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他的情人,被他霸道地拴在身邊,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質問,去責備?
一剎時,剛剛被激起的心,又灰了下去,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表示聽見了他說的話。杜嘉文倒把握不定,究竟她是什麼意思。
也不像生氣,更不像憤怒,彷彿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聽了一段不相干的故事。心裡便有些不舒服,自己在她的心裡,難道真的只是一個隨時可以離開的人嗎?
明明知道他和她不可能有結果,可是那樣迫切地期盼着,她能夠愛上自己。愛?
他被自己的問題刺痛了,目光復雜地看着項曉窗平靜的臉。他和她之間,能夠涉及得到愛嗎?
項曉窗輕輕掙扎了一下,卻被杜嘉文抱得更緊:“別動,曉窗,讓我抱一抱你。”
他的聲音裡,有着不常見的迷惘,項曉窗彷彿是被蠱惑住了,心軟軟的,不再掙扎,由着他擁着自己,聽着雨打窗櫺的聲音。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項曉窗震動了一下,杜嘉文立刻安慰:“別動,是天偉。”
他又緊緊地擁了一下她,才把她抱到地上,在她的耳邊輕笑:“起來也好,再睡下去,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項曉窗失笑,看着他去打開門,自己去浴室裡抹了一把臉。還沒有出來,就聽到杜嘉文帶着緊張的聲音:“曉窗?”
她應了一聲,探出頭來:“我在浴室裡。”
“小心一點,別滑倒了。”杜嘉文鬆了口氣,交代了一句。拿着毛巾的項曉窗有些呆呆的,看着鏡子裡慘淡的花容,如墜雲霧裡。
杜嘉文似乎真的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細心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卻只是糾結着眉頭,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一環。
是因爲對自己的歉疚嗎?可是這一次,似乎還不如上次嚴重。用刷子拼命地刷着頭髮,直刷到頭皮發痛,還是沒有能夠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曉窗?”杜嘉文似乎有些不安,又叫了一聲,項曉窗連忙應了一聲,從浴室裡出來,看到方天偉和杜嘉文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爭論着什麼。
“怎麼了?”
杜嘉文鬆了口氣:“沒有什麼,坐這裡來吧,我們正在說明天分公司的例行報告。報表是你的專業,來算幾個數據。”
項曉窗聽到自己有事可做,心情一鬆,快步地走了過去。卻看到杜嘉文緊張地站了起來,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慢一點,不用急的。”
絕對不對勁!
項曉窗幾乎可以斷定,杜嘉文的表現,已經不正常到了極點,絕對不是自己過於敏感。但是沒有等她想下去,方天偉已經把報表遞了過來:“曉窗,麻煩你算一下幾個財務比率,我們都覺得這份報表有些問題,但試算都是平衡的。”
項曉窗翻了翻白眼:“試算不平衡的,那是報表嗎?”
杜嘉文討好地攬過了她:“是,你是專業人士嘛!”
項曉窗拿過了計算器,只算了幾個數據,就皺起了眉頭:“應收賬款的週轉下降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去年的週轉率是10。3次,今年卻只有5。2次,幾乎下降了一半。而存貨的週轉率卻沒有同比下降,我想……我覺得……”
“我就說嘛,分公司最近的業績不可能會這麼好。”方天偉吹了一個口哨,帶着得意的神情。
杜嘉文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可是你說得出原因嗎?”
方天偉耍無賴:“至少我看出來,上個季度的利潤就有問題,這個季度也不對勁,這還不夠精明強幹?”
項曉窗失笑:“也許有虛構銷售的情況,這個季度的其他業務收入明顯比上期增加,或者在這方面有虛假情況。”
“唔……”杜嘉文點了點頭,用手托住下巴。
“不如讓曉窗跟我們去公司,查查賬吧!”方天偉突發奇想,卻因爲接收到了杜嘉文的一個眼神,而噤了聲。
項曉窗看在眼裡,把剛要脫口而出的話,立刻又咽了回去。
“美國分公司的負責人,是陳思嘉本家的一個堂兄。如果他們動了手腳,這樣大張旗鼓地去查賬,怕會惹怒了陳家。畢竟,陳家也是大股東,沒有真憑實據,我們不能這麼做。”
方天偉連忙點頭:“但是,怎麼纔能有真憑實據呢?就憑這幾張報表,曉窗看出了問題,也找不到證據啊!”
杜嘉文把臉轉向了項曉窗:“你有什麼好點子嗎?”
聽到陳思嘉的名字,項曉窗就有些隱隱的不舒服。這時候聽杜嘉文問過來,帶着兩分負氣說:“既然不能去查,還有什麼點子!反正杜陳不是一家人嗎?做點手腳,也不過是中飽私囊,就當是送給未婚妻的彩禮好了。”
杜嘉文和方天偉都愣了一愣,杜嘉文的臉上,隱隱露出了笑意,而方天偉,則直接不給面子的爆笑出聲。
項曉窗臉紅耳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難道不是嗎……”說到最後,到底還是心虛的,第一百遍地提醒自己,那是他杜嘉文的事,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出頭。
訕訕的,視線仍然垂到報表上:“少了一張現金流量表……”
“天偉?”杜嘉文皺着眉,“報表怎麼不全?”
“他們說財務經理出差了,現金流量表還沒有出來。”方天偉聳了聳肩。
“沒關係,大致可以推算得出來,現金比上期要少了很多,但是既沒有大的投資項目,又沒有還掉短期貸款,那就是積壓在了存貨上。你們看,期末存貨和期初存貨相差雖然不大,但是應收賬款大幅度增加,顯然購買原材料的這筆支出相當的……有點離譜。”
項曉窗說的很婉轉,杜嘉文和方天偉都是聞絃歌而知雅意的人物,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也許該好好徹查一下這個陳思威了!”杜嘉文往後靠在沙發上,拿出一根菸,方天偉就湊上去替他點菸。
他緩緩吐出一個菸圈,項曉窗被煙一嗆,忍不住咳了一聲。杜嘉文立刻把煙取了下來,在菸缸裡捻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