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黑夜中傳來他如霧的美音，“我是方白的兒子！”
“當然知道！”夏依橙不以爲然，“第一次見面你就說過了！”
“知道嗎？”他吹掉泡沫，喝了一口酒，緩緩的嚥下。
“我不是他兒子……”
“喂——”她奪下啤酒罐，嗔怪的望住他，難掩好奇之色，這個男人，說話沒頭沒尾，一天三變，比自己還不着調。
“呵——”
他輕笑，瞳孔幽黑墨綠，縷過她纖細的髮絲，曖昧吹口氣，“你真的很笨！”
“我……”
“我不是他親生兒子，我和方天露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他鄭重的轉過頭，望着深不見底的海面，薄聲嘆氣，“所以我成立自己的公司，所以徐風會陷害你，所以天露會在你的果汁裡下藥，所以……”
他側身捧過她小巧的臉頰，眼珠靜靜的與她對視，呼吸帶着麥香，“所以從小到大，沒有人陪我過生日……”
夏依橙錯愕，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沒人陪他過生日的意思，難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她遲疑問道，透着一股不自信，更多的是欠疚。
他重新打開一罐啤酒，拉開栓環一口氣喝光，稍加用力，鐵罐凹進去一大塊，划着拱形弧線被他丟進海里。
撲通一聲，水面泛起微妙的波瀾。
“算你聰明一回！”
他又拿起一罐，喝下滿滿一口，突然反身攬過她，薄脣狠狠印在她嘴上。
夏依橙驚愣着睜大眼睛，一時間忘記反抗，他順勢傾身將她壓在身下，翹開脣齒任啤酒流入她口中。
“咳咳——”
夏依橙被酒液嗆到，劇烈的咳嗽，方澤軒收回嘴脣，順帶滾到一邊，雙臂掖在頭下，定定的望着天上繁星。
她又咳嗽了好一會，才拍着慢慢平靜下來。
“你喜歡我嗎？”
他靜靜望着天空，眼底幽深。
夏依橙沒有回答，平穩呼吸躺下去，模仿他的動作掖着手臂望天。
寂寞的海邊空氣沉溺，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有海風時不時吹過，拂袖而去。
“奇怪了？”他轉過頭，裝作好奇，“我剛剛的舉動，你不討厭嗎？不打我？不罵我嗎？”
“算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開空，“今天是你生日，看在你是壽星的份上，你做什麼我都原諒你！”
“真的嗎？”他脣間浮上一抹邪惡，曖昧擺弄她的頭髮，烏黑的髮絲在他手裡打圈，“真的做什麼，都可以嗎……”
“什麼都可以！”她驀然轉頭望向他，“因爲你說過，我是第一個陪你過生日的人……”
“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眼角笑出淚時，方纔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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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話你也相信？我是開玩笑的，信口胡說的，今天不是我生日！不是！”
“就算……不是，我也想幫你過生日，可以嗎？”
她歪着頭問，眼底有堅定不移的盎惑力，雖然一整天他都在騙自己，但這一刻，她相信他說的話，她相信今天就是他的生日，他越是否認，就越是相信。
可能是他無意間流露出的悲傷打動自己，也可能是他毫無察覺流失的脆弱感動自己，總之她很想幫他過生日，就當是彌補自己的遺憾吧！
他像是沒有聽見，穩穩的閉上雙眸，心底蘊藏的回憶傾巢而出，翻起千層波浪。
小小的他，只有五歲的他，眨着靈動的大眼睛，睫毛烏黑纖長。
桌面上放着蛋糕，蛋糕上插着蠟燭，那是他第一次過生日，爸爸媽媽坐在兩邊，氣氛溫馨至極。
他一小步一小步蹭着挪上餐桌，臉上掛着滿足的笑容，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捧起桌上的蛋糕，擡眼看看方白，又轉頭看看陳紅。
“方澤軒……”方白輕咳一聲喚住他，神情冰冷。
他愣住，錯愕望向陳紅。
方澤軒這個名字冰冷又疏遠，三年來，爸爸媽媽一直叫他軒兒。
陳紅面容異常僵硬，有些尷尬的開口，“方……澤軒，我已經懷孕了，很快會生下屬於自己的孩子，至於你……”
她遲疑了一下，狠下心冷冷的說，“不要再叫我媽媽了……”
屬於自己的孩子嗎？
呵……
他譏諷的笑，直身坐起來。
夏依橙蹲在不遠處，彎腰堆砌着海灘上的細沙。
“終於完成了！”
她興奮的大喊，疲憊的伸了個懶腰，獻寶似的跑過來拉起方澤軒，跑回海灘。
一個精巧蛋糕，用細沙堆成的蛋糕，上下兩層，邊沿上用木棍劃出道道花紋形的痕跡。
“怎麼樣！”她指着蛋糕，笑得天真爛漫，“漂亮吧！”
一絲感動的霧氣浮過眼瞳，他眼底有晶瑩的溼潤，然而長時間過度保護還是令他扭頭轉身，“不怎麼樣！”
“那是因爲沒有插上蠟燭！”
夏依橙絲毫沒有因爲他的態度氣餒，難開手掌，裡面攢着一把木棍，每條都粗細均勻，是方澤軒發呆時她翻遍沙灘找到的。
“有沒有火？”她一邊往蛋糕上插木棍一邊問方澤軒，插好最後一根時伸出手，“給我！”
方澤軒漫不經心掏出火機，隨手扔在地上。
夏依橙沒有說什麼，蹲下身拿出最後一根木棍點燃，就着火光將蛋糕上的木棍依次點亮，盈盈燭火搖曳着左右晃動，燈光下，她的臉彷彿被霧氣籠罩，異常動人。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她拍手唱生日歌，一步步向他走來，僅管方澤軒不爲所動，她依舊不氣餒的圍在他身邊唱了一遍又一遍。
整整唱了五遍，似乎夠多了，她低低拽着方澤軒的衣角，“該吹蠟燭了！”
他沉默依舊，瞳孔幽遠深長，似乎她在做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該吹蠟燭了！”
她重複一遍，聲音中加雜着乞求。
他還是沒有說話。
“吹蠟燭！吹蠟燭！吹蠟燭……”
她使出殺手鐗，不停的重複。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之後，他甩開她的手走到蛋糕旁邊，剛要吹氣，夏依橙攔住他，“先許願！”
“你很煩！”
他不耐煩的說，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停頓了十秒後，輕輕吹滅蠟燭。
“呼——”
夏依橙拍掌叫好，眼巴巴的看着他，“許了什麼願望？”
他恢復玩世不恭的樣子，邪惡泯上嘴角。“親一下就告訴你！”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