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啦,媽咪還是很漂亮!可是老師說,熊貓是受保護動物,大家都很愛它們。爹地那麼關心媽咪,媽咪不是熊貓嗎?”
喬斯被這一無厘頭的想法逗笑了,小孩就是小孩,滿腦子奇怪的念頭!
“小恆,爹地告訴你哦,你媽咪肚子裡懷了只小熊貓,小恆就快當哥哥了。”
“真的嗎?好棒!我有小弟弟了!”小恆高興得跳起來,拉着喬斯地手。“媽咪媽咪,弟弟什麼時候出生?小恆好想快點見到他哦!”
“爲什麼小恆這麼肯定是弟弟?也可能是小妹妹哦。”
“小恆喜歡小弟弟嘛!小弟弟有小弟弟,妹妹木有,就不可以和小恆一起尿尿,比誰射得遠了!”
小恆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聲音特別響亮。
喬斯愣了半晌,突然發出一陣爆笑,只差沒笑岔氣了。這是誰教他的?也太可愛了吧!
三人氣氛正是融洽之時,喬斯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她的面色又沉了下來。
“怎麼了?”
“沒事!何遠銘約我明天去醫院找他!”
“事情已經解決了,你還找他做什麼?不要去!”
“我還是想最後和他說清楚。”
“那我陪你去。”
她點點頭。何遠銘是個瘋子,隨時可能做出瘋狂的事。有他作陪,會安全很多。
喬斯推開院長辦公室門,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黑暗。厚重的黑窗簾緊閉着,只剩下門口投射進去的些許燈光。
一道身影隱匿在光線之後,暗得幾不可見。當黯淡的光線照在他臉上,喬斯纔看清那個人是何遠銘。
在她印象中,他永遠是那麼意氣風發,衣冠楚楚,整個世界好像只存在於他睥睨的一角。
可現在,他如同在黑暗中待了幾十年,整個人意志消沉,如死一般沉寂。頭髮凌亂地搭在他額頭上,眼窩深陷下去,一大片都是灰濛濛的黑眼圈。
瘦削的臉頰凸顯得下巴更加尖銳,鋒利的同時瘦得令人心驚。
下巴和嘴脣上隨處可見鬍渣,邋遢不堪。兩眼空洞,毫無神采,就像已經瀕臨死亡。
如果不是認識他多年,喬斯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何遠銘。短短几天,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地,頹廢不堪,可見這次的打擊對他有多大。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過分了?
但事已至此,後悔什麼的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他試圖強佔她、扼殺她的孩子。落得今天這種地步,也是他自己導致的,怨不得別人。
電視里正播放着方雅玉背叛終身監禁的新聞,她跪在法官面前,聲嘶力竭地請求着,說她不想坐牢。
她也在一夜間蒼老了很多,頭髮白了大半。面容枯槁,頭髮散亂如瘋婦,全然不見從前貴婦的雍容華貴,更加諷刺。
“你滿意了吧?”何遠銘的聲音幽幽在空氣裡響起,嗓音沙啞,像針刺在喬斯背上,她輕輕一顫。
“從我搬進何家,你就該想到這個結果。”
“是嗎?但我確實沒想到你這麼……狠!你從一開始下定決心害我家破人亡嗎?”
“我沒有!我只想讓方雅玉付出代價。”
“可你卻間接導致了現在的結果,我爸氣得高血壓,公司亂作一團,股票大跌,我也被醫院總部停職了。”何遠銘把玩着高腳杯,透過猩紅色的液體看她。她的臉殘忍得像魔鬼,正猙獰地嘲笑他的狼狽。
“你現在一定很開心吧?何必假惺惺?故意來看我有多慘嗎?你現在看到了,爲什麼不笑?”
“我原以爲我會很開心,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她接受了應有的懲罰,僅此而已!我們間已經沒有恩怨了,以後我們只是兩個陌生人。”
“呵呵?陌生人?”何遠銘冷笑一聲,眯起眼睛逼出一股強烈的寒意。“你以爲你把我害得這麼慘,我會放過你嗎?”
“記仇和復仇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只會毀了自己的生活,何必呢?你在醫學方面很有才能,完全可以去其他醫院工作。”
“你說得容易。”何遠銘莫然起身,怒氣頓時躥得更厲害了,瞳孔中如同燃燒着萬丈烈焰。
他咬牙恨恨地控訴,“我花了五年時間才爬上了院長的位子,卻被你害得一無所有!就算殺了你,也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他生來就是天子驕子,萬衆矚目。從來都是一帆風順,沒有受過任何挫折。可這個女人,卻一再挫傷了他的自尊,害他落得這麼悲慘的下場!
他不會原諒她,做鬼也不會!
“在這件事上,你以爲你沒有責任嗎?我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你要怪只能怪方雅玉和你自己!是你們自私狠毒導致了今天的局面。”
“不是!是你!”何遠銘突然衝上來擒起她的手腕,將她推到牆壁上。身體壓了上去,捏起她的下巴,衝火的眸子幾乎要將她焚燬。
“你這個陰毒的女人,一切都是你害的!”他控制不住地咆哮,擒住她下巴的手一再用力抽緊。“我要毀了你,我要毀了你!”
喬斯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冷冷地迴應了句。“他就在樓下,如果我十五分沒回去,你也走不出這棟樓。”
“你在恐嚇我?”
“你可以試試!”她眼中沒有一絲波動,“我來,只是想和你化解過去的仇恨。如果你執意認爲是我把你害成這樣,要找我報仇,我不會躲也躲不了。我只有最後一句話,不要讓仇恨毀了你自己!”
兩人在僵持着,一個怒火狂燃,一個冷靜自若,火焰與冰山碰撞着,整個房間深陷在冰火兩重天的氣氛之中。
最後,喬斯實在沒那個耐性,推開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如果沒其他事,我先走了。我希望再見面時不是敵人,僅是陌生人。”
……
走出醫院,喬斯眉宇間才流露出擔憂。
何光年入院、何遠銘被停職,真的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沒有想過要牽連這麼多人。
報了母親的仇,她原以爲可以鬆一口氣,誰知道……
不知這場風波,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她真的很累了,不想再鬥了!就算報了仇,又能怎麼樣呢?
只是該來的總會來,她擔心太多也沒有用,唯有小心一點,不讓他找到機會。
“他怎麼說?”莫少凌爲了她開了車門,問道。
“沒說什麼。”
以莫少凌對何遠銘的瞭解,他心氣高傲,在這件事上,一定會有所行動,他必須時刻守着她。
“好了,別不開心了。明天就要拍結婚照了,我可不想和一隻苦瓜拍照。”
“我纔不是苦瓜呢!”喬斯故意把嘴咧得大大的,嚷嚷。“我很開心,非常非常開心。”
“是嗎?這纔是我的乖老婆。”莫少凌啄了下她的小嘴巴,“嗯!我老婆真香。”
“油嘴滑舌!”
“哪裡,真心話來的。我老婆就是很香嘛!咱們回家吧,乖老婆!”
驕陽似火,盛夏的天氣熱烈而燦爛。陽光斜映在明晃晃的落地玻斯上,婚紗店如同童話中的世界般夢幻,甜蜜而浪漫。
冷氣隔離了外面炎日的世界。
婚紗店內四處用粉紅色的紗絹點綴着,處處透露出甜蜜的氣氛。
喬斯站在用古銅色雕花欄裝飾的巨型鏡前,四五名店員正忙着幫她整理婚紗。婚紗的裙襬很長,披散在地上劃出一道美麗的圓弧,邊角用細碎的鑽石點綴,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雪白的頭紗隨風輕輕飄動,高貴而聖潔。
婚紗的款式很簡單,歐洲古典風格,只用淡金色的珠片串成的百合點綴。設計優雅大方,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就像西方童話中神聖高貴的女神。
**浪捲髮只是隨意地挽成一個髻,彆着小朵百合,幾縷髮絲垂落下來,不時掠過臉頰。在高貴之外,又添了幾分女性的纖柔,讓她如天使和女神的結合體。
美,卻不令人覺得難以親近。
鏡中的女人有着完美無瑕的五官,一顰一笑盡是風情。琥珀眸中偶爾一絲波光流轉,便如同有星星沐浴在星河之中。光芒璀璨,無比耀眼。
皎潔如凝脂的肌膚,溫柔典雅的氣質,天鵝般修長白皙的脖頸,玲瓏曼妙的身線。無數燈光照在她身上,就像一個美麗的夢,美得幾乎不真實。
女店員也看呆了,讚歎道:“您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這套婚紗真的很合適您!”
“謝謝!”喬斯微笑道。莫少凌原本想請意大利最著名的設計師親手幫她設計,但她不想這麼鋪張。只要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婚紗如何並不重要,適合自己就好。
更何況,這已經是全臺灣最昂貴的婚紗了。所以一上身,那種別具匠心的設計感及低調的優雅,完全展露出來。
她自己也承認,這件婚紗是真的很合適她。低調、簡約,不過分華麗,卻自有一種韻味,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心愛的人,加上這件婚紗,她的婚禮一定會很圓滿。
喬斯打了個電話給莫少凌,他正從公司往這邊趕,路上有點塞車,讓她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