不知道他這麼性感!
姚夢琪有種被捲入漩渦的感覺,深深地陷了下去,不斷沉淪,而且心甘情願。
只是鼻子裡鑽進一股子煙味兒,有點不舒服,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夜寒軒什麼也沒說,換了位置,走到了她左邊,煙味便傳到另一邊去。
姚夢琪微訝於他的體貼,低低說了聲,“謝謝!”想了想,又說,“其實……抽菸對身體不好,很容易得肺癌。”她原本也就是隨口一說,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畢竟,她自知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妻子,管不了他。
他卻踩熄了煙。
見她定在原地,睜大眼睛愣愣望着自己,臉上掠過一抹不自然,輕咳了聲。“我只是不想抽了。”
“哦……”姚夢琪偷笑,她好像也沒說什麼吧?他主動解釋,未免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沒有想到,她的一句無心之言,竟然能讓他熄了煙。她不知道這對他是否有意義,對她卻意義重大。
因爲,她的話,竟然能對他起到影響。
這實在不可思議,令她震驚,心裡如同有一股熱流。
“那個,我想給同事帶一點禮物,你能在這等我一下嗎?一下就好!”姚夢琪快步走向街邊的小店,轉頭再三確定他還在,才放心,神情就像一個極爲依賴親人的孩子,惹得他溫柔一笑。
正在櫥窗口挑選禮物,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周圍一股濃烈的酒味。幾個醉漢剛從小酒吧出來,醉醺醺地指着她說些什麼。她聽不懂法文,但由他們不懷好意的笑容裡,還是嗅出了危險,想走,卻被他們擋住,左閃右避不得,她用英文說了句‘請讓開’,他們卻糾纏不休。
而在這種時候,夜寒軒背對着她正在打電話,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未免惹麻煩,姚夢琪不敢大叫,只能一個勁躲避,同時用手去推他們,“走開——讓開——”
姚夢琪左右躲避,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大膽,當街就開始對她上下其手,幾雙淫穢的眼睛盯着她的臉,反覆流連,腦子裡幻想着把她壓在牀上的畫面。她掙扎不開,剛想向夜寒軒求助,一隻手將她拉入了另一堵懷抱,他冰冷的臉撞入她眼眸,卻帶給了她莫大的安心,不再恐懼。
醉漢見有人壞他們的好事,圍了上去,叫囂着要打夜寒軒。
她想拉他逃跑,他卻轉頭衝她笑了一笑,“你等一下。”轉頭目光凌厲冰冷,一拳揮中了壯漢的腹部,一記利落地迴旋踢,將另一個壯漢踢到在地。對方比他壯,卻根本不及他身手,兩三下就倒在地上,“嗷嗷”慘叫。
而他絲毫未掛彩,理了理略亂的衣領,又恢復了俊美乾淨,牽起她的手,神色輕鬆。“走吧!”
“可是他們……”
“難道你想送他們去醫院?”夜寒軒冷冷反問了一句,直接將她拖走。望着兩人緊的雙手,一股濃濃的甜蜜鑽出心臟,抑制不住地笑。
兩人一直沿着橋走,兩邊是夜色中寧謐而寧靜的河流。月光很美,夢幻朦朧,籠罩着他們的身影。
走了一段,夜寒軒突然停下來。姚夢琪反應遲鈍,就這麼撞了上去,摸着疼痛的鼻子退了幾步,但還是一臉幸福的笑。
“傻笑什麼?”
“嗯?沒、沒什麼啊!怎麼不走了?”
“冷嗎?”他眼裡並沒有多少溫情,卻還是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溫暖,搖搖頭。
“不冷。”
他撫上她的肩膀,冰涼,似因爲她的嘴硬有些無奈,嘆了口氣,脫下西裝,罩在了她身上。她禁不住一顫,耳根迅速就熱了。
“走吧!”
這一次,他沒再牽她,她有些失望。方纔,只是形勢使然吧,她卻想太多了。
“你……有沒有什麼夢想?”
“沒有!”
“也對,你現在什麼都擁有了,應該再沒有什麼對你而言算得上夢想了。”
夜寒軒苦笑。他之所以沒有夢想,並非毫無期待,只是夢想往往無法實現,所以他不敢去想。比如,他想要的愛情。他現在確實什麼都有了,在外人看來,無比羨慕他的成就。可那不過是生活的保障,他真正想要的,從來沒有得到過。
外人並不知道,因爲那再簡單不過。一個他愛的人,他們的家,還有他們的孩子。
女人,他確實有很多選擇,可他偏偏愛上了一個最不該愛的,虐了自己,也傷害了她。
他不想繼續這個問題,轉問她。“你呢?”
“我?”
“你的夢想。”
他會關心嗎?
姚夢琪想了想,回答。“小時候最大的夢想是帶着臉盆去買冰淇淋,讓阿姨給我裝滿。再長大一點,想當售票員,因爲那樣坐公車就不要錢了。再後來,想開一家自己的小旅館。掙夠了錢,就去旅遊,然後再開旅館。”
“可最後成了律師。”
“嗯……小時候不懂事,以後的事,誰又說的準。也許我在你看來很幼稚,很稚嫩,但我經歷過的,絕對不少,比如社會的殘忍與不公正。正因如此,我立志成爲一名律師。這些年來,爲這個夢想努力着。雖然有時候覺得很累,但也不放棄。”
“坦白而言,我不是很想在寰球當律師,可能別人覺得很羨慕,但我根本沒有爲那些受過不公正待遇的普通民衆做過些什麼,我覺得很慚愧,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夜寒軒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姚夢琪摸不清他的想法,以爲他生氣了,忙打趣道:“在上司面前說不喜歡自己的工作,好像很欠抽,你就當沒聽到好了。”
夜寒軒頓步,認真說,“如果你不喜歡,可以辭職。”
並非說反話,也不帶一絲一毫的戾氣,很平緩的語氣說出來,倒令姚夢琪反應不過來,“……爲什麼?”
他承認,他的初衷是故意整她,折磨她,可仔細想來,利用別人的夢想去打擊她是很有殺傷力,卻未免殘忍了。他並非心軟的人,卻忽然很想守護她的夢想。在這個污濁不堪的世界,這太難能可貴。
他當然不會坦白心裡真實的想法,草草回了一句。“你太笨!”
“……”她嘀咕,她哪裡笨了?雖然生活上有點天然呆,但工作可毫不含糊。敢拍着胸脯向他保證,這方面,自己絕對有料。
又走了一段,她紅着臉,弱弱問:“……你這幾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有嗎?”
“嗯!就是、就是……對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如果你想利用我,請你告訴我,我不想再受一次傷。”
她略帶乞求的目光令夜寒軒莫名心痛。在她眼裡,自己竟這麼不堪?以致他稍微對她好一些,她就懷疑有任何目的?
也對!有了前車之鑑,她怎麼敢像從前那樣相信他。
即便他說,他是爲了彌補,只單純想對她好,她也不會相信吧?當然,他也不會這麼說。他不想給她希望,再讓她失望。他心裡有另一個人,他們之間絕對沒有可能。
未免她日後受傷,他沒有解釋,只冷冷回答。“你放心,你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姚夢琪低頭,掩去嘴角的苦澀。
這幾天,大概是他們人生最僅存的美好時光吧!
這一晚,姚夢琪睡得格外香甜。醒來時,臉還是熱熱的,因爲昨晚做夢夢見了夜寒軒,還和他在橋上接吻了,纏綿悱惻,甜蜜噬入骨髓的一吻。她捂着臉,冷靜下來,暗怪自己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