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樣一個可能——
“媽……媽呀……”程安扯開嗓子大叫，拉開門就朝外面跑。
外面鬧轟轟的，把馳予吵醒。
“哇哇……”寶貝兒子嚎啕大哭，程然拼命剋制失控的情緒，小心翼翼抱起兒子摟在臂彎裡柔聲輕哄。
程倩幾大步走進來，“你和小安怎麼了？”
剛纔她和嫂嫂聊得正好，小安哭哭啼蹄跑出來。拉起嫂嫂就往外衝，說是要去醫院掛眼科。程倩不知道姐妹二人發生了什麼事，趕緊過來問問。
程然沒看姑姑，只是搖頭，聲音有些啞，“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呢？她說她眼睛什麼都看不清了……”程倩的手輕輕搭在程然的臂上，將她微微轉身過來面對自己。
這一看，程倩心頭一刺。
只見程然紅着雙眼，晶瑩的淚珠兒還在眼眶裡打轉。
“小然？”見女兒哭，程倩就心疼得不行，“來，孩子給我……”
程倩接過她臂彎裡哭鬧不停的馳予，輕輕顛着手臂溫柔地哄。不過一邊哄，她又一邊對程然說，“如果你們姐妹倆真發生了什麼，也別往心裡去。尤其你現在還坐月子，千萬氣不得。這樣對身體不對，而且也影響奶水。”
程然此刻心裡很煩，她要清靜一下。
“姑姑，你把馳予帶出去吧。我想睡會兒~”程然揉了揉微微有些堵塞的鼻尖，聲音破碎。
“好~”程倩不敢多問什麼觸及程然的傷心事，她只是抱着馳予趕緊走開。
很快，馳予在程倩的安撫中再次睡去。
而牀上的程然想着剛纔程安說的那些話，她心頭像是壓着一塊沉沉的石頭，翻來覆去睡不着。
晚上，沈季珞過來。
像往常一樣，他直接就來房間看馳予。
程然正站在窗前凝視遠方。
沈季珞眉心淺淺一皺，直接過去，“別站窗前，風大！”
說着，他溫柔地拉起程然的手想將她帶回牀前。
不料他的手剛落在程然的腕上，便被她無情一揮。
男人寬大溫暖的掌頓在半空。
沈季珞看他，面色不悅，“什麼意思？”
他一片好心，卻被這個女人毫不領情地揮開。這怎不叫沈季珞失落，又慍怒。
“沈季珞，往後你別再來了！”程然把考慮了一下午的話說出來。
男人深邃的眉眼看她如炬。
程然知道他需要一個解釋。
“之前產檢時，你說你要知道孩子是否安好，所以你必須陪同，我沒辦法拒絕。但現在孩子已經出來，我和他都很好，你也別再來了。我們之間不應該這樣！”
“那你說說，我們不這樣，還能哪樣？”沈季珞雙手猛地擒住程然的胳臂，逼她的目光不準逃避，只能迎向自己。
他因爲憤怒，手勁略大。
程然感覺臂上傳來生生的疼意，她黛色的長眉擰了起來，明淨的眉心攏起幾道淺褶。
“沈季珞，你真的以爲我對你的恨就能因爲這些日子的相處而淡去？你欠我的，是一條命，一個再也回
不來的人。不是你幾句甜言蜜語，或者你幾個虛情假意就能矇混過去！”
“我虛情假意？”沈季珞覺得他明明付出的是真心，怎麼到程然嘴裡就變成了假惺惺？變成了他的算計？
“難道不是？！”程然看他的目光充滿憤恨，“如果你真顧忌我的感受，你就不會殺我哥了！你明明就知道你我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可你還是做了。那說明什麼？說明今天這樣的結局你能夠承受，比起和我決裂這樣的結果，不替白潔報仇纔是你不能容忍無法接受的事”！
“白潔，白潔，白潔已經死了，你能不能給我閉嘴，從今往後再也別提這個人！”沈季珞也很火大。他語氣凌厲，執在程在臂上的手還在一股一股地使力，手指都掐進了程然的肉裡。
程然咬牙忍痛，倔強的沒有呻吟一聲。
她絲毫不退縮地迎向他淬火的目光，聲音拔尖，“她是死了，我哥也死了，但我不提，就可以當什麼也沒發生？沈季珞你給我聽好，我不是一個被色慾衝昏頭腦的花癡女人，你那些招對我沒用！”
下午程安的話在程然心裡，不是沒有掀起波浪的。
再和他糾纏下去，太對不起哥哥了！
程然啊程然，哥哥生前最後一句話，要你救他，救他。可你做了什麼？
哥哥的身體像一片破布在空中飄蕩的模樣你都忘了嗎？忘了嗎？
沈季珞頹廢地鬆開擒在程然臂上的手，他目光裡有深深的憂傷，看她，心口泛痛，“可以不說了？還是這輩子，你都要無休無止說下去？”
透過他一雙黝黑深沉的眼，程然完全感受到了他心底沉沉的痛意。
她咬着脣，強迫自己忽略那股錐心刺痛。
“沈季珞，你回去吧，別再來了！”如今，她只能對他說這一句話。
程然的話令沈季珞失望沮喪！
他沉着呼吸，強忍胸口那一股鈍重的痛感。微微後退兩步，轉身，修長的身姿憑窗佇立。
窗外夜色濃郁，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後，氤氳一片微光。
屋子裡長時間的沉默，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空氣稀薄。
許久許久，彷彿一個世紀——
“是不是你和我，無論我再做什麼，都不再可能？”最終他轉過身，目光灼灼看向程然。
一直以來他都在努力，然而此時此刻，沈季珞卻覺得自己剃頭擔子一頭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明亮的目光帶着咄咄逼人的意味，程然的心像被這熾熱的視線燙傷了。她無力承受……
程然撇開臉，視線不與他凝在一起。
“我們不可能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如果下輩子還有緣遇見，那就好好愛，深深愛。把這一生的遺憾都用在下一世來彌補。
“呵……”男人纖薄的脣間溢出一聲涼涼的笑。
沈季珞深深看她，眉眼裡依舊有深情，卻也有恨。
“程然，你夠狠！”
低沉幽緩的音色裡含有悲涼的成分。程然的鼻尖忽地就一酸，眼眶都燙起來。
程然擡起頭，努力不讓眼睛裡的淚水滑
落。但頭上的燈光卻像是故意和她作對，蜇得她眼睛一花，緊接着豆大的淚珠兒就滾落出來重重的砸在地上。
話已至此，沈季珞也不認爲他還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
這麼久以來，他以爲他的努力慢慢融化了她一顆冰山似的心。然而此刻他發現，他錯了，錯得離譜。
她的冰根本不在於面上，而是冰在心尖。無論他如何修補兩人之間的裂痕，就算他的一切努力可以令她表面感動軟化，其實她的心，依舊寒冷。她根本不允許自己走進她的心，所以，他的所有力氣都是徒勞。因爲他根本熱不了她的心！！
沈季珞似是徹底放棄，一直在爭取，周而復始的努力，此刻，他也累，身心俱疲！他不是鐵打的，他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心！！他並非外人眼中那麼堅硬強大，其實他很脆弱。
脆弱緣於他愛上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名字叫——程然。
還能再說什麼？沈季珞覺得，與她再無任何話可說。
轉身，往前。沒有回眸，沒有叮嚀，沒有留戀。這一次，沈季珞是真的走出程然視線。
或許，他也走出了自己的生命！
程然盯着人影消失的門口，淚眼朦朦。
沈季珞沒與任何人打招呼，沉着臉下樓。剛出電梯正好與賈佳和簡小澄遇上。
“嗨，珞哥！”賈佳熟絡地打招呼。
簡小澄一直不太敢和這個男人說話，只是拘謹地站在賈佳身旁。小心翼翼地看他。
沈季珞看面前的兩人女人，帥氣的臉上依舊像是籠罩着厚厚烏雲。他沒有與這兩個女人說什麼，只是脣線緊抿，淡淡點頭，擦身而過。
“咦，他怎麼怪怪？”直到人走遠，賈佳這才從他頎長的背影上收回視線，對旁邊的簡小澄小聲嘀咕着。
簡小澄也看出那個男人臉色憂鬱，像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他剛從樓上下來，莫不是又在程然那裡受了不痛快吧？
可不應該啊！聽說最近他們的關係已經變得很融洽，大夥兒都在說，這兩人又好在一起了。
“走吧！”
正想得出神，身旁的賈佳肘捅了捅簡小澄的腰，她要趕緊上去。
簡小澄理了理思緒，跟她走進電梯。
房間內
程倩抱着馳予在程然身邊苦口婆心的勸，“你就算不替自己想想，也多考慮一下孩子！瞧馳予這麼可愛，大人間的事他一點不懂，而且這也不關他什麼事啊，憑什麼人家生下來就不能有一個健全的家庭？馳予多遭罪啊，慕恩和悠然也怎麼受得了旁人的眼光？”
程倩想不通本來還好好的兩個人，怎麼轉眼之間又變得水火不融？
程然看着在姑姑臂彎裡睜着一雙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兒子，她的心因爲寶寶純潔的目光而柔，但她的心又因爲寶寶的爸爸而痛。
“姑姑，你別再說了，我心意已決，這輩子我跟他都不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程然的話剛說完，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那嗓音清亮，隱含怒氣。
房間內的兩人看過，賈佳和簡小澄走進來。
（本章完）