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沐勾了勾嘴角,笑意不達眼底,反倒是有幾分諷刺意味。
花瑤就有些尷尬了。
花晴拉了拉她,花瑤便抱歉地笑笑,然後三人收拾東西出去了。
陽啓到了湛氏大樓,前臺一聽他的名字,臉上的表情立刻由不耐換成了微笑,然後親自帶着他去了他的辦公室,不用說,這些都是湛夕月安排好的。
奢華的辦公桌,開闊大氣的裝修風格,是陽啓連做夢都會奢求的場景,他現在是湛氏企業的市場總監了。
這也是爲什麼他終究還是狠下心拋棄了喬思沐而接受湛夕月的願意。
他只是一個小縣城出來的貧寒子弟,通過努力來到D城上大學,又因品學兼優而被學校推薦到國外去留學,他這麼努力,其實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出人頭地。
他不是沒天真過,他剛認識喬思沐的時候,就想着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爲人上人,好配得上喬思沐。
可是,大學四年,國外留學兩年,早就磨滅了他的那點天真。
沒有良好的出身,沒有好的人脈,沒有權勢,真的很難出人頭地,就連留學的兩年,他因爲是中國人,就受到過很多歧視和不公平待遇。
可是,他的女朋友,喬氏的千金,卻從來沒提過要幫他,她總是鼓勵他,安慰他,告訴他要慢慢來,說相信他一定會出人頭地,又或者,即使他一輩子都很平凡,她都會愛他,和他在一起。
她說,她知道他自尊心很強,不會利用家裡的錢財和權勢來侮辱他。
可是,在國外舉步維艱的時候,他寧願她用家裡的錢財和權勢來侮辱他。
只是,他說不出口。
這個時候,湛夕月出現了,她隻身來到了國外,他的身邊,她替他解決了所有的困難,並且承諾只要他一畢業,她就可以安排他去她家族企業裡工作。
湛氏企業再D城也是排得上號的,而湛夕月一給,就是市場總監的位置。
這個位置,就是普通人奮鬥大半輩子,都難以企及的。
湛夕月唯一的條件,就是讓他甩掉喬思沐,成爲她的男朋友。
他驚訝,問爲什麼?
湛夕月卻說,在喬思沐和他戀愛之前,她就喜歡上他了,只是,礙於姐妹情分,她不願意拆散他們,而現在,喬思沐自私只顧自己,她就不能不管了,她不忍心他日子過得這麼艱難。
他不是沒有愧疚過,也不是沒有糾結過,可是父親病重,他拿不出錢,他只好答應湛夕月。
何況,湛夕月是真的對他很好。
她明豔,她自信,她給了他內心裡渴望的一切,除了有時有些盛氣凌人以外,她對他來說,沒什麼不好的。
相反,他倒是覺得喬思沐不太正常。
豪門千金大小姐,不就是應該和湛夕月一樣的嗎,天之驕女,驕傲任性,爲何總要擺出一副自立自強,願意和平凡人一起奮鬥的樣子來呢。
更何況,她的自立自強,又何嘗不是在她什麼都有的情況下實現的呢。
可是,偶爾想起她,他心裡的某一塊地方,還是會刺刺的疼。
她會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上,摟着他的腰,笑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她會捧着他從家鄉里帶來的土特產,吃得滿嘴都是碎渣,一點都不剩;她會不顧宿管阿姨的阻撓,衝到他的寢室,照顧了他兩天兩夜,害得室友只好去別的寢室打地鋪……
他很想忘掉這些,可是這一幕幕,卻像是固定播放的電影一樣,他越像忘記,就播放得越勤。
站在落地窗前,他想了很多,直到手機響,是湛夕月打來的。
“阿啓,你已經到辦公室了吧,感覺怎麼樣,這裝修風格你喜歡嗎,我親自設計的。”
陽啓淡淡啓脣:“嗯,喜歡。”
“我對你好吧,我可是最大方了,不像喬思沐那個自私吝嗇的女人,嘴上說着愛你,卻什麼也不願意爲你做。”
“能…不說她嗎?”陽啓心裡微微煩躁,似乎喬思沐這個名字像是苦藥一般,他不想聽別人在他耳邊提。
安靜了幾秒過後,手機裡傳來湛夕月不耐的聲音。
“我爲什麼不能說她,難不成你還想着她。那個女人已經破了身,家裡也破了產,她能給你什麼?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給的,你只能想着我。”
這幾天,湛夕月一直沉浸在得到陽啓的喜悅中,可是,陽啓卻並沒有給她想象中的驚喜,他常常走神,常常露出有些頹廢的神情,絲毫不像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白衣少年。
她忍耐了很久,今天,她終於忍不了了。
陽啓聽她這樣說,眉頭忽地一下皺起,一股濃濃地羞恥感集聚心頭,湛夕月,原來是這樣想他的嗎?她以爲,他之前和喬思沐在一起,完全是爲了她的權勢和財富,而現在,她湛夕月給了他權勢和財富,他就必須對她言聽計從嗎?
那頭,湛夕月吼出可那幾句話後,也立刻後悔。
“阿啓,對不起,我太沖動了,對不起。”她立刻放緩聲音,很是委屈地說道,“你知道的,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和喬思沐在一起四年多,現在你雖然和我在一起了,我卻還是很沒有安全感,我怕你還是會想她,我怕你忘不掉她……”
她越說越哽咽,陽啓耳根本就軟,聽到她委屈的聲音,心立刻軟下一大半。
“你…你別哭,我不想她,我和她已經分手了,不會再有什麼了。”
“那你幹嘛不許我提她,是不是我一提起她,你還是會想她。”
陽啓心頭升起一抹淡淡的煩躁,但還是耐着性子安慰了湛夕月:“好吧,你愛提她就提吧,我保證不會想她,只想你。”
湛夕月噗嗤一笑,淡淡撒嬌:“這還差不多。”
兩人約好晚上一塊吃飯,湛夕月才掛掉了電話。
陽啓送了一口氣,看着這奢華的辦公室,忽然又覺得沒那麼喜歡的,就連市場總監這個職位,他也忽然有了一股難以嚴明的陌生感,他有一種,像是不屬於這裡的感覺。
喬思沐是被一陣濃濃的藥膏味給刺醒的,她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張俊逸出塵的臉龐。她迷迷糊糊的,用眼睛細細描繪。劍眉入鬢,鼻樑高挺,一雙深邃的眸子宛若保藏宇宙星辰,性感的薄脣微微上翹,帶動他流暢的下頜線條,他的這張臉,怕是最頂級的雕刻大師都難以雕刻出來吧。
呵呵……夢見美男了。
她抵不住睏意,又重新閉上眼睛,可眼角眉梢,露出淡淡微笑,標準的花癡表情。
“我有這麼帥嗎,讓你睡夢中都犯花癡了。”清潤好聽的聲音響起,喬思沐一下驚醒。
竟…竟然是這個臭男人。
晉原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又“嘖嘖”,伸手摸了摸她嘴角的口水。
喬思沐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忍不住捂住臉,喬思沐不願意再看他。
晉原低低笑開,得說,這小女人羞窘的樣子,真的取悅到他了。
又擠了一點要放在指尖,他繼續幫她上藥,上藥這任務很艱鉅,他得儘快了。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她柔軟光滑的肌膚,他只需淡淡瞟一眼她媚體橫陳的樣子,就會忍不住口乾舌燥。
而喬思沐才裝鴕鳥沒幾秒鐘,就感覺有人在摸她,她立刻往後一縮,牽動傷口,她疼得齜牙,擡頭一看,她大叫:“啊——”
“你…你幹什麼?”她再也顧不上疼痛,扯過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雙目圓瞪,警惕地看着旁邊的男人。
晉原一手拿着藥膏,一手保持抹藥的姿勢沒動,他好看的雙眸微眯,像是有些不悅,可細心的人就會發現,他眼角眉梢,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牀上的這個小女人,真是單純得緊。
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還是這麼單純可愛得緊。
喬思沐在看到他手裡的藥膏後,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幹嘛。
“你把藥膏給我,我自己抹。”她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示意晉原將藥膏給她。她也僅僅是露了一隻手,其餘部位還是被她捂得嚴嚴實實的。
晉原卻偏偏不如她的意,他將藥膏微微舉高,讓她夠不着,另一手,去揭她的被子。
喬思沐嚇得立刻像條滑溜的魚一般,連人帶被躥了出去。
這一番動作,讓她全身的傷都被拉扯,她痛得忍不住叫了出來。
晉原立刻黑臉,立刻上牀撈過她,動作迅速卻注意着分寸將她抱進懷裡。
“我好不容易纔讓你身上的傷消下去一點,你就這麼不珍惜自己嗎?”這小野貓害羞的樣子是很可愛,可害羞得過了頭,就讓他有些生氣了。
他臉部線條一下失去了溫潤,變得鋒利,一雙深幽的眸子也變得冰冷,像是在對外釋放絲絲的寒氣,喬思沐一下瞳孔緊縮,心裡升起了淡淡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