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
季盛東現在心裡樂開了花,那朵花兒甚至都開到了他眼前。
看霍建亭在顧清歌面前吃鱉的樣子,真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玩的事情了。
這個男人,明明那麼在意顧清歌,卻又非要表現的一點都不在意,真是太好笑了。
顧清歌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這男人竟然還沒走,到真是讓他刮目相看呢!
看着還站在門口一直不肯離開的霍建亭,季盛東覺得這個遊戲真是過癮。
顧清歌倒是有幾分聽季盛東的話,畢竟季盛東是因爲自己才受傷的。
霍建亭那個野蠻人,根本不分青紅皁白就把季盛東給打了,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會兒,季盛東一身的傷,聽他叫的那麼難過,她的心裡還是有一絲愧疚的。
聽聞季盛東要她替他脫上衣,她沒說什麼,默默的伸出手,替他解釦子。
每動一下都是那麼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扯痛了他的傷處。
替他脫衣服?
看光他的身子?
霍建亭覺得自己的自制力越來越差了。
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季盛東杏眸微垂,視線正落在顧清歌的鎖骨下。
這該死的女人!
竟然讓別的男人看到了她的身體!
唯恐季盛東再吃她的豆腐,他急匆匆衝到顧清歌身旁,想也不想,奪了顧清歌手中的藥油,“我…替他擦…”
顧清歌有些懷疑,一向從來不自己動手的霍建亭竟然要替季盛東上藥。
今天這一天之內,在霍建亭身上出現了許多的不可能。
授受她的要脅,替季盛東上藥,甚至還心甘情願的當了一次車伕。
顧清歌突然覺得她看不透這個男人。
霍建亭,到底哪一面纔是真的你?
狠戾的,冷漠的,無情的霍建亭她統統都見過,唯獨,沒有見過這樣溫馴的霍建亭。
她退回幾步,把那強烈的男性氣息摒退在鼻息外。
他身上那股tiffany男士海洋香水幽幽撲鼻而來。
熟悉而又沁人心脾。
是錯覺嗎?
有生之年,她還以爲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那一夜過後,他絕情的毅然離去之時,她就已經想好了和他的結局。
霍建亭在替季盛東上藥,沒有絲毫的憐惜之情。
誰叫這男人覬覦他老婆!
非給他點顏色瞧瞧不可。
“這裡的淤傷如果不推拿開的話,腫起來會疼得更厲害。”霍建亭已經脫了季盛東的衣服,眼神落在他背上的傷處。
與其說是他替季盛東脫衣服,倒不如說是扯,高檔的襯衫釦子被他硬生生扯斷,一顆顆碾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小子不是喜歡脫衣服嗎?
那我就讓你脫個夠!
讓你露個夠!
把你的襯衫扯壞,讓你露去!
死暴露狂!
季盛東看着犧牲了一地的襯衫,哭笑不得。
霍建亭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幼稚。
霍建亭正思考着怎麼整季盛東的時候,季盛東一雙含淚欲滴的眸子已經看向了顧清歌。
“小歌兒,還是你來好不好?他公報私仇,弄得我好痛…”
氤氳着水汽的眸子眼巴巴望着顧清歌,看上去很是可憐。
霍建亭的冰磚臉突然抽了一下。
他叫霍太太什麼?
小歌兒?!
這也是他能叫的嗎?
替季盛東上藥的手不自覺的加力,捏得季盛東哀嚎不已。
顧清歌看不下去了,走回到霍建亭身旁,“霍先生,還是不麻煩您了,我來就好…”
霍建亭哪裡是替季盛東上藥,分明是在報仇,好不好?
他用那麼大的力氣,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霍建亭急忙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老婆,你看,我明明很輕的…”
“是他像個娘兒們一樣的裝,好不好…”
顧清歌的臉頓時沉下來,如冰一般的眼神落在霍建亭身上,“誰是你老婆?麻煩您搞搞清楚,霍建亭,我們已經離婚了,沒有任何關係了!”
霍建亭平靜的望着她,絲毫不介意流露出自己的愛慕之情,“老婆,那紙離婚協議書我撕了!”
“沒簽字!”
“所以呢,你還是我老婆!”
顧清歌氣得咬牙切齒,這個死男人,永遠都是這樣霸道不講理。
“霍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好像連結婚證都沒有領過吧…”
“之所以給你一紙離婚協議書,那是因爲我尊重我自己,尊重我的婚姻。”
霍建亭接不上話來。
屋子裡又沉默下來,連帶着季盛東都安份了好多。
很快,新的問題又來了,上完藥以後的季盛東看到沒了釦子的衣服,下意識的又向顧清歌看過去。
“小歌兒,我沒有衣服穿了…”
霍建亭在心裡暗罵:好你個季盛東,衣服沒了叫你的人送過來不就成了,竟然還好意思開口向我老婆要。
咬咬牙,看向顧清歌,“老婆,這種事不用你操心的,他想要衣服,有的是女人替他送!”
“霍建亭,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你老婆,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顧清歌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男人氣瘋了。
老婆,老婆,他憑什麼那麼叫?
她早就跟他沒有關係了。
現在他又厚着臉皮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看她過的有多悽慘嗎?
下意識的,她不想再看見這個男人,側過臉,視線落在季盛東臉上。
如今季盛東的那張俊臉已然被打的不成人形,哪裡還有翩翩公子的風度?
顧清歌看着他那樣色彩斑斕的臉,忍了半天,終是沒有忍住,笑出聲來。
季盛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看向顧清歌,“不許笑!”
顧清歌只好硬生生又把笑意憋回去,她覺得自己要內傷了。
一旁的霍建亭看着顧清歌的笑臉,不知道怎麼的,僵硬的臉角也跟着溫和起來。
看在這個臭男人讓霍太太一笑傾城的份兒上,他不跟他計較了。
顧清歌還穿着婚紗,雖然被弄得髒一塊髒一塊的,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
她很瘦,瘦得讓人心疼。
多想擁她入懷,就這樣一直抱着她,再也不放開。
可惜,如今的顧清歌,已然不再是那個愛他的顧清歌。
現在的顧清歌,冷漠無情,連一個笑容吝嗇給他。
霍建亭突然想起夏楠。
如果現在的她知道夏楠懷孕了,會怎麼看自己?
比陌生人還不如吧?
他根本無法想像。
顧清歌看了看季盛東,“這樣吧,我讓阿聰給你送套衣服過來,你看怎麼樣?”
霍建亭皺眉,爲什麼她可以對季盛東和顏悅色,而對自己就冷若冰霜?
他長得不比季盛東差!
可爲什麼霍太太的眼裡,再也看不到他?
很快,阿聰送來了衣服,三個人彆扭的走出病房。
兩個同樣高大俊朗不凡的男人,都小心翼翼的呵護着一個女人,那女人還那麼漂亮,這讓醫院的很多小護士側目。
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不過這女的一定很幸福。盛兒季樂前。
各種羨慕嫉妒恨。
顧清歌從來不知道,在她身後,有無數把從女性同胞眼中飛出來的飛刀射向她。
季盛東換好了衣服,雖然臉上還帶着淤青,卻已然好了許多,至少不再腫得像個豬頭了,看上去人也精神了許多。
顧清歌和他走在前面,霍建亭則一直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的跟着。
季盛東的父親並無大礙,只不過他太生氣了,看不下去,直接回了N市。
秋日的夕陽格外紅,染紅了路兩旁的樹葉,同時也染紅了這城市。
L市比N市的秋天來的要晚一些,因爲靠近海邊的緣故,這裡的楓葉比N市紅的的晚。
三人走在寬闊行人稀少的馬路上,偶爾有稀稀落落在枯葉掉起來,落在地上,到處是蕭瑟的味道。
有人說,秋天是收穫的季節,可是爲什麼沒有人說,秋天是蕭索的季節,是秋葉落,滿地傷的季節。
季盛東和顧清歌並排走在前面,大約是不想讓霍建亭跟着的原因,顧清歌破天荒的挽上了季盛東的胳膊。
霍建亭漫不經心的走在他們後面,卻恨不得把季盛東掐死。
早在找到顧清歌之前,霍建亭就告誡過自己:這一次,一定要好好待她,不可以對她發脾氣,不可以讓她再受傷害。
因爲在意她,因爲還想挽回她,更確切的說,因爲他離不開她,所以,不管霍太太做了什麼事,他都不能再衝動的指責她。
那一夜發生的故事,他和王三五、月惜晨分析了又分析,只有一種解釋。
有人對他們下了迷、藥,趁着他和顧清歌沒有醒來之際,把霍建聲和夏楠兩個人安置在他們各自身旁。
那夜電閃雷鳴,每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的時候,他都清晰的看到身下的人,是她顧清歌。
可是後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純粹是爲了把夏楠送回自己身邊的話,大可以不必用這招。
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一時之間猜不透,又想不明白,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這四個月裡,夏楠在他眼皮底下,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無非是在家裡霸道了一些,其他的,倒也無可挑剔。
他一直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她除了黏自己一些,再就是愛發脾氣,其他的,實在沒有什麼異常的。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當初自己對她的懷疑錯了?
夕陽那麼美,卻又那麼短暫,等三人取出車來坐回到車上的時候,天已然黑了下來。
夜幕降臨,氣溫驟降,顧清歌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身子。
叫阿聰給季盛東送衣服過來的時候,她忘了讓他幫自己拿一套衣服過來,如今這會兒,她只有伸出胳膊,抱着自己的份兒。
季盛東顯然也沒有考慮周全,如今,他身上只有一件襯衫,若是脫下來給顧清歌的話,只怕有礙市容。
正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叫阿聰再跑一趟。
一擡眼,顧清歌的身上已然多了一件外套。
深墨色的西裝外套,帶着專屬於霍建亭的氣息,就這樣降臨在顧清歌的身上。
突然多出來的暖意讓顧清歌一愣。
心似乎也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有溫暖的東西緩緩流出來。
但是很快,她就壓下了那股感動,擡起臉,看向霍建亭,“謝謝…”
“我馬上就去換衣服,很快就會把衣服還你…”
霍建亭拉着車門的手一頓。
馬上就還你…
她連多一分鐘都不想和自己相處嗎?
該死的女人,竟然嫌棄他!
可是,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不是嗎?
是他沒有好好珍惜的。
是他對不起霍太太在先的。
想到這裡,他立刻就掩下了怒意,用力握着拳頭,很快坐進駕駛座上。
顧清歌本不願意讓霍建亭知道自己現在住哪裡的,但是考慮到季盛東的傷,而她自己又不會開車,只得作罷。
季盛東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緊張,輕輕在她手背上捏了捏,示意她安心。
這麼細小的動作沒有逃過霍建亭的眼。
透過後視鏡,他看到顧清歌和季盛東的親密舉動。
可是,他只能掩住哀傷。
終於知道,以前顧清歌看到報紙上他和哪個豔星傳緋聞時的心態了。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痛。
明明那麼痛,明明那麼傷,卻只能假裝不在意。
那個時候,她的心應該和自己現在一樣難過吧?
求而不得。
明明他是她的丈夫,卻從來沒有盡過一個做丈夫的責任。
他突然有些明白她那時看他的眼神。
其實不是楚楚可憐,也不是乞求,而是受傷。
那是一種受到了傷害的眼神。
悔…
恨…
如今都沒用了
霍太太的眼裡,早已沒有他了。
他該怎麼辦?
要怎麼才能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要怎樣才能把她擁有?
他悶不作聲,只是把車子開的飛快。
顧清歌受不了這樣的速度,不等車子停下來,直接就吐在了路邊。
霍建亭一愣。
下意識的走到她身旁,輕輕替她拍着背。
霍太太,對不起…
我不是有意的…
我只是有些悶,卻不成想,讓你這樣難過…
一旁的季盛東悠然的走下車來,停在顧清歌身旁,優雅的從口袋裡掏出自己潔白的手帕,遞到顧清歌跟前,“擦擦吧…”
顧清歌接過手帕。
吐了半天,好容易起來,轉過身,卻對上霍建亭的臉。
一向清冷的臉上掛着一絲憂慮,小心翼翼的望着她,“你…沒事吧?”
心裡卻愧疚的緊。
連自己都在罵自己:霍建亭,你就不能開慢一點嗎?
顧清歌笑笑,反問他:“霍建亭,你很希望我有事嗎?”
霍建亭一愣,伸出去想要扶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顧清歌卻已然扶着季盛東轉身,留一個背影給他。
霍建亭站在那裡,望着相攜而去的兩道背影,手重重砸在一旁的香樟樹上。
有枯黃的細葉落下來,落在他的肩膀上,揚起他的落寞。
顧清歌…
顧清歌…
他在那裡僵直了很久,慢慢的彎下身來,坐在一旁的路牙子上。
自口袋裡慢慢摸出一包煙來。
手顫抖了很久,才把煙點燃,他坐在那裡,狠狠抽一口煙,心裡一片淒涼。
想了很久以後,他才摸出手機,給月惜晨打了個電話。
L市不比N市,如果不是因爲舉行婚禮,顧清歌是不會來這個地方的,想到今天羅歡歡的表情,再看看一臉淤青的季盛東,她皺眉。
“季總,您要等的那個女人,是羅歡歡?”
她和季盛東住在五星級賓館裡,兩個人雖然開了一間房,卻是套房,裡間和外間分的很開。
他和顧清歌,一個住裡面,一個住外面,絲毫沒有越矩。
這會兒,兩人回了房間,顧清歌已然換好了衣服。
聽她問自己,季盛東丟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擡眼看向她,重重點頭。
顧清歌不由得想到今天羅歡歡的反應。
“那她,是不是誤會你什麼了?”
季盛東苦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年來的時間裡,他一直在尋找那個女人,卻始終沒有消息。
直到霍家公佈她的身世時,他在才報紙上見到那個女人的影子。
原來,她是霍家的千金。
有心接近她,卻總是被她的保鏢遠遠隔開。
其實,這也不能怪季盛東,自從夏晴找羅歡歡的麻煩,令羅歡歡早產以後,霍建亭爲了羅歡歡的安全,在她周圍佈置了不少保鏢。
想要接近羅歡歡,實在是太難了。
季盛東又是沒有一點功夫的人,自然只能遠遠看着。
直到救起顧清歌的那一刻起,他想到了這個辦法。
沒想到,果然真的是她。
只不過,那女人的脾氣好像很不好,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直接甩了他一個耳光。
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臉,似乎她的香味還在,有些情不自禁的撫上那半邊臉。
很快,他又把手拿了下來。
捱了打竟然還莫名的興奮,這是不是所謂的犯、賤?
見季盛東不語,顧清歌也不好再問,畢竟這是季盛東的個人隱、私,她不方便過多的參與。
晚餐是服務生送到房間來吃的,兩個人用過了晚餐後,季盛東伏案工作,顧清歌則是把霍建亭的外套整理乾淨。17875054
窗外有風吹進來,顧清歌不由得打個冷顫。
走近窗前,下意識的想要把窗戶關起來,卻在街角的路邊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霍建亭!
這個時候,氣溫已經降到了十度以下,而他,只是穿着那件單薄的襯衫,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那裡。
昏黃的路燈打在他身上,和他的落寞一樣綿長。
顧清歌承認,這一刻,她還是心疼他的,怕他冷着,怕他餓着。
可是,回想到那一幕,他抱着夏楠離開時的那一幕,她又自嘲的笑了。1d07k。
顧清歌,又不長記性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