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非常詭異的會面,整個餐廳都被清場了,只留下了幾個侍應生立在門口帶路,整個富麗堂皇的餐廳瀰漫着一股嚴肅而壓抑的氣息,在最裡面靠着窗邊的位置,是一張圓形的大理石桌子,擺放着精緻的餐具,經理立在一邊,等待着傳喚。
爵墨是最後一個到的,他進來以後,侍應生就將這一層餐廳的大門關上了,然後帶着他往裡面走去,期間,只是微微傾身,非常恭敬的模樣讓爵墨不禁懷疑邀請他的主人,到底是誰。
看來裡面坐着的人,爵墨面色依舊,只是心裡卻微微有了疑惑,因爲成耀榮和成暉也在。另外兩個人他不認識,但是爲首的那個老人他似乎有點印象,好像是艾爾格的家主,另一個應該是三位少爺之一,心裡更是奇怪,他們怎麼會來?
“這是犬子,不懂規矩,來遲了,還請艾爾格先生見諒。”成耀榮見爵墨也來了,眉心一皺,面上卻還是微笑着說話。
“艾爾格先生,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情耽誤了。”爵墨沒有看成耀榮,只是微微朝着白髮蒼蒼的老人頷首示意,表達了抱歉。
不論主人是誰,晚輩對長輩的禮貌,是必須的,更何況這個老者還是德國政黨舉足輕重的人物,雖然爵墨不太明白爲什麼他會邀請他來這裡,但是做足了表面功夫總是沒有錯的。
羅德點點頭,心裡爲這個年輕人的沉穩加了一分,朝着一旁的經理看了一眼,經理立刻招呼侍應生上菜。
費恩也是一起來的,他多看了爵墨幾眼,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他以爲以肖櫻的個性應該會喜歡年長成熟的男人,沒想到是爵墨這樣長相俊美秀氣的男人,原來他們家寶貝妹妹也是個外貌協會的。
成耀榮的心裡也是非常奇怪的,他原本在安德烈家族,成暉也因爲擔心他而趕到,誰知道居然聽到艾爾格家族的人邀請他到慕尼黑共進晚餐,安德烈的人無奈之下只能放人,他和艾爾格家族的人素來沒有交情,不明白他們怎麼會突然來找他,最讓他驚訝的是,他們還邀請了爵墨,實在是讓人不解。
席間,大家都很沉默,只有羅德隨意地說着話,其他都也都看似認真地傾聽着。
只有爵墨,很淡然地吃着東西,甚至在別人說話的時候他也彷彿沒什麼興趣一般地切着牛排,一派自然的模樣。
“這裡的菜不錯吧?”羅德突然間看向爵墨,問道。
爵墨優雅地放下刀叉,拿起紙巾擦拭一下,才點頭回答,“確實不錯,沒想到慕尼黑也有這麼純正的牛排。”
“哦?那你說哪裡的牛排最好?”彷彿突然間對牛排有了興趣,羅德問道。
不理會成耀榮的神色,爵墨偏頭想了想,“要說世界頂級牛排,自然是阿爾伯塔的牛排。不過以個人口味來說,我更喜歡日本神戶的牛排,不過神戶牛排太貴了,只能偶爾吃一頓。”
不知道笑點在哪裡,總之,羅德就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彷彿爵墨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他這麼一笑,其他人也只能跟着微笑,只有爵墨很莫名地看着羅德,半晌之後才突然問道,“我說的東西,有什麼好笑的麼?”
“只是覺得,你很有意思。”羅德越來越欣賞這個年輕人了,他是少有的坦率之人,而且似乎一點都不害怕他,要是別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早就擺出了恭敬的樣子了,他父親和他哥哥就是這樣。
“以後有機會,艾爾格先生可以來嘗一嘗我做的牛排,絕對跟這裡的牛排有得一拼。”爵墨突然間又加了一句,還很真誠地看着羅德,表達了他是認真的。
羅德點點頭,“好,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嘗一嘗。”
費恩低頭淺笑,看來這個年輕人還真是對爺爺的口味,難怪肖櫻會喜歡上他,真是個聰明人。費恩不會忽略爵墨眼中一閃而逝的精明,他絕對不是如表面看起來這麼坦率真誠,不過這倒是跟肖櫻很像,不管在別人面前是如何精明幹練,在爺爺面前永遠都是坦率自然的,爺爺在政壇活躍了大半輩子,跟人勾心鬥角了那麼久,什麼人看不清楚呢,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所以那些自以爲是而在爺爺面前表演自己內斂精明的一面無疑是班門弄斧,倒是如爵墨這般藏拙的,纔是會讓爺爺另眼相看的。
當然,爵墨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知道這個艾爾格家主打的什麼主意,所以纔會反其道而行,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剛纔一進門,他就發現了這個老人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彷彿在算計什麼,又好像在測試什麼。
終於,還是成耀榮忍不住了,插嘴問道,“不知道艾爾格先生找我們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一派卑微恭敬的模樣,卻讓羅德有了幾分反感,過猶不及的尊敬,會讓人有一種諂媚獻殷勤的感覺。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聽說成先生跟安德烈家族的關係不錯……”開了個頭,就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成耀榮果然呵呵笑了兩聲,急着跟安德烈家族撇清關係,“大家都是政治夥伴罷了,談不上什麼交情。”
爵墨脣邊劃過一抹譏笑,果然是很有他父親的風格呢,有用的時候就一副要和對方同生共死的模樣,沒用了就立刻跟對方撇清關係,就怕被牽連,不知道該說他是太現實還是太冷血。
沒有放過爵墨的表情,羅德的眼中劃過一抹興味,看來這對父子之間果然不和睦,費恩找來的資料沒有說錯,難怪他住在意大利,而成耀榮住在德國。羅德一開始以爲,爵墨是爲了幫自己的父親,如今看來,似乎事情變得更有趣了。
“安德烈家族最近很不平靜,成先生還是不要過多地接近纔好,不然惹來一身腥,可不划算呢。”費恩插了一句,似笑非笑地看着成耀榮。
“費恩說的是。”成耀榮點點頭,一派恭敬。
接下去又是一番天南地北地閒聊,成耀榮的表情越來越古怪,他是很想知道什麼,卻又不敢隨便開口詢問,爵墨倒是一派自然,彷彿很靜得下心,也沒有想要開口詢問的意圖。
羅德看爵墨,竟然是越來越欣賞,半晌之後突然間開口問詢,“不知道成先生的二公子有沒有婚配?”
在場的人都是一驚,尤其是成耀榮,一秒鐘之內他的表情已經變化了好幾種,成暉也莫名地看着爵墨。
而爵墨,自始至終都低垂着頭,貌似平靜,但是敏銳的人都能感覺得到他的不悅,他的周身散發出了淡淡的寒意,彷彿一下子從一個溫文有禮的紳士變成了一個淡漠疏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