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走廊上的爭執
這會兒的時間,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夏琪知道,君謹言今天開車過來,估計明天一早,又要開車回B市,能休息多少時間,可想而知。
“你今晚要在醫院陪夜?”君謹言問道。
“嗯。”夏琪點了點頭。
“那我一會兒把車停好了,來病房找你。”君謹言道。
“你不去我家睡覺了?”
“我想陪你。”
甚至只因爲每天想要多看她幾眼,所以他會寧願每天來回開近10小時的車。明明十年都堅持過來了,可是現在,卻越來越想要見到她。只要一天見不到的話,就會覺得像要窒息了似的。
是因爲他愛上了她嗎?因爲愛得越深,所以就會越喪失自我,越來越不能沒有她?
夏琪見君謹言堅持,便也沒再多說什麼。下了車,看着君謹言駛着車朝着醫院的地下停車庫開去,夏琪轉身,朝着醫院的住院部走去。
夜晚的醫院,也比白天要寂靜得多。
除了護士臺諮詢處之外,住院部的走廊上其實很靜。白色的燈光,有點昏暗,但也足以讓人看清走廊的路。
夏琪朝着母親的病房走去,然而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倏然地停住了腳步。
一道熟悉的身影此刻正靜靜地倚在病房門口,半垂着頭,黑色的髮絲,因爲低頭的關係,而在他的額頭、眼瞼處形成着陰影。對方的手上拿着一本本子,雙眸正在專注地看着本子上的東西。
葉南卿,爲什麼他會在這裡?!
夏琪眼中閃過詫異。如果僅僅只是在醫院裡碰到他的話,她或許還可以認爲是巧合,可是現在,他卻是站在母親的病房門口,簡直就像是在——等她!
似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葉南卿微微地擡起了頭,朝着夏琪的方向望了過來。彼此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着。
葉南卿突地微微一笑,“回來了?”
明明是如同以往那般的笑容,可是這會兒夏琪卻覺得葉南卿的笑容,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你怎麼來了?”夏琪問道。
“因爲你突然就離開了B市,所以我只能來這兒找你。”他直起身子道。
夏琪楞了片刻後,隨即道,“我已經和公司請過假了,說等我母親出院後,我就會回公司上班的,如果你是來問我要修改後的裝潢設計圖的話,這幾天我根本就沒時間去畫,等回了B市我修改好後,會像上次那樣,發你郵件的。”
“不,我來找你,不是爲了這事兒。”葉南卿搖搖頭,擡起腳步,一步步地朝着夏琪走近,最後站定在了她的面前。“我只想問你,這上面的畫,是你親手畫的?”
說着,他舉起了手中的速寫本,翻到其中的一頁,攤放在了她的面前。
夏琪這才注意到,葉南卿手中的速寫本赫然是她的。
“我的速寫本怎麼會在你這裡?”她伸手想要從他的手中把自己的速寫本拿回來,卻不想他手一擡,讓她抓了個空。
“我只問你,這畫是不是你畫的?”他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題。
她一怔,發現他脣角上的笑意,不知何時已經隱去,漆黑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口氣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是我畫的,有什麼問題嗎?”她回答道。
下一刻,他卻是狠狠地拽住了她的胳膊,“爲什麼要這麼畫?有誰告訴過你嗎?還是你聽誰說過什麼?”他急切地問着,與之前的鎮定從容,截然不同。
胳膊被他拽得發疼,可見他的抓着她的力道有多大,“你先放手!”夏琪道。
“告訴我,爲什麼要這麼畫?爲什麼?!”他把她逼近着牆邊,雙臂壓在她的身側,完完全全地禁錮住了她,讓她無從躲閃。
夏琪只覺得自己的胳膊被葉南卿抓得越來越痛,“沒什麼爲什麼,沒有誰告訴過我,我也沒聽誰提過什麼,我會這麼畫,只是我自己喜歡這樣的擺設而已,只是我小時候,曾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擁有這樣的屋子而已!”
她飛快地說着,只希望他能夠趕緊鬆手。
可是葉南卿卻反而把她的胳膊握得更緊了,巨大的力道,就像是要把她的胳膊給生生擰斷似的。
“爲什麼要放向日葵?”他問着,素來優雅的聲音,此刻卻是在輕顫着。
不對勁兒,如果是平時的話,他絕對不會這樣!夏琪強忍着痛,看着燈光下葉南卿那難看的臉色。
現在的他,就好像是一個站在懸崖邊的人,正在拼命地想要抓住着什麼似的,而她,可以輕輕地抓住他,也可以狠狠地把他推開!
她甚至有種錯覺,彷彿她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的命運!
咬着脣,夏琪因疼痛而皺緊眉頭道,“因爲我喜歡……向日葵,所以纔會畫了那麼多向日葵。”
“那麼鈴鐺呢?爲什麼要有那麼多的鈴鐺?”
“因爲那樣的話……風一吹,鈴鐺會響,就不會覺得太孤單……”在還沒有認識君謹言的時候,母親忙着上班、加班,一旦在家裡的話,她常常都會是一個人,那時候,她每次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就喜歡搖晃着鈴鐺,那樣就沒那麼害怕和寂寞了。
葉南卿的眸子猛地睜大,臉上滿是震驚,就像是在看着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似的。他的右手拽着她的胳膊,手指就像是要生生擠進她的皮肉中似的,而他的左手擡起,顫抖着貼上了她的臉頰,一寸一寸,拂過她的眉眼、她的鼻樑,就像是在確認着什麼似的。
“葉南卿,你到底怎麼了?”夏琪問道,畢竟這會兒的他,實在太異常了,甚至她從來沒見過,他的臉色能夠難看到這種程度。
“你……”他喃喃地才說了一個字,身後突然一道聲音揚起。
“葉南卿,把你的手放開。”
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中顯得格外明顯。夏琪轉頭,只看到走廊的另一頭,站着君謹言。
燈光下,他的臉陰沉沉的,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