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了,我有留下離婚協議書。”她的聲音輕了幾分,低下的頭顱下是紅腫的雙眼和用力逼退的水霧。
“對哦,你不是不告而別,你是留書出走的。”葉致遠有片刻的恍然,記起那日回去後看到的空空房間和那壓在鏡子下的離婚協議書,那赫然醒目的兩個字,溫柔卻帶着尖銳的刀尖,直接刺進心臟處疼到連呼吸都困難。
他當時以爲她是在任性的耍着小脾氣,畢竟他讓她將肚子裡的孩子打掉。
的確,她有時候真的很任性。
任性到聽不見他任何的話語。
可是,那次卻是真的。
暗夜在m市搜索了一個月,依然沒有找到她的行蹤。
而她顯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同一天,她幾乎訂了當天所有的飛機票。
所以,那日的飛機上都有可能出現她的蹤影。
那麼多的城市,他要如何去找。
一個月後,他禁止所有人在找她。
“要走就走的乾淨,爲何還要再回來?”葉致遠的聲音充滿厭惡,像是看見不喜的東西。
寧靜心裡升起一股惆悵,她不知道爲何聽着他如此討厭的話還能笑得出來,在這個時刻,卻只能話說着那一句,“對不起,我回來打擾到你了。”
她明白,他現在已經和沈小愛過着幸福快樂童話般的生活,她這樣的出現只會徒增大家的傷感而已。
想了想,她又是立刻道,“葉總,麻煩你簽署下合同,只要合同簽署完畢我立刻回去,以後我發誓絕對不在回來,而且接下來的事情我全部都會交給別人來做,至此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您的視野裡。”
她說的斬釘截鐵,手心被指甲刺傷,但還是倔強的說完。
葉致遠眯着眼眸看着身邊的女人,豎起滿身刺的她真的是討厭至極。
這麼快的就想要逃離,又一次想要徹底的和他劃清界限,這也要他葉致遠同意纔可以吧。
然後,葉致遠輕輕的笑了。
五年前,就很少見他笑,但往往他一笑準沒好事,非得往死裡折磨她不可,所以現在看着他脣畔的笑容,她的心又開始沒底。
葉致遠擡腕看了一眼表,然後擡眼不着痕跡的掃過寧靜的臉頰,“抱歉,我接下來約了人,今天恐怕不能簽約了。”
他說的誠懇至極,真的好像有天大的事情般。
寧靜纔不會相信他的話,想要開口,葉致遠卻直接掠過她,走向了門邊。
“喂......”寧靜追出來的時候,葉致遠已經坐進了電梯。
“葉致遠,你個王八蛋......”寧靜對着緊閉的電梯門大罵,氣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又趕緊坐着下一班電梯下去。
身後的陳慶不着痕跡的將手機收起,剛纔的那一幕要是被少爺看到,不知道會不會很有趣。
寧靜追出大廳的時候,便看見葉致遠的車子從她的身邊呼嘯而過。
刷的那一下,差點撞到她。
“葉致遠,你瞎了嗎?看不到我站在這裡嗎?”五年來累積的修養、優雅,此刻全部沒有了。
她不顧形象的大罵着,喘着粗氣彎着腰。
罵的累了,她便蹲下來,雙手抱着自己的雙腿。
同樣的臺階,五年前,她坐在這裡,抱着已經“餿掉”的綠豆湯等待他,可五年後,她同樣坐在這裡,相同的景緻,不同的心。
雙眼泛紅,那過去的一幕幕又開始襲來。
她已經努力剋制了,可爲什麼面對他還是會手足無措。
“刺啦”一聲,尖銳的剎車聲。
寧靜下意識的擡頭看,手慌亂的擦拭眼角的淚痕。
這個男人,怎麼又回來了。
難道他反悔了要來籤合約,鬼才相信。
葉致遠下了車,那姿勢比女人還要優雅,優雅的讓寧靜想吐。
只見他走到副駕駛位置打開了車門,看着她,低沉的說了句,“給你個機會,我現在要去吃午飯。”
寧靜盯着他半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上上了他的車。
車門很快關上,他似乎永遠做的很紳士,紳士到滴水不漏的程度,可在寧靜的眼睛裡,這好比是一把有毒的匕首,在殘忍的挖她的心。
她剛剛繫好安全帶,葉致遠便一腳油門踩下去,一個調轉車頭,朝另一個方向開去。
突如其來的加速令她忍不住蹙了蹙眉頭,手指下意識的扶住車門。
“怕嗎?”葉致遠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句。
“怕。”她回了句。
她怎麼能不怕,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現在有了辰辰。
車速,放慢。
他的大手輕輕掌控在方向盤上,行駛穩定,車內低沉肅靜的令人不安。
她知道,他開車的時候不喜歡聽歌,所以此時只有他們的呼吸聲。
“葉致遠,如果你不想合作麻煩請你跟李董他們說,讓他們去找其他的投資商,你這樣吊着有什麼意思?”
“你認爲他們捨得扔下我這條大魚?”他一語中的,脣角微勾。
寧靜沉默,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也就只有你捨得扔下我。”然後,他不應景的補了一句。
寧靜皺着眉頭,開口,“葉致遠,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怎麼樣?”他不疾不徐,緩緩的開口。
寧靜忽然回答不上來,嘴巴抿着,氣的將臉轉向窗外。
忽然發現,車子駛去的方向不是市區。
“你帶我去哪裡?”寧靜的心開始有些忐忑了。
“你猜。”
“猜你妹啊。”寧靜氣急,忍不住的爆粗口。
“呵呵,不錯。”葉致遠笑了起來,修長的眼睛眯着,脣角揚起,那是放肆的孩子般的笑容,五年來,他從未這樣的笑過,即便面對依依,笑容也無法到眼睛裡。
“帶你去開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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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驚愕掠過寧靜的眼眸,內心也開始浮上不妙的預感,“停車,給我停車。”
他怎麼可以這樣,她就是這麼隨便的女人嗎?
“我叫你停車!”寧靜轉頭看着他,厲聲喝道。
“可以自己打開啊。”葉致遠勾脣笑着,卻沒有熄火的意思。
寧靜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他們已經不是夫妻,他不能那樣對待她,二話沒說就開車門,即便現在的車速很快。
這時才發現,車門竟然上鎖了。
“嗞”---
車子卻被葉致遠停在了路邊,拉上空擋。
轉過身,深諳的眼眸帶着一絲危險,看着她,“不是說怕死嗎,爲何會在那麼快的速度下拉車門?”
“你管不着,開門,我要下車。”寧靜強壓住心中的不悅,冷靜的說了句。
“回答我。”他咬牙,大喝。
寧靜的耳膜快要被他震破,這個瘋子,她怕不怕死關他什麼事。
“葉總,如果是策劃書的問題,那麼明天我會親自去致遠傳媒重新找您簽約,這次您放心我一定不會遲到。”
葉致遠忽然笑了,轉頭盯着她,“那麼想拿到合約?”
將一側的窗戶打開,然後點燃了一根菸,修長的手指夾住煙的尾部,送進嘴巴里。
吸了一口,將手中的菸灰彈在車窗外,突然緩緩地湊近她,近到整張臉幾乎都要貼近她。
寧靜一愣,整個身子下意識後靠,後背緊緊貼在車座上。
他想幹什麼?
“不如陪我睡一晚,我會立刻簽了合約。”
寧靜的心咯噔一下,幾秒鐘後,她極爲冷靜地對上他的注視,“不好意思,我沒有陪睡的習慣,如果你真的那麼*,不如去妓.院。”
“呵呵,其他的女人,我不稀罕。”葉致遠擡頭,修長的手指大膽地直接撫過她的臉頰。
寧靜一驚,用盡全力將他微微推開,微瞪着他,半晌後冷冰冰的說了句,“開門。”
“不答應嗎,那麼我便不會籤。”葉致遠低笑。
她微微眯起了眼,對上他不懷好意的笑容,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葉致遠你這樣飢不擇食,沈小愛知道嗎?”
五年了,她帶着辰辰過着簡單平靜的生活,她招他惹他了,爲什麼還要折磨她?
葉致遠不怒反笑,倒是挺直了身軀坐了起來,“對哦,我還有小愛。”
寧靜蹙着眉頭,不想聽卻還是聽見了。
“可是你爲何在這個時候提她,男人最忌諱就是這個,*的時候......”他故意沒有再說下去,盯着她的眼神漸漸起了變化,如同黑暗中騰起的霧氣似的,令人琢磨不透。
心,驀地提到了嗓子眼,冷笑,卻不由自主地逸上了脣畔,“葉致遠,你欺人太甚。”
“大家各取所需不很好嗎,我得到我的滿足,你得到你的合約?”葉致遠低語,看着她。
“葉致遠,沒想到五年後,逼良爲娼的事情你也要做?”
葉致遠脣邊的笑意擴大,卻一絲未入眼底,“五年沒見,你嘴巴都變這麼厲害了,我豈能一成不變?”
低低的語氣,透着一絲淡淡的危險,視線掃過她略顯蒼白的臉,習慣敲動的手指按緊在膝蓋上。
“我變厲害,呵呵,葉致遠,我還要感謝你呢,是你給我上了人生中最寶貴的一課啊,你以爲我還會像五年前那樣任由你欺負?”她淡淡的反問,胸口起伏,滔天的怒火呼嘯而來。
葉致遠眼底劃過一抹暗意,沉了沉眸光,片刻後,放開了她,“下車吧。”
隨即,車鎖打開,寧靜想也沒想的就打開車門,毫不留戀的向着車子相反的方向離開。
後視鏡裡,一雙眼睛緊盯着,葉致遠苦笑,這個女人走的頭也不回,心真的好狠。
寧靜不知道,轉身的瞬間,葉致遠擡起放在車窗外的手,食指和中指夾着煙的地方已被燙傷,他知道她不喜歡煙味,卻只是吸了一口便未在吸。
燙傷處傳來痛意,葉致遠卻是笑了。
痛,才真實。
真實到可以觸碰你的臉。
而葉致遠不知道的是,轉身的瞬間,寧靜早已淚流滿面。
葉致遠,爲何五年後,你依然不會好好的珍惜我?
心被密密麻麻的針扎滿,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