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依舊微微揚起着,只是眼眸卻漸漸地變得冰涼,而垂落在身側的手,在慢慢地收攏着,任由指甲不斷地刺痛着掌心。
“你不打算愛我了麼?”薄薄的脣一點點的開啓,他問道。
“有很多女人在愛着你,並不缺我一個。至於我的聲音,這個世界上,要再找出聲音相似的,以你的財力和權勢,應該並不難。”
“我只問你,你真的不打算愛我了麼?”他重複着之前的問題。
那森冷的目光,讓她覺得猶如被野獸所盯着,脊背陣陣發涼。這樣的人,若是一旦惹怒了他,那麼恐怕會是萬劫不復吧。
而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我想,是的。”她如是回答了他。
漆黑的眸子,在燈光下有着琉璃色的冰冷,兩道劍眉微微蹙起,髮絲順着光潔飽滿的額頭垂落在眼瞼處,挺直的鼻樑下,那性感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的十指慢慢鬆開,右手擡起,揉着額角,濃黑的睫毛微斂着,整個人看上去竟然有着一種說出不的疲憊。
過了良久,他纔再度地開口道,“那麼你對我說——‘豫,我們分手吧。’”
心控制不住的狂跳了起來,葉欣婕費了好大的勁兒,纔沒有從座位上跳起來。這句話……這句話分明是……分明是……
“爲什麼要我說這句話?”勉強鎮定住了心神,她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聽聽罷了。”他半合着眸子,視線若有似無的掠過那放在絨布盒中的項鍊,深紅色的寶石,在熠熠生輝的鑽石襯托下,紅得益發鮮豔,如同泣血般。“既然你不打算收下我特意爲你拍下的項鍊,那麼是不是就不該再吝嗇一句話了?”
她貝齒咬了咬脣瓣,好半晌,才如他所願的說了,“豫,我們分手吧。”
他原本揉着額角的右手慢慢地覆蓋住了雙眸,而左手,則死死的按着心臟的位置,按得過於用力,就連胸前的西裝外套都被抓得滿是摺痕。
“啊?你怎麼了?”葉欣婕驚得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了尚豫的跟前。只是當她的手剛剛碰觸到了他的肩膀時,下一刻,他的雙臂便把她整個人摟進了懷中,下顎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肩膀上,整張臉埋在了她的頸側。
顫慄的身子,勒到了疼痛的擁抱,令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有股窒息的味道。
他像一個要溺水的人,不顧一切的抱住了她,而她,卻無力去推開他。
這顫抖的人,究竟是他呢,亦或其實是她?
“婕……也曾經對我這麼說過。”他的聲音悠悠響起在她的耳邊,那比起平時更爲厚重的呼吸噴灑在了她的脖頸上,“我曾經聽到的時候,全然不在意。可是卻不知道,原來再次聽到了,心是會痛的,痛得幾乎想要挖出來。”
是嗎?她怔怔着,他在痛嗎?因爲他的一句話而痛着?
“你說,是不是把心挖出來,以後就不會心痛了呢?”這樣,他就可以忘了婕,忘了曾經的一切一切,忘了婕曾經厚着臉皮說愛他樣子,更會忘了婕平靜地說着再見的樣子。
可是……忘得了嗎?而他又真的捨得忘嗎?捨得忘了自己也曾真心的笑過,捨得忘卻了那份他習慣了的溫暖。
“婕……我好痛……我好痛……你知道嗎?我好痛……”喃喃低語着,如同魔咒一樣,不斷的環繞在這個寂靜的包廂內。
葉欣婕只覺得那低語猶如一根尖銳的針,不斷的侵入她的四肢百骸,扎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經!明明痛的人是他,爲什麼卻連她也覺得痛了呢!
原來,靠六年的時間去沉澱還是不夠,原來,她依然那麼容易受他的影響。
好半晌,她才張開口,用着澀然的聲音道,“我……不是你的婕。”
是啊,她早就已經不是葉欣婕了,現在的她,僅僅只是Beata!
頎長的身子一僵,他用着一種極慢的,猶如慢鏡頭般的動作擡起了頭,定定的端詳着她的臉,修長的手指,從她的額頭劃到了她的眉眼、她的鼻樑、她的脣瓣、她的脖頸……最後,終於用着淡淡的聲音道,“若你是婕的話,會捨得我痛嗎?”
她搖搖頭,“不會。”
他微微低頭,淺笑了一笑。然後像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又一派優雅的靠坐在椅子上,“剛纔真是抱歉,讓你看到了我的失態。”
“沒什麼,既然你沒事的話,那麼我想先走了。”她起身,拿起了皮包,正準備轉身離開,卻又聽到了他的喊聲。
“Beata,你來了到現在,連杯咖啡都沒喝呢,不妨喝了再走吧。”他的視線落在了她桌前那杯未曾動過的咖啡。
“啊?”她楞了楞,卻還是如他所願地拿起了咖啡杯,喝了幾口杯內的咖啡,“那麼……再見……”
扭開門把,葉欣婕離開了包廂。
而尚豫,則伸手拿出了絨布盒中的項鍊,手指輕輕的刮動着那深紅色的寶石。片刻之後,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叩開了包廂的門。
“尚先生,已經查證過了,葉小姐會在明天搭乘中午的班機回洛杉磯。”
“我知道了。”他起身,把項鍊放進了口袋,隨後又用手指了指葉欣婕之前才喝過的咖啡杯,“把這杯子帶回去,動作小心一點。”
“是!”男人應聲道。
她這樣簡直就像是落荒而逃!坐在候機室中,望着手中捏着的那張的機票,葉欣婕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是,也正如瑞恩斯所說的,既然他都能查出她原本的身份,那麼依照尚豫的能耐,只要他一旦發現了什麼疑點,追查下去,那麼勢必也會查出她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