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聽到。”葉欣婕挪動着脣瓣說道,發出的聲音卻乾啞艱澀。
船醫開始給她進行着一些基本的心跳、瞳孔之類的檢查。
“葉小姐,現在請你說一下你的姓名、年齡、職業。”船醫道,這是爲了初步確定病人沒有腦震盪以及記憶受阻之類的現象。
“年齡是……25歲,職業是珠寶設計師,而我的姓名是……”她恍惚了一下,在昏迷中,似乎總有人在她身邊不斷的喊着婕……婕……
可是不會有人認出她的,因爲她和以前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了……“Beata,我的名字。”
“好的,葉小姐,你的身體狀況目前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我會建議在這趟旅行結束後,你最好去做一個精密的全身檢查。還有,你的病史上患有風溼吧,這次在暴雨天裡落海,對你風溼的病情可能會有一定的加劇。”船醫叮嚀道。
“好的,我明白了。”她很輕微的點了一下頭。
“不過能夠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撿回一條命,你真是夠幸運的!”船醫笑了笑說道,看向了她身子的另一側,“如果不是尚先生及時跳下去救了你的話,恐怕現在你就不是呆在這裡,由我在給你醫治了。”
“他……真的跳下海了?”儘管意識中似乎朦朧地在海中看到尚豫抓住了她,可是如此清晰明白的從旁人的口中聽到,卻還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聽追上去的小李說,當時她就看到在你跌下海的時候,尚先生緊跟着也跳了下去。幸好小李喊得及時,及時用通訊器聯絡了其它船員,才最後把你們都救上來了。”
“小李?”
“哦,就是來你房間找你確認尚先生在哪兒的那個服務人員。”船醫解釋道,“不過當時風浪太大,就算及時營救,把救援的救生圈拋下去 ,尚先生也在抓住救生圈後,在海中足足浸泡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和你一起被人拉了上來。”
“那麼久?!”她詫異。
“是啊,當時,他一手託着你,一手抓着救生圈上的繩子,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恐怕根本無法這樣堅持下去,可是他卻……如果以意志力而論的話,我想尚先生應該可以算是世界頂級的了!就連你昏迷了幾天,他都可以一直守在你身邊。”船醫說着,笑着努了努嘴。
“啊?!”葉欣婕這才注意到,在她的另一邊身側,尚豫半個身子臥在牀沿邊,側着頭沉沉的睡着,而他的手,纏着一層白色的紗布,正牢牢的握着她的右手。
因爲才清醒過來,身體的麻木,也導致了她現在才發現到尚豫,“他怎麼……”
“因爲你一直沒清醒過來,所以他也一直沒離開過這間船艙,這樣子已經好幾天了。”船醫指了指尚豫纏着白紗布的手,“他的手心內側和虎口磨傷比較厲害,幾乎傷到了筋骨,如果當時再多拖上一刻鐘才把你們救上來的話,我估計他的這隻手很可能會徹底廢了。”
叩!叩!
敲門聲響起。
船醫起身開了門,進來的是船長,在看到葉欣婕醒來了,他顯然也很大的鬆了一口氣,連連道,“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如果你再不醒來的話,我都怕尚家這小子會直接把我們的船醫給丟下海。”
船醫苦笑連連。
船長又轉頭問船醫,“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
“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礙了,只要好好休息幾天,應該就能康復了,只是這幾天,進食方面需要流質的食物。”船醫答道。
船長頷首,“我一會兒會吩咐廚房這邊的。”
又聊了一會兒,船長和船醫起身準備離開,“就這樣吧,葉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撥打內線電話。”
“等等,那他呢?”葉欣婕細碎的聲音喊道。她的右手還被尚豫牢牢的握住。
“哈哈,你說小尚?”船長呵呵一笑,“就讓他這麼睡着吧,他已經幾天幾夜沒閤眼了,難得現在能睡得這麼沉。”
門開了,又合上。
房間內只剩下了葉欣婕和尚豫二人,寂靜無聲……
被握緊的手,像是怎樣都抽離不出來……又或者是她不想就這樣破壞了他的沉睡,所以才寧願手一直維持着被握的姿態?
葉欣婕費力的半撐起了身子,靜靜地看着尚豫的睡顏。零亂的頭髮,蒼白的面色似乎在訴說着他的疲憊,而滿臉的鬍渣則令得他看起來全然沒有平時的優雅。她有多久沒有這樣看着沉睡中的他了呢?似乎也很久了吧……
她苦笑了一下,手指不自覺的移到了他的發上,指尖輕輕的插入到髮絲中,一點點的梳理着那零亂的黑絲。他的眉頭是微微蹙起的,濃黑的睫毛在眼簾處形成一片陰影,令得他看起來平添了幾分陰鬱。
那近一個小時的生死博命間,他究竟是用着什麼樣的心態一直抱住她的呢?若是把她放開的話,他一個人應該更能被人救起吧。
又或者,那時候,她在海中所聽到的那句話,真的是他說的。
——“就這樣,和你死在一起的話,也很好吧……”
他……有必要爲一個才認識兩個多月的,只有聲音像“婕”的女人而做到這種地步嗎?
低着頭,她就這樣地看着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他的睫毛開始微微顫抖,眼簾一點點的打開,那幽泉般深邃而清冷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發怔的神情時,葉欣婕纔回過了神來。
“啊!你……你醒了?”她尷尬的說道。
尚豫直起了身子,半眯着眼盯着葉欣婕,眉頭慢慢的蹙起,卻一言不發。
船艙中的沉默,讓她不自覺的嚥了咽喉間的口水,“怎麼了?我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