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講得不好嗎?哪裡出錯了嗎?不可能啊,他明明細緻地改了又改,確定萬無一失了啊!
“先停下!”這時,晉原終於開口,“明天再接着講。”
然後,他起身,揚長而去。
留下滿會議室的人,擦汗的擦汗,吐氣的吐氣。
晉原開着車,直奔市中心醫院。
那隻小野貓不開心了,發脾氣了,把怒火遷到他頭上了,他得去哄哄。
別問他爲什麼會知道她去了醫院,就算是心有靈犀吧,她只有一個叫林玲的好姐妹,而讓她煩惱的這些事卻難以向那個好姐妹開口,所以,他覺得,她只會去醫院向她還昏迷不醒的母親傾訴。
“阿宇,繞四環去市中心醫院,開快點。”
“好!”
……
醫院加護病房裡,喬思沐望着又瘦了一些的母親,心又開始痠疼。這病房裡消毒水的味道越來越濃,屬於生命的氣息越來越少,這也是她懦弱不敢天天在這裡照顧母親的原因,她怕她會做噩夢,也許母親還未醒,她就已經先倒下了。
母親的臉頰又凹下去了許多,手上的青筋也越來越明顯,這是瘦的。這才第一眼,她就控制不住掉淚了,何談天天守在這兒。
小護士見她流淚,趕緊安慰:“喬小姐,你別擔心,你母親現在狀況很好,各項生命體徵都是正常的。”
“那爲什麼還不醒?”喬思沐迷茫地問。
小護士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都快兩個月了,還是沒醒,只靠營養液維持着生命,鐵打的人都經受不住,何況是已經上了年歲的母親。
“你先出去吧,我想單獨和我母親待一會兒。”
“好的!”
小護士出去後,很體貼地幫她關上了門。
“媽,你爲什麼還不醒,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有好多問題想請教你。別人都說我很強勢,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實我很沒用……有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匆匆趕來的晉原,纔到門口,就聽到了這樣的話。
他放下開門的手,選擇靜默。
“媽,我遇到了一個男人,我們的開始並不好,可是最近他對我很好很好,我像被泡在蜜罐子裡一樣。”
門外,靜默的男人微微勾了勾嘴角。
“可是我依然沒有安全感,我感覺我抓不住他,我不知道爲什麼,可就是一直有這種感覺,媽,我是不是很貪心,我是不是很沒用,他對我那麼好,我還是會在意別人的眼光,會和別人一樣,懷疑他沒有把我當做女朋友,會介意他的家人給他選了另外的女人當妻子……”她捂住臉,一剎那脆弱至極,“媽,我該怎麼辦?”
門外,靜默的男人眉頭漸漸皺起,星海般的眸子裡泛起了憐惜的光。
他還是做得不夠,才讓她這樣沒有安全感。
病房裡,喬思沐不再說話,她捧着母親的手,將臉埋進去,開始放任自己的疲憊和心酸。
病房外,晉原徹底絕了進去打擾她的想法,轉身走了。
一直到晚上九點,喬思沐才從目前的病房出來。
她其實很餓了,但卻一點也不想吃東西。
出來的時候,颳了很大的風,喬思沐穿得並不多,很快就凍得哆嗦,已是深秋,她在街上晃盪着,不一會兒,喬思沐便凍得開始打噴嚏了。
看樣子,她得趕緊回去了。
傾盆大雨,說下就下了,還沒找到避雨的地方,她便被淋成了落湯雞。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晉原的車,車子飛馳而去,喬思沐急追,外套被風颳了下去,呼呼地寒風如千萬冰針一樣往她身體裡扎,她的眼淚還沒來得及掉下來,便被這刺骨的寒風和瓢潑大雨給逼了回去。
跑了沒多遠喬思沐就停下了,她再快,也比不上急速而去的保時捷。
喬思沐轉身,走了一會兒,撿起地上的外套。
她身上沒有錢,偏生手機和包都忘在了醫院裡,路上幾乎沒人,有人也是急跑着,怎麼辦,她要去借錢坐車嗎?街上的小店都大門緊閉,她一時都找不到地方避雨。
腿有些失去知覺,她走不動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個酒店,她猶豫了一下,決定進去避雨。
就在她漸漸蹲下,快要失去意識倒下的時候,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急速而來,然後她被撈了起來。
“喬思沐——”
“喬思沐,喬思沐——”齊遠恆急切地喚着,喬思沐卻已經失去了知覺。
“總裁,趕緊送醫院吧。”隨後趕來的林越急說道。
齊遠恆聽了,卻抱着喬思沐往酒店裡面跑去。林越只好跟着。
一路上了四樓,齊遠恆抱着喬思沐直接往客房區跑去,林越這會兒自然知道總裁要幹什麼了,所以到了前臺就一口氣說明了來意。
服務員見他們急着要客房,便也不多問,直接去給齊遠恆開門,卻沒想到還沒走到齊遠恆跟前,齊遠恆卻已經將門鎖打開,抱着人直接進去了。
林越和服務員走到門口,便吃了一個閉門羹。
“你們這是做什麼?”服務員有些嚇到了。
“我們先生急着救人,小姐凍壞了,需要熱水……”林越將耐心解釋,當然,也給了服務員許多消費,當是賠償門鎖的錢。
齊遠恆將喬思沐抱到浴室,急急脫掉她的衣服,他捏了捏她的手臂,只覺像冰柱子一樣。
好在熱水是現成的,他打開了熱水開關,開始調試水溫,燙了不行,她的體溫太低,稍微有點燙的水她都受不了。他扭着熱水開關,手都是抖的。
終於確定好了合適的水溫,他這纔敢將水往她身上澆。
“喬思沐,喬思沐,醒過來,喬思沐……”他一連聲兒地叫她,輕拍她的臉,卻沒有反應。
他又掐她的人中,還是沒有反應。
他有些慌了,他傾下身子想聽她的心跳,卻怕了,有些不敢捱得太近,他怕她真的會沒有心跳了。
狠狠皺了一下眉,他嘆息了一聲,將耳朵貼在了她的心口處。
撲通,撲通……
齊遠恆深深嘆了一口氣,是慶幸的額,如釋重負的。
再探她的鼻息,也還有。
這樣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齊遠恆開始耐心地給喬思沐解凍。
胸腹出還好,還有些溫熱,主要是四肢,應該是已經麻木了。
他一邊澆熱水,一邊給她揉捏,沒過一會兒,他便聽見了一聲痛苦的嚶嚀。
“喬思沐…”他扔下蓮蓬頭,近乎是顫抖地叫了她一聲。
然後,他狠狠地抱住了她。
“喬思沐,喬思沐……”他一聲聲地叫着,任誰都聽得出來他聲音裡的後怕。
畫押腦袋暈暈的,根本分辨不了任何事情,只能聽見那一聲聲着急地,透着濃濃擔心的“喬思沐”。
還是很冷,而抱着她的懷抱很暖,她的身體也還是僵的。
有人溫暖她,應該是晉原吧,那就讓他抱着吧。
然後,她又昏睡了過去,這是身體凍僵後缺氧的反應。
齊遠恆終於放開喬思沐後,就發現她又閉上了眼睛。
先是一驚,他伸手探她的鼻息,還好,她應該只是昏睡過去了。然後,他又鬆了一口氣,輕輕拖着她的腦袋,讓她在浴缸裡躺好,讓溫熱的水瀰漫她的全身。
又摸了摸她的四肢,發現已經沒那麼冰涼了,齊遠恆便伸手將熱水開大了一檔。
後來,他一邊放水,一邊往浴缸里加更熱的水,直到喬思沐全身回暖。
許是熱水泡得很舒服,喬思沐竟沒有醒。
齊遠恆便不着急叫醒她,而是輕輕將她的頭託到浴缸頭枕上靠着,自己則出去接喝的熱水。
重回到浴室裡的時候,就發現喬思沐已經醒了,正偏着頭看他。
見他端着水站在門口,她驚訝地看着他。
齊遠恆走了過去,將水杯湊到她脣邊,輕聲說:“快喝吧。”
喬思沐就着水杯,大口喝了一大半。越是冷,越是渴望熱水,大半杯熱水下去,她現在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冷了。
“謝謝你!”
這一聲謝謝,客氣而疏離,齊遠恆聽了皺眉看着她。
喬思沐尷尬,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剛發生的一切,她隱隱有些印象,可她以爲是晉原,卻沒想到,是齊遠恆。
眼睛有點花,頭很重,她感覺鼻子裡在冒熱氣,齊遠恆的臉好像也在晃。
“齊遠恆,我…”她想開口說話,嗓子卻很沙啞。
“別說話!”齊遠恆卻輕聲也嚴厲地制止了她。
“你發燒了。”齊遠恆伸手一碰喬思沐的額頭,便說道。
“哦!”喬思沐回了一聲。
齊遠恆將她從水裡抱起,憐惜地用臉捱了挨她的額頭。
哎,或許真的是他上輩子欠她的,老天讓他撿到了狼狽不堪的她,讓他自然而然地憐惜她,照顧她。
齊遠恆纔將喬思沐送到牀上,蓋好被子,便聽見了敲門聲。開門,便看見林越和一個穿白大褂,領着醫藥箱的女人站在外面。
齊遠恆讓過身,對林越滿意地點了點頭。
醫生也沒多問什麼,直接走到窗前給喬思沐查看,然後便開了醫藥箱,拿出了溫度計,微微揭開被子,將溫度計塞到了他腋下。
想必,在來的路上,林越已經把喬思沐的情況都跟這個醫生說了。
“她…要緊嗎?”反倒是齊遠恆,還有些緊張。
女醫生一邊熟練地準備要打針的東西,一邊回答齊遠恆:“寒氣入體,急性感冒,如果溫度降下來的話,就沒多大問題,如果降不下來的話,就有可能轉爲肺炎。”
齊遠恆蹙眉走上前,有些着急地又摸了摸喬思沐的額頭。
“轉成肺炎的可能性比較小,因爲護理比較及時,先生也不必太過擔心。”女醫生又說道。
齊遠恆卻沒反應。
有可能就是還有危險,他如何能不着急。
“多喂點熱水她喝,幫助她排汗,將體內的寒氣都逼出來。空調溫度也不要太高,免得她會燥熱,反而不利於她出汗。”
“好!”齊遠恆答了一聲,轉身去接了一杯熱水準備着。
女醫生很快就給喬思沐紮上了針,林越將立體掛衣架挪了過來,將藥瓶子掛在上面,然後便出去了。他自然會守在外面的餓,以防齊遠恆有事叫他。
女醫生也退到了主臥外面的小廳裡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