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聽錯吧,她剛纔是說的,爸爸要殺她,是這樣嗎?
艾薇拉一張經過歲月洗禮依舊嬌美的臉,帶着難以言喻的痛苦和無奈,音音的心情她能夠理解,如果她不來找我自己,說不定也可以保住這個秘密。
“到底怎麼回事。”她正襟危坐,看着艾薇拉的眼神,好似要看透她的內心。
艾薇拉輕嘆一聲,事到如今,真的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既然女兒找到了這裡,就告訴她吧。
“當年我和英奇相愛,遭到了他父親的反對,在一次走秀活動後,驅車回家,遭到了他的攔截,我被他們……”
艾薇拉的聲音柔和而淡雅,在這間小小的辦公室內,有一種安定人心的作用,而隨着她話題的逐漸展開,薄涼音心已經沉到了湖底,那是一段怎麼樣的糾葛,三個人,兩段身不由己的感情,註定了這樣誰也不可能得到幸福的結局。
當年走秀回家的艾薇拉被墨書雲攔下,而她也經歷了地獄般的一天一夜,被三個男人翻來覆去的蹂躪,自此得了自閉憂鬱症,徹底封閉了自己,墨英奇雖然對她做了無微不至的照顧,可是她每次看到面前這個深愛的男子,那一晚的遭遇就更加的明顯,最後只能狼狽逃離,可是一個孤身女子,長的還這麼柔美,能去哪裡?
在一次中國旅行後,去了薄涼音縮在的城市,一次搶劫,一個男人的英雄救美,自此徹底改變了三個人的一生。
薄老大留下了艾薇拉,兩人同吃同住的過程中,讓薄老大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而在薄老大第一次的求婚,她就點頭答應了,不知道爲何,只要不是墨英奇,嫁給誰都一樣,再說他對自己也很照顧,自己並不討厭。
可是婚禮當天,墨英奇的出現卻讓這隱秘的平衡漸漸傾斜,因爲愛,薄老大漸漸多疑,因爲感恩,艾薇拉默默忍受,終於在她懷孕七個月的時候,一則被人秘密送來的書信,徹底成了薄老大暴怒的導火索,裡面是她和三個男人歡愛的場面,讓他幾欲作嘔,原本的愛戀演變成了報復和復仇的種子。
在手術室內剩下薄涼音的艾薇拉,等來的不是丈夫的噓寒問暖,而是一把頂在額角的槍。
“爲了我們的孩子以後不被別人恥笑她有一個Y蕩的母親,我會親自送你一程的。”
也就是在此時,槍響的那一瞬間,墨英奇出現,救走了薄涼音,原本他是想着殺了薄老大的,但是艾薇拉卻制止了,只因爲薄涼音沒有了母親,絕對不能再沒有父親。
墨英奇把她帶回拉斯維加斯,本想着給她找個房子住下,卻被她拒絕,只因爲他已經有了一個溫柔賢惠能幹的太太,她註定沒有希望,卻不能破壞人家的家庭。
更何況她也偷偷的看過他的孩子,是個很可愛的小男孩,那個時候已經兩歲了,已經晉身爲母親的她更加不能和他維持以前的關係,最後在墨英奇的幫助下,她買下了一棟位於林區的美意療養院,而也強硬的想斷絕和墨英奇的情愫,只是在最後他的哀求下,兩人每月只能見一次面。
故事講完了,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艾薇拉小心翼翼的看着薄涼音,卻看不透她的內心。
“音音,你,是不是也爲我這樣的母親,感到失望。”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在女兒心中的位置,就算是感到羞恥,她也認了,畢竟這30年來,她的內心從來沒有平靜過一天。
薄涼音疲倦的斜倚在沙發裡,看着外面已經正午的陽光,感覺心底那抹埋藏了好多年的悲傷情緒,漸漸的散去。
媽媽不是拋棄她,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沒有的事。”輕嘆,能怪她嗎?怪她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怪她沒辦法反抗所謂的命運?怪她因爲自己柔弱被人強暴?還是怪她爲了自己的命拋棄她這個女兒?
艾薇拉囁喏的看着薄涼音,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不怪她還是不認她?
“媽——”薄涼音此刻很平靜,原本這個稱謂是她心裡的痛,此刻卻感覺那麼的自然。
艾薇拉一下子楞在當場,五官漸漸扭曲,她,音音喊她媽媽了,這是她夢想了多少年的,每個午夜夢迴,腦海中總是不斷的描繪着她的相貌,此刻居然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那麼的柔美,那麼的溫和,那麼的,和她想象。
淚,肆無忌憚的滑落,艾薇拉捂着臉頰,哽咽的點頭,“哎,哎,哎,我的女兒……”
痛苦中帶着暢快的哭聲,觸動了薄涼音心底最柔軟的那根玄,站起身挪到她身邊,擡起手臂抱住她纖弱的身子,把她抱進懷裡。
“哇——”她這個動作,終於讓艾薇拉徹底的放鬆,大聲慟哭,好似一個孩子一樣。
其實要說一點都不怨恨,那並不是真的,只是此刻她也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那種心情,她是能理解的。
如果是她,她也難以選擇,畢竟一個人有自己不同的路,就好比,一個劇本,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劇中人物的心情,也只有寫的人才能明白。
很久之後,艾薇拉才從薄涼音懷裡坐起身,不好意思的擦去臉頰上的淚水,看着薄涼音笑的很開心,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緩緩盛開出最美的花朵。
“音音,你餓嗎?中午了,媽媽給你做飯吧。”
艾薇拉笑着站起身看着她,現在她就是一個最幸福的母親,滿身累累的罪孽居然這麼容易得到了諒解,整個人已經重生一般。
“好啊,我幫你。”她也跟着起身,感覺整個人輕鬆了很多,好似心裡那抹空洞,已經被填滿。
“好好,今天中午音音陪着媽媽吃飯,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艾薇拉牽着薄涼音的心,走向辦公室旁邊的一個門,這是一個隱蔽的小廚房,是她自己做飯的地方。
母女兩人有說有笑的洗菜摘菜,忙活了一下,三菜一湯很快就做好了。
餐桌上,艾薇拉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裡輕輕咀嚼,隨後瞪大眼眸興奮的點頭。
“好吃,我的女兒居然有這麼好的手藝。”
看着她幸福滿足的小臉,薄涼音心裡酸酸的,這30年,她一個人是如何度過的,怎麼忍受的了那漫無邊際的寂寞和空虛。
“媽,跟我回家吧。”
她來的路上級想過,如果能原諒她就帶她回家,如果不能,就再也不見她。
“回家?”她斂眉低語,“哪裡還有家啊。”
“我的家就是媽媽的家,難道你還想和女兒兩地分隔嗎?”
“不是的,我也想去,只是你爸爸……”她現在是害怕那個男人的。
“他死了,死了十年了。”已經沒有了父親,而原本死去的母親居然還活着,上天待她也算是不薄了。
艾薇拉錯愕,死了?那個霸氣的男人居然死了?
心,有點刺痛,雖然他當初要殺了自己,可是畢竟夫妻一場,還是音音的父親,居然死了。
“怎麼會!”有嘆息,有懷念。
“對外是仇殺,其實本質上差不多,死因是中毒,兇手至今沒有抓到。”她暗中調查了兩年多,依舊一絲消息也沒有,那個所謂的伯爵,到底是何方神聖,是已經死了,還是隱藏的深。
“也就是,這麼多年,音音始終都是一個人。”她鼻翼一酸,眼淚又要滑落。
薄涼音喟嘆,拿起一邊的面巾紙給她擦去即將滑落的淚水。
“所以纔要你和我一起,團圓比什麼都好。”
“我也想,只是我不配做音音的母親,我畢竟一天都沒有陪在音音身邊,我不配。”這份痛,不知道還要折磨她多久,她覺得如果沒有一個出口,終會死在自己的意象裡。
薄涼音也明白,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想讓她繼續一個人孤獨終老。
“你把我生下來,對我就是最大的恩惠了,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媽媽,一個好母親。”她正色看着她說道,然後又說了一個讓她不得拒絕的理由,“如果你不回去,就見不到你的外孫,我的工作也很忙,還是說,媽你不想陪在你外孫身邊。”
“外孫?”大概今天是她這麼多年最幸福的一天了,女兒帶給她一個又一個喜悅,讓她心臟都有點難以承受,“我有外孫了嗎?”
薄涼音輕笑,她的樣子好像一個小孩子。
拿起桌上的電話,翻找出一組照片,遞給艾薇拉。
“不到兩歲,但是很聰明,這些都是他自拍的。”
原本是小傢伙閒着無事對着手機自拍的,說是要讓她不管在哪裡都能看到他的笑臉,這個時候派上用場了。
艾薇拉急切的拿過手機,看着裡面一張張可愛的小臉,小傢伙可愛的讓她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抱在懷裡,狠狠的疼愛。
看着艾薇拉的樣子,她拿起面前,走到她身邊給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幹嘛那麼多眼淚啊,對着照片都能哭成這樣,見到軒軒,還不把他淹死啊。”
艾薇拉頓時破涕爲笑,握着女兒放在肩頭的手,用力的攥緊。
“軒軒,我的外孫。”好幸福啊,多少年沒有這種感覺了,總覺得好似在做夢一樣,女兒對她並不怨恨,還給了她一個最最美好的禮物,一個小外孫。
“音音,媽媽好似在做夢一樣,總感覺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似的。”
“不是夢,我就在你的身邊,你的外孫也在家裡等你,等你陪着他長大。”薄涼音聲音很低很柔,讓人打心眼裡感到舒服。
艾薇拉靠在女兒身上,笑容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跟我回家吧,剩下的日子,我們都不要分開了。”
她雖然已經31歲了,雖然已經有了孩子,但是在她的面前,她才深深的明白,自己依舊是一個孩子,一個女兒,依舊渴望着母愛。
“好,我跟你回去。”她用力的點頭,“不過走之前,我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我等你。”
當墨英奇接到艾薇拉的電話時,差點沒激動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這是30年來,她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聽到她要見他,墨英奇什麼也沒想,趕忙讓司機備車,飛速的趕了過去。
“拉拉,你找我什麼事。”疾步上樓,推開門,就看到那抹讓他眷戀一生的身影,此刻站在陽光裡,那麼美好。
“英奇,你來啦。”艾薇拉回過身看着他帶着喘息的樣子,輕輕一笑,“坐吧。”
墨英奇俊顏微紅,掩脣輕咳,“那個什麼,不用了。”
此刻的他依舊像當年那個她認識的少年男子,每次見到她都是這麼的溫暖如光。
墨英奇心狂跳個不停,那種激動讓他甚至覺得自己還是幾十年前的毛頭小子,每次看到她,那種埋藏在心底的愛意,就有蓄勢待發的衝動。
“英奇,我要離開這裡了。”她說着,脣角帶着難以剋制的笑容。
“哦,你要……離開?拉拉,你說你要離開?”他沒有聽錯吧?離開?離開是什麼意思,她要離開拉斯維加斯,還是離開他的世界。
“嗯,我要離開這裡了。”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輕輕點頭。
“爲什麼?你要去哪裡?爲什麼要離開?是厭倦了這裡的生活,還是想出去散心?你告訴我,我都會陪你的,拉拉!”
墨英奇放下茶杯,上前幾步,急切的詢問。
艾薇拉低笑,擡頭溫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不是的,是音音來接我了,她要我和她一起回去,我也想明白了,雖然很捨不得這裡,可是我更想和女兒在一起。”
“音音?”她居然找到了這裡?
“嗯,英奇,這麼多年謝謝你,沒有你的話,說不定我早就死了,也不會等到和女兒見面的這一天,真的很感謝你。”
墨英奇此刻已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震驚已經讓他徹底的呆怔,“你,拉拉,你知道的,感謝什麼,我……”
“英奇,音音在書房等你。”艾薇拉眼神一閃,轉移了話題。
她知道他要說什麼,只是自己揹負的罪孽和壓力太多,根本就不奢望可以老年開花了,她從心裡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