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天,裴成佑才從失血過多中清醒過來,他一睜眼,就看到顧西甌趴在他的牀前,微蹙着眉梢,顯然睡得並不安穩。。舒璼殩璨
“丫頭……”
裴成佑低喚着,由於沒什麼力氣,聲音極度的沙啞,微弱,細不可聞間,卻還是驚醒了顧西甌。
“你醒了。”
顧西甌心頭一喜,一向清冷的眼泛出幾抹柔和的光,靜靜地望着裴成佑的眸,泛過幾許翻滾的情緒。
“擔心哥了嗎?倒杯水。”
裴成佑一見她這個樣子,心頭倒是愉悅,艱難地扯了扯脣,笑着對她吩咐。
“噢……”
顧西甌有些手忙腳亂,一向沒有服伺過人的她,在面對裴成佑的清醒中,竟似慌亂起來。
“成佑,你醒了。”
正在這時,白夏也推門而進,手中還提着一盒子的補湯,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看着兒子的眼,有激動,也有愧疚。
“媽……”
這種糾結的眼神,裴成佑自然看懂了,心頭浮起一絲溫暖,喊了一聲,雖然虛弱但還是明目灼灼的臉上,涌出一抹滿足的笑。
“對不起,成佑,是媽不好,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白夏一向是個性格很倔的人,認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既然知道兒子無辜,一來就很坦然地認錯,那雙由於長年憂鬱的眼眸,透着說不出的懊悔。
這是?
裴成佑不蠢,自是知道自己錯過了某些事情,當下喝過了顧西甌遞來的水後,對白夏投過徵詢的目光。
“這幾天啊,發生了很多事……”
白夏倒也沒去計較顧西甌的存在,一邊喂着裴成佑喝湯,一邊向他講起了陳家和商秋婉的事情,淡淡的嗓音裡,透着淺淺的柔和。
顧西甌沒有聽,慢慢地走了出去,她不想打攪他們母子的相處,在這一刻,她忽然閃過了在安城的時候,裴成佑落寞地在陽臺吸菸的場景。
這種媽媽給予的溫暖,在他的心底,應該也曾經渴望了很久吧?
“你……是顧西甌嗎?”
剛走出病房,來到醫院樓下的花園透氣,背後響起一陣有力的腳步聲,然後,一個沉穩中又似有些愧疚的聲音響起。
這是?
顧西甌擡頭,冷冷地掃過眼前的中年男人,在辨別到腦海中並沒有這類人物的印象之後,她冷漠地移開了視線,看向不遠處透着春意的盆景。
是的,明天就是元宵了,春天的腳步早已悄悄地來臨,她直覺充斥消毒水氣味的空氣,都變得有些明澈起來。
“對不起,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如果你現在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我……都會幫你解決。”
喬連生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孩,掃遍她的五官也看不出太多的和他相似之處,只是隱約的覺得臉型有些熟悉,但心底深處忽然泛出的一縷柔情,卻讓他清楚地認知到,這真的是他的女兒。
嗯?
顧西甌這下算是知道他的身份了,但她連眼皮都沒擡,只是轉身就又走回了電梯。
看來,他就是喬安妮的爸爸,也是她血緣上的父親了。
拜那天的報紙所賜,她已經知道自己是代孕生下的女兒,而且,當事人還是被騙的,並不知情,看在這一點上,她曾經認爲的,生而不養的那一絲酸澀,倒是不曾存在。
只是,他既然沒想讓她出生,她也不會想要認親,一個錯誤的存在而已,他又何需負責?
難處?她會有什麼難處?就算有,她也不會告訴他!
喬連生遭了冷遇,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但也還是跟在顧西甌的身後,一同來到了裴成佑的病房。
“夏……白夏,你也在啊!”
喬連生進得病房,視線首先就落在白夏身上,平靜中又似含着思念,思含中又似含着痛苦,痛苦中,又摻雜着難以言說的歉疚。
事情,都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可是,看到她,他的心底,當初那些美好的回憶,還是會涌到他的腦海中來。
“白夏,成佑,對不起!是秋婉不對,我……代替她向你們道歉。”
喬連生心底痛楚,眸光中更是多了幾分沉痛,歉意地看了一眼裴成佑後,內疚的眼神,還是癡纏在白夏的身上。
他,不僅當年沒有保護好她,還害了她兩個兒子,一個死去,一個傷重,再多的愛戀,也抵消不了如此的傷害!
“喬伯伯,這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自責。”
裴成佑看着這樣的喬連生,心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到母親不發一言,他抿了抿脣,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局面。
說實話,對於喬連生,他還是沒有太多的反感,他一生把媽媽放在心底,但也還是盡了一個丈夫的責任,此時來道歉,證明他的心不會偏袒,並不會因爲喬家的落敗,還有任何的不甘。
如今的形勢,他已經聽媽媽說了個大概,既然喬伯伯是這個態度,那陳喬兩家都已不足爲懼,最有可能反撲的,只能是商秋婉背後的商家。
“你若真的自責,就把商家搞定吧,那個陳夫人,可是失蹤好幾天了,若成佑再來個什麼意外,那就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白夏這時也開了口,看着喬連生的眼神很平靜,甚至帶着某種失望的銳利,當年的愛戀,在歲月的洗禮面前早已找不到痕跡,剩下的,只是母親對兒子的擔憂。
如今商秋婉坐牢,商家定不會善罷甘休,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多做些防範,總是沒錯的。
wωω▲тt kan▲c○ “白夏,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來傷害你們。”
喬連生心中的痛楚被撕裂成幾半,視線在白夏和顧西甌的身上繞了一圈後,這才轉身走了出去,末了,又回頭對裴成佑說了一聲,“成佑,對她好點。”
這個“她”,當然是指顧西甌。
他的心底,流淌着淡淡的哀傷,一個市委書記做到他如今的地步,可謂是人生最大的污點,可他還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爲曾經的愛人,爲突然冒出來的女兒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